琥珀之劍 第437章

從遺跡破損的一角進入地下後，展現在布蘭多眼前的是一個龐大的地下世界，細細長長帶狀的甬道連接著一個又一個物資倉庫、藏兵洞以及戰備要塞，這顯然是這個地下城在地表部分的防線，這樣的防線在克魯茲人的拉翁特山體要塞和精靈地下遺跡中他都見到過，不過遠沒有眼前的這一個完善。

甬道用最堅硬的岩石砌成四壁，上面細細的晶格紋路一直延伸向最深的地下。這種風格的建築與沃恩德數個時代以來的審美觀格格不入，彷彿是沉睡在無數年代之前的史前文明的遺產，並帶有某種讓布蘭多感到熟悉的感覺。

若是把周圍的岩石換成金屬，布蘭多幾乎要以為自己是行走在某個巨大的地下研究中心之中，那些晶格網絡不就是傳輸能源用的管道麼？這種近未來的風格與侵蝕的岩石厚重的歷史氣息糅合在一起，讓人產生出一種幾乎要頂禮膜拜的神聖感，他不得不感嘆，當年琥珀之劍的場景設計者不愧是世界一流的大師。

布蘭多以一個玩家的角度來欣賞這一切，與其他人產生的感覺截然不同。一側緊隨他身後的茜和芙妮雅早已瞪大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啞然無聲，似乎連呼吸都屏住了，深陷入對太古文明的震撼之中。灰劍聖梅菲斯特雖說稍好一些，但他默默看著周圍的一切，灰色的眸子裡也不時閃過驚訝的光芒。

布蘭多的灑脫讓奧塔萊絲都吃了一驚，保存這麼完好的白銀文明的遺跡連她都是首見，恍如只是人去樓空了一般，遺蹟之中還遺留著上一個紀元的氣息。但布蘭多面對這一切卻好像是司空見慣，她發現他的目光同時帶著欣賞與熟悉，那是一種超然於其他人之上的神色。

事實上確實如此，布蘭多身體中原本就有一個超然於這個世界之上的靈魂。來到這個太古時代的文明遺蹟之中其他人的感覺是神聖、肅穆而又震撼，但布蘭多卻感到由衷的熟悉，恍如回到家中一樣。

恍如就在前面，就有幾個玩家笑著對他打著招呼：「嗨，伙計，要加入我們一起探險嗎？」布蘭多嘴邊浮起一絲回憶般的微笑。是的，他再也回不去地球了。但沃恩德這個交織在夢中的世界，卻總是提醒著他曾經所產生的一切。

「小傢伙，認真的告訴我，你是不是不是埃魯因人？」這個時候奧塔萊絲忽然問道。

「誒？」布蘭多一愣回過神來，她怎麼這麼問？莫非奧塔萊絲已經發現他的真實身份了？原本這看起來是不可能的事，但布蘭多觸景生情忍不住有些心虛：「怎麼這麼問？」

「你看看你和她們的差距吧」奧塔萊絲忍不住沒好氣地指了下一旁的茜和芙妮雅，兩個丫頭已經完全呆掉了：「普通人怎麼可能像這樣？縱使學者在書卷中到過類似的描述，但見到實體時也應該讚歎不是嗎？可布蘭多你只是欣賞，那種優越感彷彿主人在領著客人參觀自己豪華的別墅一般，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白銀的後裔？」

奧塔萊絲閃動著懷疑光芒的目光告訴布蘭多，她早就在懷疑了。但布蘭多卻是哭笑不得，他沒想到奧塔萊絲竟然想歪到這上面去了，這都是什麼事！不過他馬上搖搖頭：「當然不是，在下可是有家譜可查的埃魯因人，祖上還出過貴族呢。」

「埃魯因的貴族對我來說有意義嗎？」風后的女近衛騎士瞪子他一眼，雖然布蘭多這句話打消了她的疑惑，但看得出來她並未完全死心，答道，「不過就算小傢伙是白銀的後裔也沒什麼，繼承者越厲害，大姐姐我只會越欣慰。」

布蘭多笑了笑他當然不會說，他不想自己成為白銀之民，是不想和芙蕾雅、羅曼他們相差太大。他又回頭看了茜一眼，還有其他的身邊的人也是一樣的。

穿過層層防禦設施，逐漸深入地下。深深的岩層之下，聲音傳遞起來已經變得極為緩慢，溫度升高了一些，但四周卻寂靜下來，過了一會布蘭多聽到遠處傳來丁咚滴水的聲音。他估算了一下，從深度來講地表附近起碼有三道防地，修築得簡直像是迷宮，多虧他有經驗，才能不浪費時間穿過那裡。

而穿過地表的防禦設施之後，下面就應該是地下城的生活區了。地下城市其實與地表城市差不多的，有住宅區，有商業區，有集會場合，有神廟，也有宮殿，還有龐大的排水系統。他在崇山矮人的故鄉見過這種城市，還知道地下排水系統內蘊生的魔物偶爾會竄到上層區域來，成為玩家的任務目標。

不過地下城市長久存在水的地方，除了排水系統、地下河與地下溪流、滲水池之外，就只剩下禮堂了。所謂禮堂就相當於地表上的廣場，廣場中間一般都鑿有滲水池和湧泉，禮堂連接著住宅區與商業區，供給著附近相當一片區域的生活用水。因此在這裡聽到滴水的聲音，就表明他們離這座地下城市的中心區域也不遠了。

舉著發光的寶石在黑暗中走了大約一分鐘，布蘭多手中的光忽然向四面八方散射了出去，四周的低矮的岩壁一下子消失了，他們走進了一個寬廣的地下空間中。向前的光灑向地面，露出凹凸不平的石板鋪成的巨大廣場，中間是一座湧泉，泉水在數千年後的今天依舊在緩緩流淌著。不過泉水周圍的岩石檯面已經被侵蝕得千瘡百孔，流水滿過其頂端，溢到廣場上，形成了一大片下陷浸水的區域。

「是廣場！果然和你說的一樣呀，布蘭多哥哥！」看到這一幕，芙妮雅忍不住驚訝地道。

茜也有些崇拜地看著布蘭多，在她看來領主大人雖然年輕，但卻是一個很是有見識的學者。比起其他的貴族在這個年紀還只會爭風吃醋、陷溺於聲色犬馬之中，而領主大人卻已經可以與灰劍聖、維羅妮卡這樣的人平等的交談，並且在見識上引導對方了。

「嗯。」布蘭多也點頷首，他也有些激動，找到禮堂，就說明離目標不遠了。尤其是這個地下禮堂如此之大，肯定連接著宮殿或者是神廟。他抬起頭看著四周高聳的岩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空穴，希望找到自己所熟悉的標記。

他首先找到了聖殿的聖徽。沃恩德過去的信仰與現在基本沒有變過，瑪莎大人始終庇護著大地之上的智慧生靈。雖然因為審美觀的不同，聖徽或多或少外形也發生過變化，不過聖徽中央那個聖母一般的女人卻是誰都分辨得出來的。

很快，一行人就繞著廣場走了一圈。這個時候布蘭多眼前忽然一亮「是這邊！」他發現通往宮殿的甬道竟然就在廣場中軸線的對面，宮殿是地下城的核心，也是防守的中樞，如果說那個火種存在於這座地下城中的話，古代的白銀之民們肯定會將它放在城市的中心。

這凶險的一行的目標近在眼前了，縱使以布蘭多的心性也忍不住有點焦躁不安起來。維羅妮卡和梅菲斯特只以為這裡是一方新的守護之地，但布蘭多卻知道火種存在的真正意義。即使他可以毫不吝惜地劃分出三分之一的土地給灰劍聖復國，但如果要他讓出這裡最大的秘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是他拯救埃魯因最大的希望。

他吸了一口氣，忍不住三步並作兩步走了上去。可正是這個時候一旁的灰劍聖梅菲斯特忽然一把抓住他，迎面一道黑影撲來，梅菲斯特「錚」一聲拔出背後的巨劍一劍劈向那道黑影。只聽「噹」一聲巨響布蘭多這才看清那道被斬飛的黑影竟然是一柄從天花板上直劈過來的巨鐮，那巨鐮上閃爍著奇特的光紋肯定附有威力強大的神通，只要一擊中，就算是要素級的強者也討不了好的。他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興奮過頭竟然把陷阱這種最基本的東西忘了。

固然，以他的反應這巨鐮肯定還是打不中他的，不過梅菲斯特的舉動贏得了他的好感，這表明這位灰劍聖的確是打算和他站在一條船上了。他靜下心來，對梅菲斯特點了點頭。

「小心一點。」灰劍聖淡淡地道。

「嗯。」躲開了第一個陷阱之後，後面的道路果然荊棘遍布，不過接下來就成了布蘭多一個人的表演了，他既不是夜鶯也不是遊賊，沒有發現陷阱的特殊能力。但沒吃過肉也見過豬跑路，布蘭多一百三十級戰士歷程的經歷何其豐富，什麼樣的地下城沒去探過？什麼樣的陷阱沒見過？

別說是一個六十級左右的白銀文明遺跡。就算是黃金之民的遺跡他也去過，相對而言瓦爾哈拉不過是保存得更完整一些罷了，但那些陷阱對他來卻沒有什麼好新奇的。隨便掃一眼就能看出某個陷阱是如何運作的，他帶著一行人在地下甬道中穿行，簡直是像在郊遊一般閒庭信步。

梅菲斯特不熟悉布蘭多，自然以為他自己就精通機關工程。但這在茜和芙妮雅看來就完全不一樣了，在她們眼中，布蘭多身上的光環又增加了一圈。只是奧塔萊絲怎麼也想不通，一個年輕人怎麼可能樣樣精通，從學習時間上來看也說不過去啊。

白銀先民的地下宮殿是橫縱向分佈的，並不復雜，也不顯得奢華。依具是由岩石構成主體，光滑的地面上晶格紋向著黑暗中延伸，只是這裡的內部建築空間比外面高大、寬闊很多，大殿中央還可以看到矮人大廳中那種要十幾個人才能合抱的四稜柱。

而一道道能量傳輸絡就在這些柱子之間像是蜘蛛一樣蔓延散佈著，並且有越來越密的跡象，忽然之間，布蘭多的目光隨著手中寶石的光向前延伸，視野越過大約三十多根柱子，柱子圍成一個圓形，中央呈現了一座巨大的「燈塔」。

沒錯，布蘭多在看到那東西的第一眼就認為那應當是一座「燈塔」。

黑漆漆的空間中，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靜靜地聳立著，然而在金字塔的頂端，漂浮著一枚相當巨大的稜錐狀水晶，起碼超過二十米高，最寬處幾乎與高等同，水晶中閃爍著水波一樣的紋理，柔和的光從這些波紋中透出來，雖然極為微弱，但還是可以映亮金字塔周邊的區域。

「這……」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有些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