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可沒有什麽女子不能拋頭露面出門的觀念,要是一輩子守著這個,餓死了也沒人同情。
“小舅舅,姥娘身體還好吧?”漣漪幫他從老樹上解下韁繩,嘴裡不忘問候姥娘。
杜江波心中歡喜,越看漣漪越是順眼,還是外甥女是個通透人,向她爹和大哥,完全就是榆木疙瘩。
一行人跳上驢車,杜江波趕著車不忘回應道:“好著呢,昨個我過來的時候,還專門打聽你娘呢”
車輪慢慢滾動,深深的車轍印子被幾人拋在了身後。
依舊是昨日的時辰,顛簸在狹窄的山間小路上,雖然已經有了準備屁股下墊著杜氏編的厚厚草甸子,依舊沒能讓她免了痛楚,顛簸中不斷的扭扭身子,希望屁股能舒服些。
小舅舅將一切看在眼裡,偏不點破,看著她歪牙咧嘴好不歡樂。
終於到了縣裡,天才將將破曉金色的陽光灑在大地,不過路上行走的路人並沒有太多的感觸,這個時候人們最需要的是一場瓢潑的大雨,而不是所謂的陽光高照。
馮通柱和娘舅合力將有他們半個身子的水罐,不,或許可稱之為壇子的家夥搬上臨時搭成的台子上後面面相覷,不知該做些什麽了。
漣漪問道:“昨個你們賣水的時候是怎的賣?”
杜江波一臉不惑,“怎賣?這還用怎的賣,人來了賣個他們就成了啊”
聽這意思是這他們隻管收錢就是了?怪不得昨天就賣了八文錢呢。
“一會人多的時候,小舅舅你就使勁的吆喝,就說買十文送五文”其實作為一種營銷手段來講,這並不見得多麽的高明,但是在這個時代往往另辟蹊徑才能得到生存的機會。
“可以丫頭,這咱們不是虧了嘛”小舅舅有些不樂意,買十文送五文,這買水的人得佔多大的便宜啊。
漣漪看他包括馮通柱在內的父子倆,都對她這一行為表示不讚同,漣漪上前一步低聲道:“你們忘了咱們這水是怎麽來的?”
三人神情一頓,光是介意別人佔便宜太多,卻忘了自家才是最佔便宜的一方,他們這水,可是無本的買賣。
看三人想通了裡面的環節,漣漪繼續道:“而且咱們賣水已經設定了一個門檻,十文錢送五文錢,我問你,本來她思量的買五文錢的水,知道隻要買到十文錢,多一倍的價格能買到雙倍的水,你說,換做你,你會怎麽做?”
“自然是買十文的”杜江波拍手道。想通了裡面的環節,他臉上的表情似是驚喜又似詫異,一時間都堆積在臉上讓人忍俊不禁。
“時候不早了,出門的時候娘交代讓我把絡子賣了,你們在這看著來人了就這樣說”漣漪不放心交代。
今天出門的時候,專門穿上自己最好的一件褂子,雖說是最好,但仍舊免不了有一兩個補丁,天青色的湖綠色的布裙外罩著天青色的短褂,烏黑的頭髮被一根木簪綰在腦後,齊刷刷的頭簾配上圓滾滾的眼睛比實際年齡小了不少。
身上斜跨著一個各種碎布拚成的袋子,上面的繩子是打絡子剩下的彩繩編成。
更值得一說的是,她瑩白的小臉上沒有窮苦女兒畏縮膽怯,闊步走在人群裡,
卻是怎麽也不能讓人忽視的。 大興縣周邊鄉村不少,就是周邊固安、密雲、良山一帶都不比這地繁華,乾旱並沒有給這個縣帶來多大的災難,一切都還是井井有條,熙熙攘攘。
漣漪這次沒有去杜氏以往賣絡子的春繡紡,而是來到了相隔不遠的藏繡閣。
裡面不少女眷在挑選著自己中意的繡品,漣漪看著她們或是朝著身邊的丫鬟抑或者親母捂嘴一笑,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歡喜。
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看著,良久,還是踏步進去。
或許是看她穿著簡單,夥計知曉不是來買繡品的,便將她領到一旁,匆匆留下一句“等著”便不見了蹤影。
這一等,可真是等了足足一個半時辰!
“你是來賣繡品的?”在漣漪仔細打量著屋裡的陳設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
一位鵝蛋臉,擦著厚厚脂粉的女人站在她身後,身上披著的是深蘭色錦織長裙。
漣漪不作多說,將袋子裡打好的各色絡子擺在女人眼前,客氣道:“老板,估量個價吧?”
女人眸子一轉,面上卻沒有過多的神色,隻是粗粗的打量一眼,伸出三個指頭。
“三十文?”漣漪問道。
說完後心裡快速的盤算起來,眼下打好的絡子統共是四十個,除去成本十文,相當於一個賺了不足一文,和當時三嬸給她們四個一文的賺頭高了豈止一點半點?
如果說裡面沒有貓膩的話,鬼都不信了。
“老板,不再加加了?”漣漪面上含笑,一點都不似是談買賣來的,更多像是和許久未見的老友敘舊。
不是漣漪太過狂妄,這次的絡子可是她加了新的花樣在裡面,攢心梅花、方勝、連環、梅花都是自己手把手交給兩個妹妹,保證是獨一份,這個時代都是沒有的。
“妹妹,這價兒已經不少了,別人我給二十文那都是頂了大天兒了”鵝蛋臉現在頭上已經溢出汗水了。
“多加三十文,可以的話留下,不行我就去春繡紡”漣漪面上也不惱,淡淡的說完這句話。
“嘶”身後偷聽兩人談話的夥計倒抽了口冷氣,這一加就是一倍啊,小姑娘也真是狂妄。
不過,另他更驚訝的是,自家不好說話的老板,竟然不做多猶豫,咬咬牙,很爽快的應下了。
“好,三十文就三十文,不過今後你要是有什麽好花樣,可得先緊著我”
漣漪面上含笑,實則在背後扇了扇手心的汗,不怪她獅子大張嘴,眼下自己雖是賣的絡子,但是聰明人隻要買回去一拆就知道裡面是怎麽回事。
這六十文賣的不止是絡子,而是裡面四種手法,她清楚,那個老板更是清楚。
小心翼翼的將銅板收在袋子裡,想了想又羞赫的朝對面的婦人告別。
自己那數錢的小家子模樣被人看了個一乾二淨,當時不覺得怎樣,現在回頭看,還真是有些赫然。
不過,那婦人想來這場景也是見慣的,隻是微微笑了笑,示意方才的小哥送漣漪出去,自己則拿著漣漪方才的絡子,匆匆走向了後堂。
出門後,漣漪小心翼翼的捂著袋子,想象著杜氏回家後看到銅錢後的驚喜。
卻不料,剛轉過一個街角,身子就被人大力的撞了一下,單薄的她怎能抵過力道如此之大的少年?
一個不穩倒在地上,錢袋也隨之掉落,沒系緊的錢袋灑落了一地銅板,不等漣漪反應過來,伺機已久的乞兒哄然上前,轉眼,連帶著漣漪的袋子,都不見了蹤影。
變故發生的太快,以至於她沒能反應過來,直到撞倒她的那人隻是回頭看了她一眼,竟然不聞不問,又朝前面飛奔。
如果熟悉漣漪的人在旁,肯定知道此刻她平靜的眸子中全是怒火,但是不同於常人的是,她越是憤怒,臉上的表情越是平靜。
“小哥等等”清脆的嗓音如出谷黃鸝,很快讓朝前奔跑的人停住了步伐。
少年臉上的喜悅之色慢慢褪去。
此人正是原先出現在褚家大爺身前的少年,大名二柱,這次好不容易被大爺交代了差事,就在他快要抓住那個內賊的時候,偏偏遇上了這個事。
都怪自己被那清脆的女聲迷惑住,忘了正事了,回頭大爺要知道自己跟丟了人,保準吃一頓排頭。
“怎麽了?”二柱不情願的挪步到漣漪身前,一臉苦瓜色。
漣漪拍拍自己身上的土,笑的越發燦爛,“小哥近日必有喜事吧?”
二柱上下打量了漣漪一番,不置可否。
“小丫頭可不敢亂說啊”二柱此刻也不急著抓人了,雙手抱胸好笑道。
漣漪搖頭,她這麽說自然是有根據的,今年是壬申年時辰為午時,少年屬艮做上卦,他跑來的方向為x方(南方)此為下卦,合上下卦得山火賁,以上下卦數加年日得十七推之,斷定他十七日之內必有定親聘娶之喜。
看她但笑不語,二柱好奇心道:“說說,我這喜從何來?”
“小哥喜事將至,十七日內必能娶到佳人,恭喜恭喜”漣漪拱手道賀。
她卻不知,這一語說完,對面的人似乎是見了鬼一般!
昨個娘才在信裡跟自己說,給他定下一門親事,女方是他從小看大的鄰居,這事連他最好的兄弟都不知情,這小丫頭怎麽得知?
不理會他心中翻江倒海,漣漪輕笑一聲,複有憐憫的上下看了他一眼,搖頭就要走。
“喂,小丫頭,等等……”(新書求收藏,求推薦啦,看在大妮這麽賣力的份上,乃們就從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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