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大家子的人都不如一個小丫頭淡定,為首的兩個大老爺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尷尬的咳嗽。
這些日子農忙後,都顯得有些無所事事,村裡也有人不斷的打聽馮家縣裡鋪子的事,打算著能不能從他們手裡盤下來,這樣冬天也有個進項。
杜氏面上含笑打發走了一撥一撥人,心裡卻是極度不屑,這好生生能生錢的買賣為啥要給你們,當她是傻的不成?
她就是不要那幾個錢的租金,也不能到頭來眼氣別人家的生意!
嗨,這就是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讓別人得到。
一抹霞光透過雲層,感歎今天又是一個好天兒。
忙活完這些日子,漣漪卻是另有打算,冬天眼看到了,這朱門大戶冬日對於酒水的需求量較大,現在市場上雖然酒類眾多,但是只有獨辟蹊徑,才能獲得別人的青睞,而眼前那養神酒市場稀少,所以她打算走這條路子。
大過年的也好給家裡添些進項。
“漣漪,你說的養生酒,那到底是個啥?”現在地裡也沒了黍米,馮通隆也閑了下來,家裡的錢全用來蓋房子了,又想送遠濤去學堂,一家子現在過得緊巴巴的。
即使是這樣,可是當一家五口看到那個明亮寬敞的新房,再有天大的委屈都覺得不是個事了。
“養生酒?”漣漪這倒不知該怎麽說了,稍稍思忖了些後,“這個我也說不大清楚,大概也就是些固本培元,調節人身體內部功能,那些達官貴人很是追捧”
“既然如此,那你快去琢磨琢磨怎麽釀,家裡的事也不用你摻和了,娘保準讓你讓你沒後啥個啥……怎麽說來著?”
“娘。是後顧無憂”榭雅拿出一碗曬好的南瓜子,擺在眾人眼前的青石桌上,及時補充。
“對對,就是那個。反正這今後家裡的事你們就先別管了,都有娘呢”杜氏美滋滋道。
現在漣漪有本事會釀酒的事,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事了,閨女有出息,這自己臉上多有光啊,現在家裡的變化幾乎可以說都是她帶來的。
只不過想起前些日子好些人來家跟自己說的事,她又有些糟心,那群娘們精著呢,都知道自家閨女才是搖錢樹,都上杆子巴結。話裡話外還不是想給個親家,可是那些土裡刨食的哪裡配得上自己水靈靈的閨女?
還是要找個法子把她安置在縣裡,當個貴太太才好。
杜氏這頭自己跟自己較上勁來,那邊幾人還在七嘴八舌的問著那稀罕東西。
“這樣說,那酒能止痛養顏補腎。是運用了陰陽調和、五行相生、五行相克、氣血循環的中醫藥原理進行調配的,很是神奇的”
“這麽神奇?那我姥爺一到下雨天腿就喊著疼,也能喝嗎?”慧穎眨巴著眼睛看著漣漪。
摸摸她的小辮,漣漪點頭,“自然是可以的,你現在幫著姐姐釀酒,將來也好拿自己釀的給你姥爺送去啊”
“這怎麽能成?”梁氏慌得一下子站直身子。“這使不得使不得”誰不知道這釀酒方子都是不外傳的,雖說兩家關系好,但到底不是親姐妹,哪裡能看人家的掙錢的法子?
小娃子不懂事,這大人可不能拎不清。
“二嬸,都是一家人。說這話可是不該”漣漪佯裝不悅。
隨後又拉著慧穎的手道:“這還有好些東西得你幫忙,你可不能學你娘一般推辭,不幫姐姐乾活呐”
“我不會的”慧穎堅定的點點頭,現在大姐姐在她心裡是最了不起的,當初的事她沒跟別人說過。當初在千鈞一發之際,她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家人了,可是腦子裡不知怎麽的就聽到了大姐姐先前說過的話,要是發生什麽不幸,就往北面跑。
當時驚慌沒想的明白,現在才知道了事情是怎麽回事,心中也就更加敬畏,大姐姐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的,要不怎麽在那麽久以前就知道自己會出事?還能告訴她逃生的法子?
只不過她不再提,那自己也就裝作什麽都忘了的模樣。
“噯”梁氏嗔怪的看了丫頭一眼,心裡滋味百感交集,隻好退一步道:“你要乖乖的,可不能給漣漪姐姐添亂”又朝漣漪道:“要是需要找什麽東西,盡管吩咐她”
漣漪看她嚴肅不已的模樣,好像是派給了她炸碉堡的任務,存了打趣的心思,直接道:“也沒什麽好準備的,只是需要些蜈蚣啦蠍子啦毒蛇啦這些毒物……”
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小丫頭的神色,如願看見她變了臉色,又噗嗤一笑,“這些東西自然是不成的”
“呼,大姐姐你真壞”
得,轉眼間成了壞人。
不過,這可不是嚇唬她,在書裡記載,那些毒物是真的能入藥入酒的,而且效果還真是不錯。
就她所知道的,秦鍾皇樽酒就是用七種藥用毒蛇,輔以紅花西洋參鹿茸等十幾種名貴藥材做成,自然浸泡十二個月,納春夏秋冬四季精華,是極品釀製酒。
不過,現在人的觀念還達不到那水平,所以這計劃暫時擱淺,再說,她看到那蛇也是害怕的很。
只能用中規中矩的法子來釀製了。
現在手邊有的東西,估計是只能釀造松苓酒,熟地四兩茯神一兩當歸一兩,枸杞四錢、紅花四錢、龍眼肉八兩、松仁一斤再加上其他的藥材,加玉泉酒二十斤,乾燒酒四十斤煮製而成。
聽爺爺先前說過,這酒來頭不小,是乾隆年間就已經有的,那時候由劉滄州獻入宮廷,後經過太醫審查,得出‘太平春酒藥性純良,系滋補心腎之十三方’對於養血活血上好的安神之物納食少味睡眠不足有奇效。
不過,最正統的法子就是,在深山中找一顆蒼勁挺拔的大樹,向下挖坑直到樹根,然後將釀好的酒甕打開蓋子埋在樹根之下,根上切開一個口子,讓松跟的液體被酒吸收,一年後取出酒來,酒色如琥珀,便是最上乘的松苓酒。
這廂談的熱鬧,在京師一處諾大的宅子裡,身披官袍腳步略顯虛浮的中年男人剛踏進宅子,被匆匆而來的下人的一句話驚在了原地。
雖說五十而知天命,但是因為老妻束縛嚴格,在外花天酒地少了,又因為保養得當,所以看著比常人年紀些許。
聽完下人的話後,臉色一僵,隨即匆忙奔走,走到屋子前後又躊躇片刻,不知如何該是如何說辭。
“滾進來”突兀的,屋子裡傳來了一道女聲。
“噯,就來就來”說完這句話之後,那個身披一品官袍的男人真的快速的‘滾’了進來,速度讓人怎舌。
“夫夫夫人,為夫真的沒喝花酒啊,只是斷事官那老小子,家裡養的寵妾不少,還專門在我眼前吹噓,說我不敢去他家喝酒,我一時氣不過,所以才……”
看老妻不言語,堂堂平章政事額頭冒汗,自覺從櫃子裡拿出表面稍顯光滑相依為命三十年的搓衣板,跪了上去。
“其實,我退朝後之所以繞遠路回家,不是因為要看芳花樓的花娘,只是聽說那裡桃花釀一絕,所以是去那聞聞酒香的,真的,我就在街口聞了聞酒香,別的什麽也沒做……”
那端坐在凳子上的婦人挑眉,意味深長道:“哦,原來是這樣,我先前只是想著要問問,為何張玄來信你壓在書房不理會,沒想到你自己坦白承認了這些我都不知的事,看來,這家分要好好整治一下了”
張玄就是他那不省事的小舅子,因為是嶽母嶽父老來得子,所以驕縱的很,就連他這個姐夫,看起來在外面風光無限,到家了,還沒有人家一句話的分量重。
真是,誰苦誰知道。
平章大人又在內心呼喊,娘啊,當年你這是給我找了個啥樣的媳婦啊,您這是把兒子給坑苦了啊。
險些伏地長哭。
“罷了罷了,起來吧”那婦人無奈擺手,“咱們都一把年紀了,你莫要再做那些有失顏面的事,去年長媳進門,你好歹要給兒子做個榜樣,要是咱家都像你一般不振,那說出去真是沒面子的很”
快要五十的大人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夫人啊你還知道這沒面子,怎就只會替兒子振夫綱, 也不想著憐憫我一下?
婦人咳咳嗓子,原本還是一臉哀怨的男人瞬間直起腰板,“前些日子我跟你說的,你要要上些心,咱家鳴哥兒現在只要在歷練兩年,想來往後仕途不錯,就是我那不省心的弟弟,你要多扶持一把,莫要讓我爹娘操心”
“夫人說的什麽話,那就不是我的弟弟?”平章政事大人一臉嚴肅,後又看著娘子狐疑的臉,討好道:“聽說那員外郎的官職有缺兒,我去看看能不能使得上勁,都是一家人,夫人如此見外不是在打為夫的臉嗎?”
說罷抓起碟子裡的瓜子,臉上卷起笑,“來來來,夫人最愛吃瓜子,等為夫給你剝皮兒”
說罷,真的卷起袖子開始剝皮。
那樣子,真是要多諂媚就有多諂媚。
門外三個兒女不斷推搡著彼此,又悄悄離去,最大的那個女子掏掏耳朵,對著兩張苦瓜臉,面上不展露一份得意,隻繃著臉淡淡說道:“來,願賭服輸,快給錢兒”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