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將不再是神環罩體的小神仙了,而是一個逃犯,但吉祥不在乎。如果她在乎的是權力和金錢,她完全可以從了任太守,她需要的只是一個真心人。
而離開利州,她同樣不在乎,甚至為此歡喜不禁。留在利州,就意味著要被人指指點點,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了解她的情況,都理解她的選擇,很多人依舊會把孝道擺在嘴上,對她肆無忌憚地起攻擊。
而且,妙策再怎樣不堪,畢竟是她的生身父親,她能拿妙策怎麽辦?離開,永不相見,對她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李魚沒想到最擔心的心事在吉祥這裡竟然這麽輕松就被接受了,心中一塊大石自然也就放下了。母親那一關好過,只要能讓他好生生地活著,當娘的沒有不願意做的事。
李魚與吉祥回到都督府客舍,晚飯後特意把吉祥也喚到母親房中,把自己的事情對潘氏說了一遍,潘氏大驚,恨不得立刻就讓兒子跑路,馬上逃到一個誰也不認識他的地方。
李魚笑道:“娘,不用急,現在還沒過年,時間充裕的很!原來,我是打算一個人跑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想帶上娘,還有……”
李魚看了吉祥一眼,吉祥有些害羞地低下頭。
李魚笑了笑,又轉向潘氏:“這樣的話,我就得考慮咱們離開後如何生活。”
潘氏馬上屈指算道:“咱們家攢下的那些家當,估摸著買上一百畝上等好田是沒問題的,還得買一幢宅子,嗯……足夠置辦的了。”
李魚道:“這幾日,任太守已經不再派人盯著都督府了,我打算,這幾日再接點生意,多賺些錢。有宅子有地固然有了根本,可手頭不能沒有一點寬裕。再者,我還得弄輛結實點的車,買兩頭騾子,怎麽也得三五日功夫才辦得完。娘和吉祥心裡有數,咱們提前做好準備就是!”
潘嬌嬌和吉祥聽了李魚的話都點頭稱是。原來的李魚是老娘操持一切,他隻一心一意地練功夫,矢志報仇,而如今的李魚,卻已在不知不覺間,成了李家的主心骨。
李魚這邊找了個由頭,安排陳飛揚和狗頭兒幫他尋摸一套大車、兩頭健騾,明知這兩人會從中收取好處,李魚隻做不知,還故意給出一個更高的價錢。這兩人鞍前馬後,跟了他也許久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好太刻薄了。
李魚這邊每日裡只顧賺錢,以及籌備遠行。礙於他自己當初定下的一日隻卜三卦的規矩,如今想多賺點也不可能,李魚著實有些肉疼。而太守府裡,任怨任太守的日子也不大好過。
他本以為吉祥歸屬案斷的漂亮,蘇良生和龐媽媽這兩個活口也都永遠張不得嘴了,武士彠那邊便要出師無名。實未料到龐媽媽臨死還留下了另一份口供,武士彠等人那邊一有動作,任怨這邊也就知道了,登時有些上火。
任太守前些日子被人灌了一肚子金汁,本就有些憋氣上火,再加上這事兒一折騰,一夜的功夫便起了一嘴水泡。
荊王李元則對此一無所覺,每日裡隻管要任怨幫他安排,花天酒地,快活逍遙。昨兒個玩弄了一對姊妹花,荊王食髓知味,次日早早就又跑到太守府來,一見任怨的模樣,卻是嚇了一跳。
李元則道:“任太守,怎麽一夜的功夫,上這麽大火,何事煩惱啊?”
任怨愁眉不展,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李元則說了一遍,當然是略過了他被人灌金汁兒的事。任怨說罷,重重歎息道:“哎!也是下官一時糊塗啊,誰曾想,一個民間小女子,竟會牽扯出這許多的麻煩!”
任怨這幾天陪著荊王花天酒地,什麽事兒都一起做過了,倒也不必對他再有隱瞞,自己當初不可告人的目的,在他面前也是坦然說了出來。
荊王是個腦回路與常人大不相同的王爺,聽了任怨這番明為報怨,實則在向他暗暗求助的話,對於任怨目前的處境,李元則毫不關心,卻興致勃勃地問道:“那個吉祥,當真美貌?”
任怨想了想,頷道:“當真美貌,尤其氣質出塵,恍若幽谷清泉,與王爺平素所見女子,全不相同。”
荊王喜上眉梢,問道:“與昨晚那對姊妹花相比如何?”
任怨道:“一個是水,一個是泥,如何比得?”
荊王一聽,頓時心向往之,忙道:“此女家住何方,可能尋到?”
任怨搖頭歎氣道:“此女如今住在武士彠府的客舍之中,難得一見了。”
“武府麽……”
荊王輕輕拍著大腿,暗自琢磨起來:“武士彠位高權重,與我父皇和皇兄關系都很密切,不好招惹。但那吉祥,只是沾了那個姓李的術士的光,本王就算佔了她的身子,料想武士彠也不會因此與我翻臉。”
這樣一想,李元則登時站起身來,拍拍任怨的肩膀,關切地道:“苦寒不分家,你多吃點苦菜、苦瓜。多喝水,多吃些瓜果,梨子傷脾,莫要多吃。蜂蜜水也是可
可以喝的,養顏排火,最是滋潤!好啦,任太守既然身體不適,本王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李元則也不等任怨相送,站起身來,興衝衝地往外就走。
任怨目瞪口呆地看著李元則跟狗攆著似的背影, 直到他消失在照壁之外,忽然抓起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混帳!真真的豈有此理!老子沒日沒夜,絞盡腦汁地伺候你!便幫老子在朝堂上美言兩句又如何?苦菜、苦瓜、蜂蜜水,用你教麽?這個混帳、這個混帳、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荊王李元則被任怨大罵一通,也不覺得耳朵根子熱,出了太守府,登上車子,立即興致勃勃地道:“快,馬上去都督府!”
李元則往來太守府太過頻繁,乾的又是見不得光的尋花問柳事,所以素來喜歡擺排場的他為了方便,也是輕車簡從,此時只有一輛清油車,加上車把式,只有三名隨從,他自己也是素服便袍,全然未聲張他的王爺身份,不知道的還以為那位荊王爺一直在滴翠台裡潛修呢。
李元則吩咐車把式,快馬加鞭奔向都督府,害得路旁百姓紛紛避讓。人群中,有幾個膀大腰圓,腰間鼓鼓囊囊似塞了東西的大漢皺著眉頭急步避讓一邊,隻慢半步就要被那車子撞中。
看那輕車疾馳而去,對路人理都不理,其中便有人按捺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一個頭戴竹笠的漢子走到那人身邊,抬起頭,銳利的目光向遠去的車影看了一眼,沉聲道:“好了!收斂一些!莫要暴露行蹤,壞了今晚的大事!”
看其模樣,正是紇乾承基的結義二弟,山中賊盜的二當家,李宏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