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褚龍驤就風風火火地回家找他小舅子戚旅帥算帳去了,至於皇上那兒……,他忘了,真的忘了……
而尉遲敬德,則興衝衝地吩咐人把他的小妾們,還有孫子、孫女兒全都領出來。一大家子人也不明白老爺子要幹什麽,還以為要帶他們去郊遊呢,歡天喜地的就出來了,在尉遲大將軍的帶領下,直奔長孫無忌府。
兩位大將軍當街鬧成這副樣子,真當皇帝不知道嗎?
自從陳勝吳廣喊出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民智突然就開了,上位者也突然發現,所謂君權天授,老百姓已經不那麽相信了,從此,設立諜報組織也就成了朝廷常態。
筆者才疏學淺,所知有限,只知道歷史各朝一部分的諜報組織如下:
漢朝的秘密諜報叫“大誰何”,
隋朝的諜報組織叫“候官”,
宋朝的諜報組織叫“皇城司”,皇城司中還設立了更穩秘的“北鬥司”,七鬥七星,拱衛紫薇,而紫薇是帝星,則北鬥司所司何事,不問可知。
明朝的諜報組織叫“錦衣衛”,後來還設立了“東廠”、“西廠”、“內廠”做為補充。
清朝,則是臭名卓著的“粘竿處”,也就是“血滴子”了。不過這兩個名稱都是俗稱,正式的官衙名稱叫“尚虞備用處!”聽起來毫無殺氣,你甚至從名字上難以理解它究竟是幹什麽的。
那麽唐朝呢,唐朝的諜報組織叫“麗竟門”,直屬於皇帝一人,從事偵察、逮捕、審問,暗殺活動。如同明朝的錦衣衛以驛站系統和六扇門作為補充一樣,“麗竟門”以“不良人”和“六扇門”為補充。
六扇門就是從唐朝時候開始設立的,當時朝廷初建六部。為徹底解決義軍殘余勢力和各地綠林豪強,刑部建立了“六扇門”秘密訓練基地,訓練新銳少年,名曰:“鷹犬”。
所謂朝廷鷹犬,就出自這裡。
再往後,宋明清的秘密諜報組織,也以六扇門為外延和補充。
兩位大將軍當街動手的消息,此時已經有麗竟門派專人趨報宮中了。李世民此時剛剛下朝,聽說此事不禁好笑:“這兩個粗漢,一向好得親兄弟一般,怎麽就打起來了,快去探個清楚!”
李世民曉得這二人一向親近,聽了這消息隻覺得忍俊不禁,倒也沒太往心裡去,只是萌生了好奇心,叫人去打聽個清楚。
既然知道褚龍驤找尉遲恭打架去了,李世民也就明白,這夯貨一時半晌的怕是不會來見他了。轉念一想,李世民便打道去了太上皇那裡。
自從李淵心不甘情不願地讓了位,對李世民就一向不大待見,一見了他的面,就要損他幾句,李世民先前因玄武門之變,民間已經有所議論,可不想再背上一個不孝的罪名,所以任憑父親冷嘲熱諷,每日請安依舊是風雨不誤,只要有時間,就一定要往太上皇處問安、探望。
褚龍驤既然來不了啦,李世民便去探望自己老爹了。
這時候,哄走了褚龍驤和尉遲恭的李魚,辭別了那送柴的老漢,領著深深姑娘正趕往司天監。此處距司天監已經極近了,走路過去,也不過就二裡多地。
這一路走,李魚便沉下臉來,一路教訓:“禍從口出,懂嗎?先賢所言,千錘百煉,你說能沒道理嗎?你昨兒個被人追殺,也是因為你這張嘴巴,對不對?不長記性!”
深深姑娘聽得又氣又羞:“郎君你好不講道理,今兒這事跟昨兒那事,能一樣嗎?”
李魚道:“怎麽就不一樣了?你不練吞劍,那常劍南能打你的主意嗎?你早上若是不多嘴說那一句,我現在能讓尉遲恭給埋坑裡麽?你呀,記住一句話,沉默是金!”
深深吃人家的嘴軟,隻好應付道:“好好好,你管飯,你有理。我以後一定沉默是金!”
李魚滿臉不憤地瞪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是真心還是假話,只是看她一臉的不服氣,恐怕是沒聽進心裡去的。
李魚帶著深深到了司天監,還是昨兒那小吏接見的,一見二人,不等他們開口,便搖頭道:“足下還是為了袁少監來的吧?袁少監還沒回來。”
李魚皺了皺眉,心想:“也不知道這兩人進山訪道,何時歸來,我總不能天天來問吧。”便向那小吏道:“既如此,能否麻煩足下,一旦袁少監回來,就告訴他一聲,有位利州舊友,在集賢坊褚將軍府等他。”
那小吏道:“此等小事,舉手之勞,何勞足下一再托付,等袁少監回來,在下自會轉告於他。”
李魚道:“既如此,那就多謝兄台了。”
李魚道了謝,辭別那小吏,領著深深往回走。
深深忍不住問道:“小郎君認得這些可與天上星宿溝通的活神仙?”
李魚乜了她一眼,深深趕緊吐了吐舌頭,道:“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李魚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沒再理她。
行不多遠,走到一處巷口,恰見昨日所見那製傘人依舊在那支著攤子。不過此時他並未做傘,而是提筆研墨,在寫著東西。旁邊還站了一個大嬸兒。
李魚好奇,湊近了去看,卻見那製傘人寫的是一封書信,內容不知如何,但是瞧字跡卻是極為優美整齊。待他書信已畢,又拿起信來,大聲朗讀一遍,李魚聽在耳中,覺得用詞卻也平凡,不過看那大嬸的模樣,若寫的之乎者也文謅謅的,只怕她或她的家人也聽不懂。
那大嬸兒聽得連連點頭:“就是這意思,就是這意思,多謝先生了,這是潤筆費!”
大嬸兒摸出三文錢,遞給製傘人。製傘人連忙雙手接過,連聲道謝。
深深讚歎道:“哇!真是風度翩翩,這位大叔,太儒雅了。”
李魚撇撇嘴,道:“瞧你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替人寫書信,賺倆潤筆費,有什麽風度可言?嗯……”
李魚說著,就從那攤子前走過去了,可話一說完,突有所悟,立馬又站住了。
深深正扭著頭,色色地欣賞著那位賣傘的帥大叔,不提防李魚會突然站住,哎喲一聲,一頭撞在他的背上。深深捂著鼻子,嗔道:“你做什麽突然站住呀。”
李魚沒理她,而是滿臉笑容地走到那製傘人面前,一副天官賜福的和氣模樣:“呵呵呵呵,足下……除了賣傘,還兼替人寫書信麽?”
賣傘上看了他一眼,笑若春風:“僅靠賣傘,家用不足。多賺些錢,貼補貼補。”
李魚摸了摸下巴,道:“哦?那麽,訟狀,你也能寫麽?”
賣傘人微顯訝異地看了他一眼:“狀子?也能寫,只是……價錢比書信卻要貴上許多了。”
李魚笑道:“呵呵,我不寫狀子。不過,你既然會寫訴狀,那麽於官府規製行文、律法制度一類的東西自然也都明白了,寫些公文、文案一類的東西定然也是可以的了?”
賣傘人不再說話,只是疑惑地看著李魚。
李魚舉起右手,用左手摸著右手拇指根處,歎息道:“李某本是一位將軍府上幕僚。奈何前幾日不慎抻傷了這拇指筋絡,一握筆便痛楚難忍。所以有些文案資料,一時無法著手。”
李魚看向那製傘人,殷殷笑道:“我看你書法不錯,文筆麽,也還使得。這幾日有些文案資料類的東西,可否請你代勞?這潤筆之資,你不用擔心,比你慣常收費,貴上一倍也可。”
“哦?郎君如此照顧我的生意,在下求之不得呀!”
製傘人深深地望了李魚一笑,欣然應允。
李魚暗暗松了口氣,老娘還沒找到,他就得在褚家繼續混飯吃。而千葉殿下已不知去向,他這口師爺飯並不好混,如今找了個廉價的槍手,那就高枕無憂了。
李魚笑逐顏開,道:“如此甚好!那我有所需要時,往哪裡去尋你。”
製傘人道:“我每日都在此處出攤,郎君來此,自可尋到我。”
李魚道:“好極,卻不知足下姓甚名誰,你我相處,總不好連名姓也不知道吧。”
製傘人微微一笑,道:“在下姓蘇,名有道。”
李魚的眼珠子差點兒沒從眼眶裡掉出來:“你……你說你是誰?蘇有道?”
製傘人哈哈一笑,道:“初次聽我名姓時,許多人都會大吃一驚。郎君把我當成終南隱士蘇有道了吧?呵呵,在下一個窮酸,賣傘為業,怎麽可能是終南山上有道行的隱者呢?”
李魚松了口氣,人有相似,名有相同。乍一聽此人名姓時,還真把嚇了一跳。遂苦笑道:“你這名字起得好,方才真真把我嚇了一跳。既如此,那麽蘇兄,咱們就說定了,待我有所需求時,便來尋你。”
蘇有道微笑點頭,看著李魚帶了深深離開。深深跟著李魚走出幾步,情不自禁又回頭向那越看越有味道的帥大叔瞟了一眼,卻見他一雙眼含著笑,正在看著自己,心中怦地便是一跳,趕緊扭過頭去,不敢再看了。
蘇有道微微一笑,收回目光,拈起一柄削竹篾的小刀,鋒利的刀刃輕輕刮著竹篾,泛著青意的表皮蜷曲起來,落地手邊,仿佛一個個螺旋。
這時,一個穿圓領袍的士子模樣的人一步三搖地走到傘攤邊,將手中折扇一收,往頸後一插,上前在架子上挑選起了雨傘。
他一邊擺弄著那傘架上掛著的各式雨傘,一邊低聲說道:“西市剛剛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蘇有道依舊低著頭,專注地削著竹篾,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
那人聽不到回應,卻依舊自說自說:“有兩個怪人,向常劍南下了戰書,聲稱要用決鬥的方式,決定西市的歸屬。”
蘇有道看著手中的竹篾,淡淡地道:“結果?”
那人道:“結果,自然是敗了。不過,那兩個人很是了得,居然能夠在重重陷阱中逃出生天。”
“哦?”
蘇有道的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查清他們的底細,看看能否為我所用。”
那人道:“是!我們有派人盯著他。而且,很有趣的是,他們是藏身於一輛柴車之內逃過追捕的。而方才與先生攀談那人,就是租用那輛柴車來北城的人。”
蘇有道微微抿起嘴,唇角泛起一絲好看的笑紋:“他雇傭我,替他書寫文案呢。看起來,他自己並不擅此道,很奇怪,什麽人會聘請他為幕僚,又或者,能被他蒙蔽!”
那人道:“先生有所不知,聘請此人為幕僚的,是右武侯大將軍褚龍驤!”
蘇有道淡然道:“原來是褚老粗的幕僚,那就不足為奇了。”
那人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笑意:“而且此人,與先生你,還有莫大的關系!”
蘇有道微微一怔,但只是一頓,手中的刀就又恢復了流暢的動作。那人道:“此人,姓李名魚,曾在利州招搖撞騙,被人當作小神仙!袁天罡和李淳風往終南山尋訪先生,就是因為此人!”
蘇有道放下刀,指肚探上削好的竹篾,輕輕擦拭著,端詳著:“原來如此,他就是詐稱是我弟子的那個人呵……”
蘇有道隻把此當成一件趣事,略微一頓,便道:“長安兩市,不僅意味著財富,還意味著人脈,意味著來自三界九地的消息。把它掌握在手中,對我們的大業,幫助甚大!”
那人低聲道:“是!”
蘇有道又道:“聶歡、張二魚、常劍南,能成一方霸主,皆有其過人之處,並非易與之輩。聶歡此人,率性隨意,快意恩仇,做事從不計後果,所以,除非有一擊必殺的把握,否則且不去招惹他。而張二魚……”
蘇有道放下竹篾,開始用小刷子仔細地往上邊刷漿糊:“和那一頭有著密切的聯系,暫時也不宜動他,否則,容易打草驚蛇。我們要下手,首選目標,只能是常劍南!”
那人道:“此人極為小心,輕易都不肯離開他的老巢,而他那老巢,經他十年打造,就是一隻蒼蠅,只要他不想,也休想鑽進去,如何對付他?”
蘇有道淡淡地道:“外力難及,可以從內部下手。 ”
那人蹙眉道:“內部?他若提調某人到身邊聽用,必會仔細調查這人根底。憑他的能力,不管是誰,祖宗八代也別想瞞得過他。以這老狐狸的狡猾與謹慎,我們的人,混不進去。”
蘇有道將傘紙張開,按著事先的折痕,將竹篾貼上去,又用一塊鎮紙狀的條石將它壓住,用手掌一遍遍的撫壓著,如是重複了三遍,忽然道:“你覺得,褚龍驤身邊這個濫竽充數的師爺如何?”
那人剛剛把一把傘打開,旋轉著,似乎正在試傘,聽到這裡,旋轉的傘兒一頓,那人掩飾不住神色的錯愕,失聲道:“他?”
蘇有道微笑道:“雖然,坊間皆說蘇有道知天命,通鬼神,呵呵,自家事自己知,我當然沒有那麽大的能耐。便是袁天罡的相人之術,李淳風的觀星之術,我也並不擅長,不過……我相信機緣!”
蘇有道抬起頭來,笑得雲淡風輕:“此人既然冒充我的弟子,那麽師父有事,弟子就該服其勞啊!十五文錢,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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