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掙扎著就想坐起來,開什麽玩笑,曹韋陀!
起初,李魚也只是慢慢知道曹韋陀是常劍南的上任,直到第五凌若找上他,把他當成了自己的情郎,李魚出於好奇,便對十年前發生在西市的故事做了一番了解。
曹韋陀,正是逼嫁第五凌若,又被常劍南乾掉的那個人!
李魚本以為他的出現,會對歷史做了一番修正,為何如今所有的事都在朝著他所知的那個方向發展著?難不成,他所知的那個結果,正是因為他的存在,而造成的?
也就是說,其實本來的歷史並不應該是這樣的,恰恰是因為他的出現,意圖改變,所以才造成了改變,而改變後的樣子,就是他所知的。
他知道結果是什麽,但卻不知道過程是什麽,他正在創造過程。
李魚越想越怕,竭力地想要避免這一切的出現。
但第五凌若已經從座位上溜了下來,將他捺躺下,貼著他的耳朵,小聲地道:“哎呀,我知道他是色眯眯大壞蛋啦,他喜歡當冤大頭,幹嘛放過他。”
第五凌若狠狠地瞪了李魚一眼,用力握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傷那麽重。”
李魚苦笑,只能苦笑。
……
在李魚一行人來到孫思邈府的時候,李建成已經打開了宮門,在一眾幕僚的相送下,牽著馬,走出宮門。他的神色堅毅,眸中卻有著複雜難明的情緒,說不出是忐忑、緊張還是憤怒。
他已決定,去見皇帝。
既然已經決定去見皇帝,那麽早去一刻,就能讓天子少一分疑慮。
李建成也是一代人傑,當機立斷,既然有所決定,馬上開始執行。
歷史上,玄武門之變,李建成慘死,魏征做為東宮屬臣被李世民所俘時,曾對李世民氣憤地說過:“我曾屢屢建言太子,將你這個心腹大患殺掉,只可惜,太子不肯采納,否則安有今日下場?”
魏征這番話,應該說的就是這次楊文乾事件發生之前。在此之前,本就是太子身份,沒有那麽大危機感的李建成,或是出於兄弟骨肉情義,或是出於留名後世的形象,始終猶豫不決,不肯對李世民痛下殺手。
但是當他此刻跨上馬,踏上難以預料的征途時,他的殺心,已經產生了。
因為李魚送來的一封信,本已有意反抗,最終也必然被殺身死的李建成采取了自白的策略,不但沒有被逼反,在此事之後,反而更獲李淵信任,反倒是李世民,處境越來越艱難,被迫發動了玄武門之變。
如果不是李魚這一封信,太子李建成將因為造反而被斬殺,李世民的計劃將天衣無縫,他不必於日後發動玄武門事件,不必親手射殺同胞兄長,在歷史上的評價當更有利,也不必在登基之後心理壓力那麽大,從此開創了天子篡改史書的先例。
而這一切,從這一刻開始,都變了。
李建成放棄了不欲以流血手段對付李世民的態度。
李淵察覺到是李世民設計後,堅定地站到了長子一邊。
李世民此時就算想抽身做個太平藩王也不可能了,唯有你死我活。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時正躺在醫館裡,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樣。
包扎處被那位白發白須白眉毛,仿佛謫仙人一般的孫神醫給剪開了,內襯已經粘合在腐肉上,被孫神醫連衣服帶皮肉都剪了下來,雖然給他用了麻沸散,
李魚還是疼得呲牙咧嘴。
不過,等孫神醫處理完,又給他敷了上好的金瘡藥,重新包扎起來,李魚覺得腹部那種沉甸甸的感覺不見了。原來因為腐爛,那兒已經失去了知覺,不甚疼痛,甚至使他誤以為痊愈的很快。
此時雖然一動就有痛楚感,但身上明顯地輕松了,那種低燒的昏沉感也在迅速減輕。
“小夥子身體不錯!”
孫神醫在李魚的胸口按了按,要不是看他年紀一大把,李魚都想告他騷擾了。
“老夫不以外傷科見長,不過你這傷雖然嚴重,卻不複雜,老夫還治得來。”
孫神醫說完,扭頭對第五凌若道:“令兄之前沒有受到很好的救治,老夫已經給他用了藥,但今晚還要觀察一下,如果今夜不曾發燒,那就沒有性命之憂了。西廂還有一間房,你們兄妹就暫且住在這裡吧。還有你這眼睛,呵呵,一會我給你開幾服藥,煎服一下,最多三服,余毒便可清了。”
第五凌若還未說話,曹韋陀已經上前一步,殷勤地孫思邈道:“有勞神醫,多謝神醫,凌若啊,那你們兄妹,就暫時留宿在此吧,其他的事你們不用管,老夫自會給你們安排妥當。”
曹韋陀不動聲色地,就對第五凌若換了稱呼。第五凌若也不知是有沒有察覺,隻向他甜甜一笑,道:“多謝曹員外。”
曹韋陀笑眯眯地道:“舉手之勞,何必言謝。”
一臉慈祥笑容背後,卻在暗暗核計:“常言道,深山育俊鳥,柴屋出佳麗。這凌若姑娘小門小戶人家,竟是這般美麗可人,古人誠不我欺。今日是去太子府,本就不敢張揚,輕車簡從,這小姑娘不諳世事,不曉得我曹某人究竟多大勢力。明日裡來,我擺出排場,她這未見過世面的鄉下女子,我稍一暗示,還不歡天喜地侍奉於我?”
曹韋陀暗暗打著如意算盤,當著孫思邈的面兒,也不敢露出急色模樣,一番言語之後便即離去,反正這小夥子受了重傷,為了性命,他們兄妹一定會留宿在孫神醫府上,明日再來便是。
這廂孫神醫叫小學徒把李魚抬到西廂,安排了房間。房間不大,也沒有什麽華麗陳設,倒是潔淨整齊。院子裡種著可以觀賞的藥草,花朵綻放,一種好聞的藥香撲鼻,令人心曠神怡。
坐在榻上,推開窗子,就是一園子紅的紫的黃的花,大的如碗口,小的如耳環,但都有藥香散逸。
藥圃邊上,有兩方怪石,並非湖石,只不過形狀尚還耐看,所以清理院子的時候就留了下來,充作一景。兩方怪石被藥草花枝半掩著,只露了大半截在外面。
窗內,李魚就坐在窗前,半倚著被褥,第五凌若就跪坐在他身邊,一起望著外面。這裡只剩一間房子,兩人今晚要同宿一室,若真是兄妹也沒什麽,但實際上兩人並沒有什麽關系,但第五凌若卻毫無拘怩之感。
“冰哥哥,你瞧那兩塊大石頭,仿佛並肩而立的兩個人呢。”
有嗎?這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
李魚正琢磨明日確認無恙後,如何擺脫曹韋陀,避免他所知的一切真的發生,聽到第五凌若這番話,瞧瞧兩塊大石頭,不免有些詫異。忽然,他醒悟到第五凌若現在眼神不濟,便微眯了眼睛去看,果然,如此一看,就像兩個人相互偎依了。
第五凌若歎了口氣,道:“你看它們,像不像長相偎依?”
李魚卻不知第五凌若是想到了此時並肩外眺的他們,所謂的長相偎依,其實是對他二人未來的一種憧憬,看她有些向往的神采,忽然想起一個故事,便笑了笑道:“說到這兩塊大石,我倒想起一個有趣的故事。”
“哦?”
第五凌若扭過頭來,好奇地望向他。
李魚道:“從前,有兩塊石頭,受天地精華,漸漸成了精。兩塊石頭沒事就鬥鬥嘴聊聊天。又過了許多年,其中一塊石頭終於化作了人形,它興奮地跑開,到處亂逛了一陣,最後卻又回來了。
另一塊石頭靜靜地趴在那兒,問它,你不是想看看大千世界麽,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已經化作人形的那塊石頭說:哎,我是真想去啊,可就是舍不得你。所以,我又回來了。另一塊大石頭笑了,一下子站起來,說:走吧,我們一起去看世界。你不知道, 我已經等了你幾百年……”
“好感人……”
第五凌若哪曾聽過這樣的故事,登時兩眼星星亂閃,不過她眯起眼,又向外看了看,歎氣道:“可惜,這兩塊石頭都很粗笨,若是有一塊纖細一些,那就似一男一女,正應了你這故事的景了。”
李魚道:“何必非要似一男一女,這個故事呢,就叫‘基’石。正應景兒。”
“它們不是已經成了精嗎?怎麽會被人拿去做基石?”
第五凌若好奇地扭頭看向李魚,卻見李魚正抿唇忍笑。
第五凌若雖不明白他所謂的‘基’石是何含意,但一轉念間,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啐道:“呸!你也不是好人,這麽惡心的事還說得這麽美好。”
李魚訝然道:“耶?這種事,你居然一聽就懂誒?”
第五凌若白了他一眼,道:“廢話,你當人家傻呀,臠童男寵這種事,在那些富貴人家蔚為時尚呢,人家好多師兄在大戶人家當帳房,人家聽過好多……”
第五凌若說到這裡,忽然張大眼睛,“噫”了一聲,有些嫌棄地往後躲了躲,期期地道:“你……你不會也有那種怪癖好吧?”
李魚趕緊撇清:“什麽話,我可是隻喜歡女人,而且是漂亮女人。”
“那人家漂亮嗎?”
第五凌若脫口而出,一句話出口,臉才羞紅起來。
李魚情不自禁地道:“漂亮!當然漂亮!”
第五凌若低下了頭,心中竊喜,含羞地撩了撩鬢邊的發絲,動作風情,顯得很女人、很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