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幾次,當她裝成不注意,巧妙地,或用手把他的手撥開,或者靈巧地扭動著自己的身子,使她的手離開時,他都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是盯著她看──男人在這種地方,眼神幾乎全是一樣的。酒精的刺激,令得眼珠變得渾濁,而眼白上下亦充滿了紅絲。
這種眼神,叫被盯著的女人感到戰慄:因為那全然不像人所應該有的眼神,更多像獸──一頭雄性的獸,盯著雌性的獸時,就是那樣。而在那一剎間,雄性的獸,腦中所想的,自然也就是那一件事:要和雌性的獸,作生物最原始的繁殖本能行為。
而她,卻不是雌性的獸,她是女人!
本來,女人都有可以把自己當作女人的權利,不把自己當作雌性的獸,但是不幸得很,在這個地方,女人就只是雄性的獸眼中的雌性的獸!
男人到這裏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女人作生理上的發洩──女人在這裏,就是等候男人看中了她們之後,把她們自己出賣給男人。
買,和賣,是這裏在進行的正常的行為,正常到了人人習以為常。
所以,當她第不知多少次,又想把他的手,自她的大腿上推開去的時候,盯著她的眼光中,有了三分暴躁,而且,也和前幾次不一樣,他的手,非但沒有被推開,而且,手指還緊了一緊,抓住了她的粉腿。
她穿著岔子高得不能再高的旗袍,一雙粉光致致、瑩白滑膩的**,從臀部的渾圓形曲線開始,一直到纖細誘人的足踝,都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的眼前──到這裏來的男人,要是在開始的三分鐘,可以忍得住不把手放上去的話,絕對已是正人君子之至的了。
她沒有再去推開他的手,她覺得被他手按著的地方,有點麻木──每次都有同樣的感覺,她也只好在心中自我安慰:希望不要有更壞的情形出現……就當是一場噩夢,在噩夢裏有一條狗,有一隻鬼,碰到了自己的身子!
她仍然要維持著笑容,那正是她所出賣的「東西」之一。他的眼光中有挑戰的意味:看,我的手就是不挪開,你能怎麼樣?
在這時,他心中,也有一種異樣的滿足──同樣的行為,在別的地方,早已觸犯法律,但在這裏,卻公然而且正常,她臉上雖然有過多的脂粉,但是仍然掩蓋不了她的青春,可不是嗎?窄窄的旗袍,胸前高聳飽滿,此刻,在手指輕輕搓捏下的大腿,也結實而有彈性,那種彈性,甚至自然而然,拒絕著他手指的進一步用力。
她低聲說了一句什麼,他沒有聽清楚,只是手在她的腿上移動著,她咬著唇,從內心深處,發出了一陣陣的顫抖,他的手,自外側移到了內側!她不能併著腿把他的手挾住,也不能分開腿任由他的手活動。
她知道,事情已到了最後開頭了:她突然站了起來,並且迅速地跨開一步,又說了一句什麼,急急走了開去;和他一起來的幾個,連他,都有一個短暫時間的愕然,接著,他便大聲呼叫起來。
自然是配合好的,他才一張口,一個體態豐盈,連眉毛都會笑的女人,閃身而入,胖胖的手,輕搭在他的肩上,湊近他,豐厚的嘴脣,像是貼在他的耳際:
「先生,介紹另一位給你,怎麼樣?」
他鼓著眼睛,神情惱怒。
胖女人心中想:怎麼每一個男人,都是一樣的?」
豐厚的嘴唇仍然在飛快地開合:「剛才那個……很嫩,不會討你喜歡!」
「就是嫩的才好!」
「唉唉!男人!男人!有點變化多好,太千篇一律了!」
「是……各有所好,可是她一向不……不做外場……要是硬來……那就沒有意思;出來玩,要開開心心,介紹一個肯『去』的,包你滿意!」
「哼,不做外場?難道是處女?」
(唉唉!拜託,到垃圾堆去尋寶,比在這裏找處女容易成功,可是男人!男人!就喜歡異想天開。)
「那……除了她自己,只怕誰也不知道。先生,別討論她了,我替你……」
「不行,非要她不可,我不信她不『去』,大不了是錢,不賣的,到這裏來幹什麼?」
(哈哈,有六分光了。男人,男人,愈是得不到的愈是好。送上門來的,還值什麼錢?)
「是……是……我也說過她,總有第一次的,她說行,可是得要她自己看中,剛才她對我說了,你……她喜歡,只要不太粗魯,她……」
「真有意思!」他特別提高聲音,示威性的眼光掃向同來的人。(哈哈,沒有人會從鏡子中照出一個醜人來!)
「不過……她第一次接外場,價錢當然……你知道……」
「當然,我懂!在外面玩,這還不懂?」
「是!是!」
(哈哈,你懂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