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硯也演了八部電視劇了,在電視上看到自己, 對他來說是司空見慣。
可望舒還是頭一回在電視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當看到片頭曲最後《胃心》兩個大字下面寫著原著作者王叔編劇望舒的時候, 望舒拿著手機卡擦一聲拍了下來, 隨後美滋滋的發了朋友圈和微博。
楊硯和萬興在一旁看著他,不由的笑,萬興道, 「別驕傲, 別膨脹。」
「那是不存在的。」說完,望舒摸了摸楊硯的頭,「倒是你, 等我們艷艷成為了大明星,你別膨脹。」
看著楊硯任由他像摸狗一樣摸頭髮, 萬興長長的歎了口氣,調侃意味十足, 估摸著望舒的話也只當成了玩笑。
楊硯盯著電視,比望舒還專注。
一部劇是否吸引人首先是劇本, 其次是導演,演員, 攝像, 美化道具, 還有便是身兼重擔的後期製作。
有不少電視劇每一步都完成的很優秀, 最終敗在了混亂的剪輯上。
《胃心》第一集的內容和小說描述基本一致, 沈安然作為一名美食雜誌的編輯, 去魏新的餐廳試吃菜品, 因為對菜品並不滿意,所以在撰寫稿子的時候給出的評價並不高,從這裡引出魏新第一次出場,正在籌備分店開業的他看到了雜誌上對自己餐廳的點評,非常果斷的訓斥了因戀情進展不佳心思不寧的主廚,並對沈安然出發了試吃新菜的邀請。
到這為止,第一集結束了,內容不多,很大一部分是為了介紹人物。
不得不說,當年城不破選角的時候的確很嚴謹,楊硯和岳妍的長相無可挑剔,且後期調色下餐廳有品質的裝潢和演員時尚感爆棚的服飾讓這部頓時上升了七八個檔次,一看就很高級,尤其是沈安然試吃菜品還有魏新訓斥主持這兩段,背景音樂的渲染力十足,讓人看得極其享受,說是視覺盛宴一點不為過。
可即便如此,第一集的情節看上去還有沒有什麼能留住觀眾的點,望舒的表情有些凝重,「第一集……是不是,枯燥了點?」
小說和電視劇不同,小說裡,魏新在看到雜誌文章裡的署名時心理活動十分勾人,能讓讀者有興趣想要看下去,可電視劇裡只給了署名兩秒鐘特寫,和魏新一個深沉的眼神
對坐在這的三個人來說,故事情節已經瞭然於心,這麼看的確枯燥,萬興笑了起來,「現在國內電視劇都這樣,進展慢,況且有很多觀眾沒有看過原著小說,介紹人物是必須的,就算明天收視率低了,等劇情發展起來,口碑好了,收視率不成問題。」
望舒點點頭,心裡卻對自己的劇本產生了不滿。
要怎麼做,才能在第一集就讓觀眾產生興趣?要怎麼做,才能讓情節緊湊的同時把人物關係清晰的表達。
望舒忽然意識到,小說改編成劇本,看似簡單容易,實則局限性太大。
「望舒。」
「嗯?」
楊硯往他手裡塞了一個蘋果,「想什麼呢?」
「沒什麼,就是覺得,不太滿意。」
楊硯輕笑一聲,沒有像萬興一樣安撫他,而是緩緩說道,「你可以到微博看看,別人怎麼說。」
在這個網絡時代,電視里長達十分鐘的廣告太過漫長,十分鐘能完成很多事,發個微博綽綽有餘。
望舒從茶几上拿起手機,舔了舔略有些乾澀的嘴唇,點進了關於胃心的話題。
【我岳哥真的美美美美死個人了!】
【本淑芬對電視劇非常滿意了,楊硯簡直就是魏新本新!岳妍也敲美!顏值巔峰了!】
【臥槽!頭一次發現男人穿皮夾克這麼帥!電視劇沒播出之前我還挺擔心的,萬萬沒想到楊硯把魏新還原的這麼好,又正氣,又痞氣,還有點玩世不恭,啊啊啊啊啊,少女心炸裂啊!】
【大晚上的,剛吃完飯又餓了……媽惹,菜看上去挺好吃的啊,饞QAQ】
【哈哈哈哈哈哈,莫名覺得主廚被罵的時候好雞兒可憐,主廚:你們夫妻倆就熊我吧!】
【啊啊啊啊好看啊!坐等望舒出場!】
相比上個星期一開播就被從頭罵到尾的那部現代都市劇,《胃心》的好評可以說是相當的多了,望舒看著這些評價,心情就好了。
這就是享受自己勞動成果的甜蜜。
看望舒笑了,楊硯緊繃著的肩膀放鬆下來。
萬興把楊硯的肢體變化看在眼裡,突然感慨。
人的付出果然是相互的,望舒處處為楊硯考慮,楊硯也把望舒的心情化為自己的心情。
真挺好的。
就是怕望舒現在年紀小,或許圖個新鮮?
還可惜兩個人這麼好的基因,真是白瞎了。
萬興剛剛喝了幾瓶酒,腦子裡亂糟糟的想了一大堆事,莫名其妙的把望舒那句話重新翻了出來。
可以驕傲,不能膨脹啊。
這次要好好幹,好不容易爬起來了,絕對不能在讓人按下去。
「哎……」
聽他歎氣,楊硯轉頭看了一眼,「怎麼了?」
「沒事,酒喝多了。」
楊硯沒在深問,指了指電視,「演上了。」
第二集的劇情終於有了實質性的進展,沈安然受邀來品嚐新菜,魏新一邊親手為她做菜一邊躲在廚房的布簾後面偷偷看她,眼神沒有多深情,卻帶著濃濃的懷念,瞬間讓人覺得,這個待人冷漠疏離,不喜形於色的男人,有著溫情的另一面。
拍這段戲的時候,周圍全都是人,岳妍也壓根沒坐在那,望舒沒啥反應,可現在心裡不由自主的酸唧唧。
嗯,就像是自己付出一生心血培養的兒子喜歡上別的姑娘一樣。
第二集才演了十幾分鐘,萬興的手機響了,「喂,我在楊硯這呢,你說幹嘛呢,咱家電視開著吧?那就行,你媽家電視呢?嘖,打個電話問問,行行行,我現在就回家了。」
放下電話,萬興沖楊硯和望舒一揮手,「兒子要吃冰淇淋,領導讓我回家,告辭!」
楊硯起身去送他。
沒了他們倆,沙發地方大了,望舒習慣性的躺下。
等楊硯送完人回來想在他腿邊上坐下,卻被蹬了一腳。
「怎麼了?」
望舒盯著他看,「你去那邊坐。」
旁邊還有兩個小沙發的。
楊硯笑笑,握住了望舒的腳踝,一屁股坐了下去,「我想挨著你。」
望舒真不習慣他說這種話,「你這算是甜言蜜語嗎?」
楊硯的眼神略顯迷茫,「這算甜言蜜語?」
「不算,但是我要求低。」望舒說著,把腳丫放到了他的腿上,不經意的說了一句,「腳趾甲長了……穿鞋頂的疼。」
「該剪了。」
楊硯是老年人作風,連鑰匙帶指甲刀掏耳勺一整套都天天掛在褲腰上,他拿出指甲刀,捏住望舒的腳背,小心翼翼的修剪他的腳指甲。
望舒就喜歡他這種專注的表情,不管是做飯,開車,還是剪指甲,「楊硯,你會生氣嗎?」
幾秒鐘後,楊硯才回問,「生什麼氣?」
「就是,我什麼都讓你幹,你說你,要拍戲,要洗衣服,要做飯,要刷碗,還要打掃衛生,還得給我剪腳趾甲……」望舒掰著手指一項一項的數,越數越覺得自己有點不是東西,這要是換做他,早就哭天喊地了,「你不委屈呀?」
楊硯像是聽了個笑話,「這有什麼可委屈的?不是應該的嗎?」
望舒聽的特別舒心。
什麼甜言蜜語,都比不了這種話來的實在。
他又低頭剪指甲,望舒不再打擾他,歪著頭看電視。
這麼會的功夫,已經演到沈安然和魏新見面了。
時隔好幾年,物是人非,在悠悠的樂聲中,穿插了曾經的回憶。
寧樂樂和張海鈞的那段戲是另一個組在某高中拍攝的,相比較之下,張海鈞的演繹要比寧樂樂細膩許多,當然,也是因為少年魏新需要表達的情感更多,給了他發揮的機會。
看楊硯剪完一隻腳,望舒插空和他說話,「可惜了,這小胖子演技真的不錯,就是長相壓了戲路。」
楊硯抬頭掃了一眼電視,「他會瘦的。」
真到沒有戲接,吃不上飯的那天,自然而然就會瘦下去。
「當演員可真辛苦啊,楊硯……你要演到幾歲?」
楊硯想的很認真,「三十二吧。」
望舒樂一下,「這麼精確嗎?說說原因。」
楊硯的原因,俗氣的不得了,他一本正經的和望舒算,「上個月我們花了一萬五,不算買衣服,也不算給槓槓買金鎖,如果加上零零總總的開銷,一年至少要五十萬,假設你能活到八十歲,需要三千萬左右……」
楊硯還沒說完,就被望舒打斷了,「大哥,先不說你是不是嫌我花的多,也不說你為什麼覺得我只能活到八十歲,咱們先把通貨膨脹算一算。」
「我算了。」
望舒難得露出很無語的表情,「……你當我沒問行不行。」
「我真算了。」楊硯還真沒逗他玩。
他細細的算了兩個人的開銷,自己片酬未來的漲勢,以及通貨膨脹,感覺,如果幸運的話,需要努力一點工作四年。
說的矯情一點,楊硯的夢想不是攀上這個行業的頂峰,也不是想草根逆襲打臉那些曾經瞧不起他的人。
他只是,無比單純的想讓望舒一輩子,衣食無憂,幸福快樂。
這輕描淡寫的八個字,是很多人隨口的承諾,可對楊硯來說,是他一生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