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看這王素謹被呵斥幾句,也不強嘴不抬杠,還知道認錯,便溫和的微笑著;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知道錯了,也不來和探春抬杠強嘴,單此一點就是可取之處,可見你是個能說清道理的,那方才之事~不罪。”
王素謹學著大戶人家的侍女樣子,福了一禮;
“謝郎君不罪之恩。”
“嗯,我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更是公道立場上習慣了的,既然你被人家二十貫買了身子回去,伺候人家侍寢也是題中應有之意,倒也不算那白七癡心妄想的,總不能叫人家花了銀錢買了人,卻始終一場空歡喜吧?”
這次王素謹學乖了,等著李鈺話說完這才開口解釋;
“啟稟郎君,事情是這樣的,當初他許諾奴家要扶我為妻的,所以我才惦記著想要洞房之夜,許給他一切,其實沒有這句話,當時如果隻說為妾的事兒,奴家也不會左躲右閃他了。
當初我們母女三人已經餓的走不動路了,實在無奈至極,我才跪在路邊自賣自身。
當時他若是說買妾,奴家也要同意的,總不能叫兩個女兒隨著我餓死街頭吧,可是他卻哄騙我說,跟他回去就要扶我為正房主母,因此奴家總是惦記這事兒,方才沒有履行那為妾的事來。”
李鈺盯著王素謹的臉,怪怪的問了一句;
“你也不要覺得有什麽難以啟齒之處,橫豎我都要將你們贖身的,以後跟了我,明擺著你們母女三個算是掉進福窩裡了,因此今日可要一次性把問題都弄個清楚明白,才能搭救你們。”
王素謹不敢抬頭看李鈺,一直是低著頭小聲回話;
“是,多謝郎君善心援助,奴家曉得事情,誰家弄回去一個生人,都要盤問清楚的,郎君有何問題但請問來,奴家一一說個詳細就是。”
“我來問你,那白七能與你左右躲閃三個月,都不著急要你伺候的事兒,由此可見他必定是另有企圖的,你來說說所為何事?”
王素謹被問的滿臉通紅,咬著牙回答問題,只是聲音更小了一些;
“回郎君的話,剛開始奴家隻覺得僥幸,後來也發現了不對頭的地方,他花了二十貫銀錢的高價,買我回去兩個月了,我都沒讓他得手。
換個人應該早就忍不住要用強了,再說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敵不過他的力氣,他真來用強,也只能隨他的意了。
可是他卻遲遲不來動手,我也感覺好生奇怪,卻怎麽也想不出其他的原因存在,直到前陣子有一次,奴家去他書房裡問他些事情,正好撞見他那些好事兒!
原來他是不喜歡老的,是喜歡小的嫩的,那一日……他榻上有兩個小丫頭,兩個小的也就十四五歲,正在伺候他那些事兒,看著那兩個小的隻比我大閨女大了一兩歲,我都蒙了,那該死的白七還強迫奴家在書房裡,當面看著他們弄事……
那一夜我回去以後,我看到兩個閨女才恍然大悟,那二十貫買的不是不是我一個人,他是惦記著我們母女三人去的。
我醒悟過來之後,不想要他的銀錢了,去求他還他的銀錢,然後放我們母女三人離開他家,這個時候他才露出真正的嘴臉,惡狠狠地告訴我,進了他的門,永遠別想著出去的事兒。”
李鈺看她說的告一段落了,這才接了一句;
“天下哪有輕易的好事兒給你,多少百姓辛苦一輩子也積攢不夠十貫八貫的,一次就給你二十貫,你以為就能如此輕易的得手個好價錢了?那是你們母女三人的賣身錢,
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可憐你還傻傻的羊入虎口。後來呢?既然你說了要還錢給他,他一定是起了警惕心的,鐵定要把你們看的死死的,你們又是如何逃脫出虎口來的?”
王素謹飛快的回答,試圖想要盡快結束這場噩夢,然後隨李鈺離開狼窩;
“回郎君的話,奴家發現不對之後,就一心想著要逃離白府,只是那白七的府裡養了許多無賴,天天把我們看的很緊,一直沒辦法脫身的。
一直到前幾天,小婦人忽然發現他們府裡的大狗,從來不從正門進出,這才偷偷跟著大狗查看,方知後院拐角處有個大大的狗洞,我就從那惦記上了。
今日趁著看守我的兩個無賴松懈,就帶著孩子們從狗洞裡爬出來就跑,他的銀錢我沒有動,早都留在他書房屋裡頭了,
本來今天,也沒人知曉我們逃跑的事情,我想著趕緊離開長安繼續逃難,也是合該著倒霉,我們從後院爬出來,也不敢走大路,
結果還沒走出幾條胡同,就碰到他手下的兩個痞子回來,正好走了個面對面,我們母女就慌忙四處逃避,等逃到這裡的時候,被他們前後追截堵住了。
那白老七又去叫了那勾欄院裡私下買賣人口的人販子義氣焦來,要發賣我的閨女,奴家死活不放手,他們就把我按在地上打我,
我拚命呼喊,可是這裡的住戶,我越喊叫,他們越是禁閉門戶,沒一個出來伸張正義的!
正在緊要關頭,郎君您就出現了,奴家這才得救苦海,請郎君救救我們母女吧,今日已經徹底惹惱了那惡人,郎君若是撒手不管,我兩個閨女一定都要被賣去接客的!
郎君您有所不知,我們母女三人雖說也吃了他三個月的飯食,可是我們也沒有閑著,他們家裡的庭院都是我們打掃的,許多衣衫,也都是我們母女一塊兒洗的,包括哪些痞子,無賴的衣物,我們也不算白吃白住他一場的,請郎君您明查。”
“你慌張什麽?我答應你出手相救便是了,也不用驚慌至此,他又不是三頭六臂的怪物,還怕他來吃人不成?
聽你說的這些,我也不好太過霸道了,畢竟你是人家高價買回去的,盡管你沒有與她洞房,可是名義上你算是人家的妾室。
知道內情的會說我行俠仗義,不知道的還要說我來欺男霸女,搶人家的妻妾兒小呢,我的名聲一個不好就要被你們毀了,這可不好輕易處置的,唉……”
那婦人王素謹,一直低著頭不敢大聲說話,可是這會看李鈺的口氣,似乎有些顧慮之處,也顧不上太多了,勇敢的抬起頭來,看著李鈺的臉色,苦苦哀求著;
“郎君救命,我實在不想見那惡人把我兩個閨女賣到那勾欄院裡接客,請郎君救救我們母女吧,我們不會白吃飯的,小婦人會洗衣衫,我大閨女也十三歲了,
也能伺候人的,也會洗衣做飯打掃庭院,好郎君求求您了,發發慈悲吧,您將來一定會公夠萬代的,奴家求您了……
奴家願意自賣自身,哪怕跟著郎君做個奴仆都好過去那勾欄裡頭受罪……”
李鈺還沒有說話,旁邊的昔春終於忍不住說話了,不過聲音平靜,不悲不喜,也不是責罵的語氣;
“王家娘子,我是個說話直接了當的,不會拐彎抹角,若是說的過了,還請娘子擔待一二。”
“娘子盡管說話,小婦人不會埋怨娘子的。”
“那好,恕我直言了,我們家主既然答應拿錢為你們贖身,你便是我們李氏的仆人了,不是你想不想的事情,而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我們隴西李氏,可不是那白七那種上不得台面的小門小戶,我們李氏世代傳承,已經快要千年之久了,似我這般的仆人,有數千上萬人之多,規矩嚴謹,處處都有章法可尋的。
至於以後你們該做些什麽活計,那是往後的事情,今日隻說這身份上的事兒,進了李氏二房的大門,你們以後就與我一般無二,都是個伺候人的身份,你可莫要再把自己當作了主人,上下部分,顛倒次序。”
王素謹聽得昔春說這郎君的家裡,像這種高貴的侍女幾千人,也忘記求人的事兒了,直聽得她心肝狂跳,又目瞪口呆,
心裡靜想著,老天爺,這得是多大的門戶,竟然有幾千個下人伺候,這每年得耗費多少糧食,才能養活這許多的人馬去了……?
李鈺輕輕點點頭笑著說道;
“你不用求了,我會出手相助你們母女三人的,從今日開始,你們就是我李氏的人馬了,那白七的事情,我會處置的,你且站到一邊,早點跟著她們學規矩,以後出去了莫要招惹笑話。”
迎香家裡以前也是窮苦落難,一路逃難來的藍田,所以對同樣命運的王素謹很是心疼可憐的,總是替她說話。
這會見自家郎君正式收留她們母女三人, 這苦命逃難的婦人再也不用去擔驚受怕,總算是進了李氏大門享福了,迎香的心裡也替這婦人高興,看著還在發呆出神的婦人,迎香輕輕扯了她一下胳膊;
“王娘子,你這是在作甚?”
那婦人被扯了一下,立馬回過神來,趕緊看著迎香回答;
“啊?沒有沒有,小婦人只是心裡想著,幾千個下人那一年得吃掉多少谷子去了,可怎麽生活下去耶?”
李鈺看著目瞪口呆擔心李氏族人沒有糧食吃的王素謹,十分可愛,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這個就不勞累娘子你去費神了,還是說清楚你的事兒吧!”
迎香好心提醒著王素謹;
“我家郎君都同意出手搭救你們了,也同意你進家門享福了,你還不行禮謝過,更待何時?”
“啊?同……同意收留我們娘三個了?”
迎香笑著點頭說道;
“是啊,方才你只顧愣神,沒清楚吧,我家郎君答應收留你們母女三人,而不是只收留你一個,這回你該放心了吧王娘子?”
王素謹一直揪著的心,這回總算落地了,總是無依無靠的她,帶著兩個閨女流浪四方,早就精疲力盡至極,此時終於找到了靠山,心裡五味雜陳,忍不住撲通一聲跪下當場,淚流滿面;
“奴婢謝郎君收留之恩……嗚嗚嗚……”
李鈺彎腰扶著王素謹溫言悅色的說道;
“起來吧,回家了還哭什麽,以後有你們母女吃不完的谷子,穿不盡的衣衫,再也沒有人來欺負你們了,應該高興才是,怎麽還哭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