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嚴肅的看著在場的所有人;
“他們七家的逃走,本來不算個什麽大事兒,可是對我李氏二房名頭上的傷害卻是十分嚴重的。
咱們不能因為此事而叫天下人來指指點點,若是處置的過分了,天知道要被瘋傳成什麽樣子?
你們想象一下,咱們李氏二房如今名頭響亮大江南北,眼紅的人可不在少數,抓住了把柄肯定會添油加醋的。”
馬十九咬牙切齒的十分不服氣,梗著脖子問道;
“那族長,就這樣便宜他們了?”
李鈺冷笑了一聲;
“哼哼!便宜?”
“恐怕也不是太便宜吧,自去年冬天開始無有大雪,今年春天沒有下過雨,且整個春天兩三個月裡沒有什麽大風,正所謂行下春風望秋雨,這春天無雨無大風,反而日日晴天,種種跡象已經說明災年又要到了。
像咱們最近一次出去購買谷子,又漲價了一點,這已經是今年第三次漲價了,朝廷都阻攔不住的。
如今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災荒躲不過去了,所以沒有銀錢這一路討飯回家,可不是個容易的事情,要吃不少苦頭的,就當老天爺懲罰他們違背契約好了,至於他們能不能順利回老家,路上能吃幾頓飽飯?是否要餓死一兩個家人,這不是咱們能管的了,也和咱們李氏家族無關緊要了。
從這件事上也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做事情都要有代價的,他們違背契約連夜逃走,面臨的代價就是像當年逃難出來的時候一樣,再一路討飯回去。
所以這次的事情也給咱們所有李氏族人敲響了警鍾,都不要大意,都要以這件事情來總結經驗教訓提高警惕,該做的做,不該做的就別去觸碰,否則家法族規上身的時候,哭都來不及了。
好啦好啦不再說他們的事情了,今天我看了這些耕犁過的田地,比我想象的要好上很多。
本來耕犁土地之後,不到插秧的季節,這中間要空出來一段時間,一是叫土地接受太陽真火的照射,再者也能叫農人有個空閑來休整一下,可是咱們的農耕大管事卻沒有停歇下來,組織農人把所有李氏的土地,多次施肥,松土,翻土,這個事情必須獎勵,不能磨滅了鄒大管事的功勞。”
鄒淑儀十分認真的解釋著;
“啟稟郎君,奴家也不知道是否正確,按照老土法子來施肥是否符合郎君那些新的種植方法,只是覺得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做些事情,也好心裡踏實不是。”
李鈺搖了搖頭;
“不要說什麽新的種植方法,其實不論新舊之法,只要是種地就需要施肥,松土,翻土的。
正所謂莊稼全靠肥當家,這是祖宗們實驗過千年的經驗不會有錯的,就說這次咱們的土地施肥多次,又上下翻土幾回吧,將來秧苗種植下去以後,秧苗的根部上下全是充足的養分,只要不缺水就等於秧苗天天大魚大肉,可想而知到了收獲的時候,是個什麽光景了?
今日的努力辛苦汗水,不會白白浪費的,一份耕耘一份收獲,今日你少出力,那麽未來你的莊稼收成就要比別人少上一些,今日你們多出力以後就要多收成,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晝食,想不勞而獲是不可能的!
咱們李氏的族人以後都要向鄒大管事學習,把差事認認真真的辦,
當做自家的事情辦,踏踏實實走好每一步,不要把差事當差事糊弄,聽見沒有?”“是家主,俺們會學習鄒大管事的。”
“是族長。”
“是郎君。”
李鈺看在場的所有人都答應了一遍,這才背著雙手轉過身,看著河流裡頭結實高大的新型水車緩慢的轉動著,因為沒有安裝抽水竹桶所以並沒有一點水被帶上來,
寬大的水車中央還設計了兩個人並排站立的空擋,那是人力輔助系統,這還是李鈺提出來的,模仿後世的助力系統設計的思路。
把一套齒輪轉換系統,(等同於發動機)安裝到大型水車的中間,對接水車上附加的齒輪,人為的助力系統就自然生成了,
可以用牲口拉,也可以兩個人在裡頭用人力,比之以前用了幾百年上千年的老舊水車,不知先進了多少倍,雖然這一套抽水系統在後世裡,原始的嚇死人,可是在這個大唐世界裡就是最牛逼的存在,也是最科技的存在了。
李鈺看了自己參與設計的新型水車,心情大好扭過頭吩咐馬十九;
“十九,今日你就安排人去公輸大家長那邊稟報一聲,就說明日便要放水淹地,請公輸家明日派人過來主持事務,把這些水車送水抽水的小竹桶裝上,順便把人力輔助系統也裝上,咱們明日就開始照顧農耕這邊的大事情。”
“唯!家主放心小人這就安排。”
“劉大,你去公輸家那邊走一趟,把族長交代的話說清楚,現在就去。”
“是!兄長。”
終於要開始啟動農耕上的事情了,鄒淑儀十分開心,她早就想做一番正經事出來了,免得那些風言風語說的四面都是,真真是氣死個人了。
李鈺轉過身來看著激動無比的鄒淑儀,微笑著說道;
“我知道你一直想在農耕大事上做個成績出來,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別著急慢慢來一樣一樣的來,總會有你出成績的那一天,到時候叫你耀眼奪目,名動天下,聲播於四海。”
想起來莊戶們私下裡的議論聲,盡是說她鄒大管事無非就是靠著美色勾引不懂事的族長,才得了個大管事的位置,結果卻是佔著茅坑不拉屎,啥也搞不出個名堂,
無非就是出去收小雞崽兒的事兒弄的風生水起,有些人還私下裡給鄒淑儀起了個外號叫雞娘子……
鄒淑儀日夜都盼望著自己掌管的農耕大事趕緊做出來個名堂,也好給自己正名,證明自己不是草包,自己也有真本事!
可是族長總是忙這忙那,沒個空閑的時候,今天終於來田埂上轉了一圈,總算要正式啟動農耕大事了,再想起那雞娘子的外號,鄒淑儀強自忍耐著委屈的淚水,不想叫人看見自己柔弱無能的樣子,小聲回應著;
“啟稟族長,奴家也沒想太多,就是想乾出個名堂來,叫族人們看看,我鄒淑儀不是窩囊貨,更不是成天拿著族裡的高價月例瞎糊弄差事。
前番總是出去收購小雞崽兒,後來又是出去收購野豬崽兒,家豬崽兒的,盡是些沒人說好的差,弄得聲名狼藉,奴家就想趕緊把農耕上的正經事,趕緊弄個子醜寅卯……”
鄒淑儀還沒有說完,就被李鈺直接打斷,李鈺嚴肅的說道;
“小雞崽兒怎麽了?收野豬崽兒怎麽了?誰也不要小看這些事情,難道真以為我安排這些就是為了個吃嗎?
你們仔細想想我哪件事是無地放矢來著?哪件事情沒有給族人帶來實惠的地方?
現在咱們五個莊子滿地都是大雞,又不叫大家殺了吃肉,所以有些族人就覺得養雞沒用了吧?
這是不到用的時候,到了用的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養雞的厲害之處,還有那些野豬,家豬,現在是不起眼,可這是因為太少了,等將來多到一定程度,全天下的豬肉都由咱們李氏二房來供應的話……誰想過這個局面?”
李鈺這話說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好家夥天下人吃的豬肉都由一家來買賣,這還了得?
李鈺走到鄒淑儀跟前站定;
“所以不要小看收雞崽兒,和豬崽兒的事情,將來會派上用場的,不說那些就說這農耕上的事情,咱們這些田地根據本族長的猜測,若是好好耕種,以後就再也不用出去收購谷米了,單這一樣就能節省許多銀錢出來,
而且還能剩下一些,你這農耕大管事的事情以後還多著呢,就這幾天我便要請田產大管事過來府裡,商量再買一些土地回來的大事。
畢竟千年來都是民以食為天,不能把糧食谷子全部拿來釀酒,咱們也要吃喝拉撒的,何況還有許多族人都空閑著,所以我想再弄上一些土地田產,給族人耕種粟米,和其他農作物。
娘子你身上的擔子會越來越重的,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才是,隻這農耕一件事情恐怕就能累死個人的!
不過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去累倒下,今日便正式與你說個事情,咱們李氏家族二十一姓除了公輸家和禁衛軍林家不能抽調人才之外,其他十九家大姓任你挑選人才,
首先你得補充一下二管事的人數,在我看來娘子你還要多一些二管事乾活才行的,否則光是指望你現在這幾個人馬,早晚都得累趴下,而且還不一定能把活乾好。”
鄒淑儀和旁邊的幾個農耕管事都不停的點頭,他們深有體會,一共就這幾個管事負責所有田地耕種,隨著河流上下十幾裡的土地就這點人手,他們每個人都是瘦了十幾斤……
鄒淑儀不停的點著頭感慨;
“是啊是啊郎君,奴家也想抽個時機跟您稟報此事呢,不是我們偷懶不想出力,實在是管事的太少,跑腿的也不多,總是忙的顧不上吃飯,慌的腳不沾地,正要請教族長是否能再增加一些二管事和跑腿的管事,這下好了郎君您就先想到了,太好了。”
李鈺看著幾個農耕管事不論男女包括鄒淑儀姐妹二人,都是瘦了一圈,心疼的問道;
“你們怎麽不早說出來呢?就你們這點人馬忙著許多事情能不累嗎,真是傻子一群,就不知道自己心疼心疼你們自己的身子?”
鄒淑娟終於忍不住了也來插口;
“啟稟郎君,俺們負責農耕上的事情,暫時還沒有做出任何成績,幾個莊子已經因此而瘋傳著一些……還要再找人來向府裡伸手要月例,這都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曾經抓賊有功被提拔了農耕二管事的呂賓,和鄒淑儀的好姐妹周王氏,看鄒淑娟都說話了也跟著訴苦,呂賓率先開口;
“啟稟族長,咱們族裡在藍田這許多耕地,除了表姐大管事不說,剩下的二管事就俺們四個,隨便一件事兒出來都是慌的吃不上安生飯,
我早就跟大表姐說了兩三次,說應該稟報族長知曉,再安排幾個二管事上來,可是表姐就是不吭聲,我們也是無可奈何至極的,唉!”
周王氏拍了一下呂賓示意他不要胡亂說話,可呂賓卻倔強的說道;
“你打我作甚,我也沒有胡亂說話的,我和鄒同林表弟都是個爺們兒,累死都不會說一句的,抗著就是!
可是看著你們幾個女人兩個月的時間裡就個個瘦了十幾斤怎麽看都心裡不是個滋味兒。”
周王氏埋怨的看著呂賓;
“你就少說幾句吧,外頭都傳言咱們農耕這塊兒光吃飯不乾活,無非就是靠著幾個女人……都這樣了還敢再找族長增加管事嗎?
那不是更要瘋傳的不像樣子了,就吃點苦受點累又有什麽了,你看我現在瘦了兩圈之後,渾身都輕松了許多,也沒什麽不好的,就當鍛煉體魄好了。”
呂賓不以為意的辯解著;
“哪個都是肉長的身體,誰不知道累?眼看著我兩個表姐都瘦了一大圈,周娘子你也是腰疼了半個月了……”
鄒淑儀是個有苦吃進肚子裡的人,以前餓死人逃難的時候,比這不知難受了多少倍去了,如今幾家都是管事的身份不缺吃喝不說,還有月例可拿,已經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這點苦頭還要拿出來說道?
看著表弟嘴裡還在埋怨,鄒淑儀忍不住脾氣了,你牢騷兩句就成了還沒個完啦你還?
“住口!不就是多乾點活嗎累死你了?還來族長面前顯擺什麽?你要是怕吃苦就自己辭了管事的差,回家裡享清福去,坐在家裡啥也不乾保證你能喘氣勻實,看姑姑不打斷你的腿,再撕爛你這張臭嘴!”
呂賓被大表姐呵斥一頓,難堪的低下了頭,也不敢再強嘴不過嘴裡還是忍不住嘀咕著;
“大姐您教訓我作甚,我又不是怕吃苦的人,啥活我都不怕累的,只是咱們真的缺人手嘛,您老是顧及別人的想法作甚……”
呂賓這話雖然聲音很小可是鄒淑儀還是聽見了得,等於又戳到了鄒淑儀心窩子裡的疼處,鄒淑儀立馬不高興了;
“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再多一句我就抽你。”
呂賓垂頭喪氣的回應著;
“是大姐!我不說就是了。”
那邊鄒淑儀的妹妹看自家阿姐真的發火了,趕緊一把將表弟拽了過去,捂住呂賓的嘴巴;
“你瘋了敢來頂大姐的嘴?”
呂賓無奈的解釋著;
“阿姐我真是冤枉,我沒敢頂大姐的嘴啊,這真是……唉……”
“好了好了,阿姐護著你,別再說話了啊,要不然大姐真要來抽你的。”
“哦!知道了阿姐。”
李鈺是個很有分寸的人,任何一姓的大家長處置一姓家裡事務的時候,李鈺從來不插口也不插手的,
包括各大管事們管理手下的時候李鈺更是不會去多說一句,一直等著鄒淑儀這邊安靜了李鈺這才開口說話;
“娘子你心裡顧及的什麽,我清楚明白的很,不要在乎那些流言蜚語,你越是在乎活得越累,所以就當別人放屁好了。”
鄒淑儀低著頭小聲嘀咕著;
“可是郎君,吐沫星子淹死人的。”
“吐沫星子能淹死人不假,可是淹死的不外乎是心裡不強大的,和一些身份不夠的,你要是心理承受能力大就沒事了,自己想開就成!至於別人怎麽說那是她們的事兒與我無關。
你說你的我走我的,只要我活的開心就好,別人說的兩口白沫也沒人給他一個大錢的賞賜,久而久之就沒人再來添油加醋了,等將來做出來成績謠言不攻自破,止於智者就是這個道理了。
再說了說來說去無非就是那幾句,在我看來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別說沒影子的事兒,就是有那也是各自的本事,有本事她們也來勾引我試試?
真當我年紀小就好糊弄了?好歹我還分得清楚,更不是隨便誰都能來誘惑我的,得看各人辦差的本事,還要看個人的心術正不正,光明正大的辦差處處都有人抬舉,心術不正隻想著拿美色來糊弄我?
不可能的事兒,生的再好看也沒用,再說了我也不缺人的,要什麽好看的沒有?什麽模樣的沒有?什麽樣年歲的沒有?
咱們族裡幾萬人口,我想要誰家的女人不能到手?所以說啊娘子你得想開一點,這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外人怎麽勸都沒用的,
得你自己想開才行,下次你再聽到什麽風言風語你就直接找到她家裡頭,告訴她你就是靠著美色誘惑了族長看她能怎滴?怎麽著!礙著她們的事兒了?有本事叫她們也去勾引一下試試,也弄個大管事當當才算厲害!”
鄒淑儀被李鈺公開提起這些,簡直羞得無處躲藏,臉紅的像猴子屁股一般,李鈺邪邪的笑著,面對面站到鄒淑儀跟前;
“娘子你說是不是?”
鄒淑儀用跟蒼蠅嗡似得聲音小聲答應著,頭也不敢抬起來。
“嗯。”
李鈺仰天大笑著,這大唐簡直就是男人的天堂,特別是有權有勢的男人,更是可以為所欲為,而且還因為三六九等的封建制度給整得天經地義,還好自己沒有穿到那些平民百姓窮苦之家;
“哈哈哈……娘子莫要害怕,一切都有我在後頭給你撐著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