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帶著兩三百男女老少距離大佛寺還有三裡的時候,就在馬上看到了對面過來的兩個報信的族人。
其實不是看,而是先聽到的!
六個頭插紅色翎羽的李氏族人騎著快馬,奔馳過來,人馬未到,哨聲就先傳了過來,兩個三人隊的信使肩膀上各自綁著一個小小的竹哨,隨著奔跑時候灌進去的風,帶出急促的哨聲!
負責李鈺本次出行的管事林俊也聽到了尖銳密集的哨響,趕緊大吼了一聲;
“停止前進。”
二房的整個隊伍隨著管事的命令下達開始放慢了速度,管事林俊立刻打馬靠近了自家的族長;
“啟稟郎君,有紅翎急使!”
李鈺拉住了自己的馬頭,下頭立馬跟上兩個族人把馬匹穩住,李大族長點了點頭;
“嗯,聽見了。”
整個隊伍剛剛停下,那邊六匹快馬就跑到了不遠處,片刻之後來到李鈺跟前,其中三匹馬並不停下,直接順著道路疾馳而去,另外三個一塊兒下馬;
“稟報郎君,林樹功大管事負責圍困前方三裡處的大佛寺,令屬下等人過來稟報郎君知曉,大佛寺裡有賊人一千上下,正在穿戴甲胄,且人人都有分配鐵朔在手,還有硬弓長箭,請郎君就地停下莫要前進,還令我等急行,傳令城門外的那些族人跟上來保護族長您的安危。”
“什麽?一個小小的寺廟裡竟然藏著一千人馬?”
“回郎君的話,正是如此,我等打聽了幾家村民百姓,都說裡頭有一千多個禿驢,林大管事斷定百姓誇口,裡頭不過千人之數上下。”
李鈺皺著眉頭著急的問著;
“你們大管事帶了多少人馬圍困大佛寺?可帶的有甲胄和弓箭?”
“回郎君,大管事這次帶了族人五百,馬匹六十,人人攜帶鐵朔,另有弓箭手五十二人,因在長安城周邊,又不得族長號令,不敢攜帶甲胄出行。”
“五百?若是那邊沒有甲胄在身,便是一千個禿驢,也抵不過我李氏二房的五百族人,可是人家穿了鐵甲立馬就不一樣了,五百人對陣一千甲胄恐怕要吃虧的。
為何還叫本族長的隊伍停下?這個時候應該去四方求救,然後把援軍押上前去才對的?
要不然就是放棄行動,保存實力,他林樹功也是從小把兵書戰冊背到大的,怎麽連如此常識都弄不清爽?
他想作甚?他叫本族長停下,他又不下令退軍,是不是想著穩住本族長之後,就要以他手下那五百血肉之軀對抗人家一千個甲胄軍士?若是叫他這樣帶兵下去,我二房的族人們得折損到他手裡多少去了?”
“啟稟郎君,大管事已經派出紅翎信使,向就近的三處求救,若是那些禿驢再折騰一會,咱們其他三處的救兵就能趕到了。”
“你家大管事求救的三處,說沒說需要發兵多少?”
“回郎君,每家索要一百。”
“那就是三百人了,加上林樹功本來的五百軍一共也就八百人,要去對抗人家帶甲兵士過千?
不行!還是不太穩當,要不就放棄這次行動,要不就得繼續增加兵力,虧本的買賣絕對不能做!我二房族人的性命個個都是金貴的,不準死傷。”
李鈺的這翻話說出來,聲音洪亮,震撼全場!惹的李氏二房的男女老少個個都是眼淚汪汪!
去滿天下打聽打聽!五姓七望門戶裡有幾個家主開口閉口說自己家的奴仆下人是族人的?
又有幾個大家族裡把下賤人的命說成是金貴的?有幾個族長能如此看重奴仆的性命!
既然族長把自己當做族人,
那就不能貪生怕死就族長沒面子!於是乎在場保護李鈺的李氏族人爭先恐後的來請命,都要去上陣廝殺!“郎君!咱們上去當援軍吧!”
“族長,咱們也殺上去,不能叫那五百族人死扛!”
“就是就是,咱們也殺過去救援吧家主!”
族人們性子直,管事的可不能跟著瞎折騰,林俊的職責是護衛一家之主,那五百軍就是全部戰死沙場,他也不會穿綴著族長上去冒險的!絕對不行!
看著族人們的都來提議,林俊坐在馬背上大喝一聲;
“都給我住口!族長的身子尊貴至極,還關乎我二房的興衰成敗,怎能去輕易冒險?”
李鈺扭頭看著林俊;
“林管事!”
還要繼續呵斥族人的林俊聽到族長呼喚立馬低下了頭;
“屬下在,郎君請吩咐!”
“本族長也清楚,每次出行身後必定跟隨著一定數量的族人護衛,隨時可以救援家主,你說說這次咱們屁股後頭有多少人馬?距離多遠?”
“回郎君的話,族人三百有兩個林姓管事共同帶隊,不過拿的都是鐵槍,在東邊五裡地處晃蕩!
不過三五裡地的距離,頃刻之間就能發兵救援,所以郎君不必擔心安危,有五百族人守護,那一千個賊兵想要靠近郎君!好比是癡人說夢!”
看著忠心耿耿的林俊絲毫不擔心那五百族人的長短,隻計較一家之主的安危,李鈺也是很讚同的點了點頭;
“不錯!你很好!居然知道看大局說話,保護主帥的心毫不動搖!作為一個領隊的管事你做的很好!”
林俊高興的抱著拳頭;
“謝郎君誇獎!”
還有什麽比得到一家之主的認同更開心了呢?
“今日之事也不必太過緊張,那邊即便帶著甲胄上千人,我也不怕,他們不敢公開鍛煉體魄,更無法以和尚的身份操演軍陣,所以戰力也不會太高!
那邊林樹功熟讀兵書,又有五百精兵可用,附近的幾個大管事也會快速發兵救援這邊,
再加上咱們後頭的三百人跟上來,又能過去五百,前後加起來兵力超過他們的一千之數許多。
且我李氏二房的戰力人盡皆知,乃是幾百年來天下第一等,如此以來便成了壓倒性的局面,不過就是一千禿驢罷啦不足慮也,所以說本次出兵不用擔心本族長的安危!”
林俊雖然讚同族長的說法,可還是不想叫族長以身試險,著急的辯解著;
“郎君說的在理,不過屬下覺得郎君還是聽取林大管事的提議巴,不如咱們原地不動靜候佳音,以林大管事之能必定會大破賊兵的,郎君的身子可是尊貴無比,還是莫要涉險的好。”
“怕什麽?嗯?來啦!哈哈哈哈,好快的速度!我二房的族人真真是最上等的好兒郎啊,哈哈哈哈!”
李鈺正要辯解,就看到目及之處塵土飛揚,幾百人的隊伍黑壓壓一片正在往這邊快速趕來。
一兩裡地的距離,沒多大一會兒,三百個李氏族人就到了李鈺身邊,看著六百多人的隊伍,李鈺心中踏實了許多,感歎著自言自語;
“不論什麽時候都是人多力量大呀,人馬越整齊這心裡才越踏實!”
林俊在旁邊也忍不住湊了一句;
“郎君所言甚是,自古都是以兵馬多少來衡量國之長短的,當然是人越多越安全了。”
李鈺興奮的點了點頭,看著身邊幾百個壯漢,還有比這更刺激的鏡頭嗎?可以公開打架,還能帶幾百上千個小弟過去,更刺激的是可以殺人放火!
“閑話少說,你們三個管事,帶著各自的人馬,跟本族長殺上前去,哈哈哈哈,五百加五百,還不說別處來的援軍,以少勝多可沒啥意思的,出力不討好,我才不乾呢,以多勝少上去就是群毆的局面,這才是美滋滋!”
“是郎君。”
盡管三個管事都不想同意,但是一家之主的命令高於一切,三人只能有氣無力的答應一聲,把李鈺圍在中間,慢吞吞的超前趕路。
只顧興奮的李鈺也沒看出來手下小弟在陽奉陰違,磨磨蹭蹭的走的像個老大爺,再說了他沒有帶兵的經驗,不過就是個雛鷹罷啦。
等到李鈺帶著五百軍來到大佛寺門前的時候,另外三處的援軍已經趕到了,李鈺看著大佛寺門口黑壓壓的一片人頭,笑的合不攏嘴,三十六個貼身護早就套上了鐵槍,寸步不離家主左右!
“拜見郎君。”
“免禮免禮,都免禮,大事當頭不用多禮的,那什麽,裡頭的賊人還沒有出來嗎?不是說在穿甲胄了嗎?怎麽還是磨磨蹭蹭的?”
林樹功帶著七個管事迎接上家主,退到樹林邊站定;
“回郎君,千把人想要都準備好也需個時候的,屬下估摸著也該差不多了,一場惡戰就在眼前的。”
“哦!我看來的援軍不少,其他地方調動過來多少啊?”
“回郎君,其他三處的大管事各調動過來三百族人,加上郎君帶過來的五百,共計一千九百軍。”
李鈺聽到這個數字更是笑的一臉開花;
“好好好,這樣好啊,咱們一兩千人打他一千,這回本族長的心裡總算踏實了,大管事可要好好安排,我李氏二房的族人個個金貴,可得多注意了。”
“是郎君,屬下記住了。”
“那你忙吧,趕緊忙吧,不用搭理我,我就在這裡坐著,看你們調動廝殺,別因為我耽誤了大事。”
“唯!”
林樹功一直在排兵布陣,調動來去,這會差不多部署好了,也不怎麽著急,就是族長的五百人不來,林樹功也不害怕哪個,他有足夠的信心,帶著五百人把對方殺個落花流水,更何況還有援軍九百?
氣定神閑的林樹功看著李鈺身邊的管事,平靜的吩咐;
“林俊!”
“屬下在,大管事請下令!”
“命你帶著本部人馬,寸步不離族長身邊,不得上陣廝殺,保護中軍主帥為上!”
“得令!”
“林強,林勝!”
“人在!”
林強帶領一百五十人替換我手下兵馬,坐鎮中央,準備好隨時衝殺!”
“得令!”
“林勝帶領你手下一百五十族人,去替換下圍堵大佛寺兩邊的軍馬,叫他們回來正門前結陣。”
“得令!”
林樹功扭頭看著自己手下的副將;
“林傑!”
“人在!請大管事下令!”
“你帶上咱們的原來人馬,去大門前結陣,正面廝殺!”
“得令!”
隨著大管事林樹功的軍令一道道傳下去,大佛寺門前的號角聲一直就響個不停,林樹功身邊的令旗手,不斷的打出各種旗語,大佛寺門前塵土飛揚,軍馬來回調動穿插!看的李鈺美滋滋的!
李氏的族人行動起來非常快速,大家都知道裡頭的禿驢差不多要穿戴整齊了,隨時都可能衝殺出來的,所以必須快速行動,可不敢耽誤!
李鈺心裡一直在換算著時間,感歎著這些打手的速度,好家夥真是夠快了,大約五分鍾的時間,一千多人馬就調動完畢,盡管塵土還沒有落地,李鈺也看的清楚明白!
李氏二房的隊伍大概分成三塊兒,成品字形圍住了大佛寺正門口,每個區域都結成了五個小陣,每個陣都有一百軍,站的那叫一個整整齊齊!
還不等李鈺在心裡感歎幾句,大佛寺正門三個大門口忽然就喊殺聲震天,三個早就打開的紅色大門裡頃刻之間就人頭湧動!
李鈺激動的站了起來嘴裡自言自語的罵著;
“草泥馬的,果然人人穿戴甲胄,陣踏馬的整齊,難怪太上皇那老頭子想要造反呢,準備的陣勢不小!”
本來李鈺以為今天能見識一場戰陣碰撞戰陣的場面呢,結果讓他大跌眼鏡,寺廟裡頭的人還在跑出來的半路上,這邊林樹功身邊的一堆傳令兵人群裡就傳出來雨點一般的鼓聲,如疾風驟雨一般, 快的下人,李鈺趕緊扭頭過去看熱鬧!
“嗯?打仗還要帶著鼓!敲鑼打鼓嗎這是?鼓呢?怎麽沒看見!哦!紅旗動了,那一個沒動,旁邊那兩個紅旗都動了三下,幾個意思這是?”
看著家主自言自語,林俊湊了過來;
“啟稟郎君,聞鼓而進鳴金而退,有事行動,都會帶上鼓和銅鑼,還有令旗的,號角,但凡有任何行動,這幾樣必不可少都要帶齊整的。”
李鈺扭過來看著林俊;
“哦,對對對,前……那是那是。”
李鈺剛要說漏嘴前世看過電視劇,確實要敲鑼打鼓的,話剛要說出來,立馬就閉住了嘴巴!
順口敷衍了一句,李鈺又來發問;
“哦,令旗,對令旗,剛才那兩個令旗那樣眼光三下是傳的什麽命令?”
李鈺一邊說還一邊用右手學著剛才紅旗搖晃的架勢比劃了幾下!
林俊笑著回應族長;
“回郎君的話,那是叫左軍右軍,立馬開始廝殺,不得耽誤的意思,最後一下晃動是要左右將軍各自留下半數人馬按兵不動!等待中軍的將令!”
“啊?”
“這就開始啦?不用結陣嗎?”
李鈺驚奇的叫了一聲,著急忙忙的把頭扭過去看向戰場,還怕看不清楚,趕緊又爬到了太師椅上。
旁邊幾個護衛連忙扶著家主爬上去,李氏族人當然不怕冷箭傷人的,這裡距離戰場有兩箭之地,且還是李氏的強弓計算出來的距離,對面那些人拿著弓箭也對這邊構不成任何威脅!
站在太師椅上的李鈺看的目瞪口呆,大張著嘴巴情不自禁的叫喊著;
“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