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離開的劉娘子,李鈺總算出了聲;
“夫人不必多想,慢慢的就能熟悉一切,劉娘子進退有據,張弛有度,有些智慧,沒有亂來過的,且也很容易相處,日久見人心,夫人會看到的。”
聽見自家郎君說話,顏七娘趕緊回頭轉身;
“是,郎君的話,妾身明白,郎君盡管放心處置外事,內宅後院,妾身會管教約束好的。”
“善。”
本來就不醉的李鈺,又喝了兩碗酸湯醒酒,這會兒頭腦清晰一如常時;
“你莫要覺得我話多,新婚之夜不來與你歡好,盡提些家事。”
顏七娘從劉娘子離開之後一直規規矩矩的站著,聽到這裡,她又再嚴肅了三分,在家裡就被長輩們提醒過的,剛入門,婆家一定會給他講許多規矩,這是大家族裡都要進行的事情。
所以顏七娘心裡早就有所準備,也白天吃飽了肉,就是想著應付夜裡這一關的,大家族裡的主母,新婚夜裡把規矩說到天亮都是很正常的事兒;
“郎君說的都是道理,妾身不敢多想,也不會多想,妾身來了夫家,鐵定要聽夫家規矩的,所以郎君盡管來說規矩,至於兒女歡好,來日方長。”
“大善。”
“得妻如此,我之幸也。”
“多謝郎君誇獎。”
“進門就被夫家誇讚,而且還是當著屋裡許多人的場合,顏七娘得的心裡也是美滋滋的。”
“劉娘子的事說完了,也來說說昔春姐妹倆,探春你不用搭理她,就是個孩子長不大的,除了吃喝玩樂就是睡懶覺,別的她都不在意什麽。”
“是,妾身記住了。”
“昔春雖為妾,但是你千萬不可小看她一點的。”
“這個妾身懂得,妾身也聽說過一些她的身世……”
顏七娘說了一半就被李鈺抬手阻止住了;
“不用說,你猜的和聽說的,都是真的,族裡有一本秘冊,裡頭把她倆的身世寫的清楚明白,改天你找掌管戶籍本冊的大家長就能看到。”
“知道了郎君。”
“咱們族裡二十一姓,有十九大姓都是對昔春忠心耿耿,所以你招惹哪個都可以,卻不能招惹昔春姐妹,否則這二房家族,你就指揮不動來去。”
“郎君放心,妾身明白的。”
“梅花別苑的那四個,不是我養的外院,她們都是二房的妾,只是不喜歡人多熱鬧,喜歡清淨,所以才一直住在長安城裡,不去咱們藍田的莊子上,明日清早就會來給你請安問禮,莫要被百姓們以訛傳訛弄糊塗了。”
“是,妾身記住了。”
“大安宮的丁可珍大總管,是皇后娘娘早就給我安排好的妾,沒有收房,也沒有寫進族譜裡,你進門了,以後我就不管了,這事兒你去安排。”
“是,郎君放心,妾身會查看她的人品,德行,如果過得去,妾身會處理她進門的事情。”
“嗯,你說了算,後院的事情以後我就不插手了,你看著辦,至於族裡的事情,可找劉娘子商量,大事找昔春,她助你,就沒有問題的。”
“是。”
“後院的妾不提昔春姐妹倆。
來回就這些,王可馨,司徒雲砂,容娘,還有宮裡出來那個,這些你都知道,加上梅花別苑四個,另外還有我之前的幾個貼身侍女,其他沒有了,沒幾個,你管起來很方便的。”
顏七娘心裡一數,就十幾個妾,如此龐大的家族族長,後院裡就這些女人,說實話顏七娘都覺得寒酸。
“郎君的妾太少了,妾身安定下來之後,給郎君好生挑選一些,絕不能叫外人笑話郎君一族之長,就這幾個女人伺候,更不能叫人說我嫉妒。”
“嗯,記住了不要外人,只能在族裡挑選。”
“是妾身記住了。”
“隴西老窩那邊,有個妾了,前陣子就來了這邊,按照規矩,她得明天給你請禮問安,所以早就來了。”
“郎君單獨提起這個,有什麽特別之處嗎?能否說出來提醒一下,妾身也好有個準備!”
“能。”
李鈺站了起來背著雙手在屋裡散步;
“她阿耶曾經是咱們老窩那邊很厲害的一個大管事,世代傳承下來的,在咱們二房算的上風雲人物,禁軍林家的嫡親血脈。”
“可是
阿耶在隴西遇到刺殺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被族裡判刑打死,然後那些罪人家,都留下了一妻一子一女,不曾滅淨,想的可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吧。”
“我回隴西的時候,赦免了她們那些家,見她秀美,性善,就收了房,之所以給你說這些,是要提醒你,她家經歷大變故,膽小的很,你多照顧一些,說話輕松一些,別嚇壞了她。”
“原來如此,郎君放心,妾身記住這個事情了,會照顧她的。”
“那就好,至於道家的所有道種,不論男女,你都不用擔心什麽,他們在咱們二房,不是一代兩代了,知道咱們家族的所有規矩。”
除了吃喝住,道種們不會麻煩咱們家族什麽,所以很好管的。”
“那就好,妾身還擔心不知道怎麽約束他們呢,這樣就省心多了。”
“確實很省心,道家的道種,在老祖宗李信之前,春秋時期,甚至周朝的時候就住進咱們李家了,一千多年的沉澱,李氏的規矩,早就印進了他們的骨髓裡,所以才能省心。”
顏七娘想說幾句輕松的話,緩解一下氣氛,一臉微笑的順了話茬子;
“郎君,道家很有錢嗎?”
“確實很有錢,因為道家一直都做各種買賣的,又有許多道觀,收百姓的香火燈油錢,所以錢多的很,可以說句大話,李氏九房加起來,都沒有道家的錢多,所以歷朝歷代的皇帝,都想把道家門裡,翻騰一遍。”
“天爺,如此厲害啊?”
李鈺走到顏七娘跟前的時候,順手刮了刮顏七娘的小鼻子;
“是啊。”
顏七娘很有些擔憂的樣子,因為他想到了夫君是道家的至尊了!
“那……被朝廷惦記著,可不是什麽好事的,皇帝的心最是難猜……”
“此間沒有外人,你說什麽都沒事的,哦對了,我說的意思,咱們二房家族裡的族人跟前,什麽都可以說。”
李鈺說著話,還看了顏瓔珞帶來的幾個侍女,那意思明擺著你的這些人馬我可就不敢確定了。
顏瓔珞又不是傻子,哪能猜測不到這些?幾個侍女也緊張的看著自家娘子,想要娘子趕緊來表態,莫要被家主誤會了,指不定哪天就被打死……
“郎君放心,妾身隻帶了這三個貼身的過來,家裡陪嫁的也有不少,可是妾身擔心開多了良莠不齊,壞了咱們二房的規矩,所以就帶了從小長大的這三個伴兒,她們穩妥的很。”
“那就好,你這做法很叫我感動,換個人恨不得帶來一百兩百的,不過你也不用覺得沒有勢力,勢單力薄!
咱們家族裡也有給你準備侍女和下人,都是從家裡做過差事的人家裡選出來的,懂得規矩,不論你挑選多少,都應有盡有,這個事情劉娘子管著,提前就安排好了三百人給你使用,改天你自己一個一個過目就是。”
“三……百?”
即便顏瓔珞心裡有所準備,知道大家族裡肯定和普通人家不一樣,可還是被三百人的數目嚇壞了。
“是啊,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屋裡就一百多人呢,八個貼身包括容娘,她們也要人伺候的,所以人就多了。”
“哦對對對,早就聽說過,大家族裡的侍女下人,都分三六九等的,高等的肯定也有人伺候了。”
“是啊,比如劉娘子,她從小到大都沒碰過涼水,沒有乾過活,你叫她給你倒點熱水可以,其他的事情,他屁都不會做的,就會使喚他人。”
“還有我屋裡的那些貼身,同樣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說是伺候人,其實她們都是被伺候的。”
面對李鈺的魂魄,顏瓔珞也笑了;
“大家族就是闊氣呢郎君。”
“哈哈哈哈,你這美娘子,說笑起來挺好看的,看來我的眼光不錯。”
“那是,郎君的眼光必須厲害,所以妾身必須做好一切,免得他人說郎君挑選錯了人。”
“如此甚好。”
“郎君,那二十一姓……可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說有也很多,說沒有也沒有,明天上午,大家長們都會來給你請禮,你可莫要托大,都是掌管實權的。”
“郎君放心,妾身不傻,知道怎麽應付的。”
“那就好,對了,還有劉娘子的老阿娘,她是之前再之前的內宅第一大管事,說起來算是我阿公的女人,還是記在族譜裡的我阿耶的奶娘,一手抱大了咱們的老阿
耶!
劉老夫人的身份更是與眾不?同,可是她又最講規矩,明日你可提前安排,別叫真的給你行禮。”
“郎君放心,她一進來,我就叫人在旁邊等著,哪能叫真的行禮,真那樣坐著等禮,妾身不是傻子了,外人還不想著郎君找個傻子進門做主母?”
顏瓔珞說著話自己也笑了,李鈺聳了聳肩膀同樣很輕松;
“可不是嘛,所以我才提醒娘子。”
“別的還有什麽講究嗎郎君?多說一些,妾身也好不鬧笑話。”
“以後再說吧,明天你就能看到上三房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慢慢的經歷多了,你就有經驗了。”
“郎君,明日我都要做些什麽?就見人?”
“見人?明日你見不完的,劉娘子給你安排了半個月,這半個月裡,你能把上三房的族老,嫡親後輩,大家長,和大管事們,見上一遍就不錯了。”
“啊?我的天爺呀?得見半個月?”
“你以為呢?每天見哪個都是提前大家商量好的,下午見,那是不抬舉人的做法,所以只能每天上午進行,晝食的時候,你還要出面陪著吃飯。
半個月能見完該見的,恐怕是很不容易,還好不著急,都給你留著充足的時間,總之你可慢慢的積累經驗。”
秦瓊的聲音依然低沉,臉上的表情卻如沐春風,
“好叫眾家兄弟與諸位同僚得知,昨日晚間,大朗與某商量,
說是從未拜見過諸位長輩,
某家大兄,諸位是知道的,今已故去,
止有這孩子一條血脈,傳了下來。
以後這孩子,就有勞眾家兄弟與同僚多加照應,
倘若有悖逆之處,且看在某家面上,狠狠的管教!
瓊~不勝感激。”
一句話說完,秦瓊乾脆利落,雙手抱拳,置於眉心高度,四方做禮!
程咬金也緊緊追隨自家二哥,做的是有模有樣。
大廳眾人,也都回了半禮。
李鈺聽到秦瓊如此,從前世穿越過來的悲涼,又再衝淡了許多。
也被這重情重義的古代漢子,感動不已。
這~才是真正的八拜之交!
這~才是熱血的男兒本色!
一旦認定了,
就不以窮困富貴區分,
也不以高低貴賤定論,
兄弟就是兄弟!
兄弟走了,兄弟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
李鈺感歎,這裡~是沒有汙染的天空,
這裡的淳樸與善良,還停留在人性的本色之上!
只見秦瓊安然落座,程咬金侍立身旁,
秦瓊低沉穩重的嗓音飄然而出;“諸位兄弟,同僚,也多與某家大兄舊識,
說是這孩子的長輩,自然是合乎理法,
本來,某家與知節還要商議,何時方便就帶了這孩子,一一登門拜訪,他諸位伯父,叔父!
怎料今日,眾家兄弟又歡聚一堂,此亦算是天意也。
我等皆出身行伍,還需雷厲風行,不做那女兒家的姿態!
秦瓊還沒答話,就見一個鐵塔般的猛漢,如同程咬金一樣的嗓門,
還帶著一股子西北方言的味道,吆喝了起來;“怎啦,你這賊子,給你送禮,還嘰嘰歪歪,
一個武將去學人家文官那般,文縐縐的,還真當自己是儒將了?
怎麽著?還要推辭不成?
倘若確實有些勉強,老夫便替你收了那份兒就是!哈哈,哈哈。”
旁邊挨著的幾人也跟著哄堂大笑!
那黑臉的壯漢,對著著那鐵塔般的猛人呵斥道;“尉遲老匹夫,
今日這是在翼國公府邸,某家也不與你計較,免得顏面盡失,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