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卻當真不是那麼好查的。
尤其是雲影衛來了之後,叫這事更加的撲朔迷離。老頭兒調了雲影衛來,是不是也是為了查這個事情呢?自己這邊再查,會不會壞了宮裏的事?
林雨桐說了顧慮,孫氏一時也有些沉吟。這個顧慮當然是很有道理的,但是她更怕,「萬一這別有用心的就是雲影衛呢?」
是啊,這既是最壞的情況了。
但這不能著急,更不能叫人察覺,否則,打草驚蛇可能情況更壞,畢竟都養到身邊了。
林雨桐回去跟四爺說這個事,四爺愣了一下,「許是你們想的太嚴重了。」
嗯?
你覺得這不嚴重?
坐在那個位置上,沒有人投其所好往身上湊才奇怪呢好嗎?都知道孫安平對髮妻感情深厚,那想要打聽那位髮妻的喜好和過往很難嗎?不說別的,廟學裡還活著的就知道不少,還有當年汝南王府,如今長安城就有倆,那剩下的人也沒具體再去打聽,應該是在發配的路上吧。要真想知道,確實是不難。
女人想靠近一個更有權勢的男人,這個理由不充分嗎?
有人想送女人給一個更有權勢的男人,這不是正常的嗎?
到底是哪裏奇怪了?
你為什麼要認為孫安平一定是個貞潔烈男,這麼些年真就守身如玉,這不科學!
四爺這麼說,桐桐頓時睜大的眼睛:「要是我哪回早死了,你要科學一回!」
這是不講道理了啊!說別人了怎麼好好的說咱們了!
這跟咱們能不一樣嗎?再說了,我早死了你也不能早死呀!你就告訴我,誰能叫你早死?你要是不想早死,誰也殺不了你的好嗎?
你來說說,刀槍劍戟,什麼能要你的命?來一把DU葯?呵呵!你是玩DU的祖宗喲!你跟我假設你會早死,這比孫安平是個貞潔烈男還要不科學。
但是顯然,她現在不想科學,沒道理可講的時候千萬不能硬碰了,「呸呸呸!怎麼什麼都往自己身上套。」他一副很惱的樣子,「你要敢先走,你等著叫我揪住你怎麼收拾你。」
這還差不多!
四爺心裏舒了一口氣,這個老妖精呀!
趕緊轉移話題,「這個月的小日子是不是推遲了?」
林雨桐『哦』了一聲,「沒事,能要。」這個本尊發育的早,不妨礙什麼。
四爺把手裏的核桃殼和刻刀放下,「真有了?」
真的!
「那你還去查那些個事,閑的你。」有這個女人怎麼了?沒這個女人又怎麼了?
心態不對呀你!你當年也沒見這麼查過我!
林嘉錦在家也是這麼說孫氏的,他真是覺得男人和女人有時候關注的點完全不一樣,「就算是嶽父想瞞著,那又怎麼了?瞞著就證明不想叫這個女人露面,一個不露面的女人,對大局有什麼影響嗎?」
沒影響!但是……
「但是什麼呀?」林嘉錦皺眉,「嶽父對你是假的?還是對幾個孩子是假的?只要不是假的,你心裏對嶽母就不是假的。既然如此,其他的事很不必在意,就算是身邊有個人……留著說話解悶也行呀!」
孫氏用一種嶄新的眼光看林嘉錦:男人呀!感情和身體分的那叫你清楚。
孫氏冷笑,「這事我還非查不可!身邊留個女人,我自來也沒說過反對的話。但這人要是打著我娘的旗號……就不行!」
得!說不成了!
林嘉錦才說解釋幾句,孫氏回頭又是一哼:「你要是敢通風報信……」
不敢!想查你就查,那是你親爹。但到時候把你親爹惹急要揍你,你可別躲。
這娘倆查人的路數還不一樣。
孫氏呢,是進行營比林雨桐更不打眼,反正老頭兒就她這一個親生的,那真是想去哪裏都沒人覺得奇怪。便是林雨桐再如何,同輩還有親兄弟姐妹呢,對吧?你跑的勤了,那別人不得又想法。自家哥哥姐姐沒想法,不等於別人沒想法。因此上,林雨桐還是很注意這一點的。她估摸著孫氏得往行營裡去,她則反其道而行之,往廟學去。
她總覺得,廟學是個關鍵。
若是那個女人跟雲影衛有瓜葛,那廟學也必然是知道一些什麼的。這雲影衛一定跟廟學有某種關係,只是現在還沒查到而已。
若是那個女人跟雲影衛沒關係,那就更得從廟學查了。因為打聽故去的人,要麼在廟學,要麼在喬家。而廟學這裏,既有范學監,又有喬家姐妹,說不定就能發現點什麼呢。
當然了,過來不能沒有由頭,林雨桐找范學監,邀請她一塊出去轉轉,廟學想有個常駐地,這選址是不是能提上日程了?
這倒是正事,那就走吧!
除了范學監,跟出來的也就是吳六娘。三個人一人一匹馬,在長安城外轉悠。
范學監看中了個小山包,這地方山倒是不高,但從山下就能看的出來,山上一定是泉水叮咚,匯聚到山下成小河,而後注入大河,這蜿蜒如一道兒玉帶一般繞著山包而行,叫這個山包比別的地方多了幾分靈性。
林雨桐也不說不行,隻站在山腳下,笑道,「您看見那一片了嗎?這是江南閆家買下的,這裏怕是整個長安夜裏最熱鬧的所在……」
吳六娘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范學監卻皺眉,「他們要在這裏建風月館?」
林雨桐點頭,「您看見這規模了嗎?這裏才是真正的銷金窟,非一般人勾欄可比?」
吳六娘臉上帶上了幾分怒氣,「朝廷早該取締!」
是啊!你們一邊推行男女平等,一邊到現在也沒有禁止這個玩意,所以,你們努力的方向是不是有點假大空。
咱做點實實在在的事。就比如這個地方,你們若是能鬧騰的這地方開不起來,也算你們的能耐。廟學這些人,叫她們閑著也不行,得適當的用一用,用在對的地方,許就不一樣了呢。
林雨桐一邊陪著兩人逛,一邊就這個閆家,「當真是了不得的很。據說,當年歸雲在入廟學之前,也是閆家物色培養的……便是紅娘,也是閆家本錢的窯子裏出來的。聽說前朝的時候,宮裏好幾位盛寵的歌姬舞姬都是這個出身。說實話,不僅你們反感,我也反感的很。說句咱自己私下說的話,我都怕閆家這樣的人家,費盡心思往宮裏塞人。這種人家的銀錢來的不幹凈,可不幹凈的銀錢,人家也是銀錢。這地方,給閆家真真是糟踐了。好好的地方,烏煙瘴氣的。」
范學監就道,「歸雲出身哪裏的話,不可再提。」
「不提!」林雨桐嘆氣,「可我不提,你就當人家不提?這是多大的噱頭,能不拿來舊事重提嗎?您還不知道吧,據說在江南,閆家館樓裡的姑娘,身價翻了幾番。」
這就更該死了!
范學監皺眉,「這話你該早跟我說?」
林雨桐還一臉好奇,「廟學在江南也有分學,這事又不是秘密。」說完一副才反應過來的樣子,「哦哦哦!廟學關注不到這些汙糟的地方。說實話,這種時候,我就覺得雲影衛好了,可以說把廟學的短板一下子給補上了。我就是好奇,雲影衛這麼一個無孔不入的所在,誰創立的?除了廟學裡的前輩,其他人只怕也不可能。」
范學監看了這丫頭一眼,心裏就樂,這是變相的跟我打聽雲影衛的事呢!
行啊!
她還是指了指這個山包,「閆家的事我們去辦,他們只要不在這裏開,暫時我們先不管……」
「明白!」林雨桐就道,「若是真能叫閆家撒手,這地方我作保,蓋成書院。如何?」
范學監深深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叫廟學跟科舉書院比鄰,打的什麼主意。
不過這樣也好,本來就是相互影響的事。不是廟學影響對方,就是被對方影響。如果被對方影響了,那也是廟學自身的問題,與人無尤!
她點頭,「可!」
達成協議了,范學監才說起雲影衛的事,「早在前朝太祖時期,就影影倬倬的有過雲影衛的影子,但具體的誰也不知道。只知道這些人身份保密,行動神秘……在天母娘娘仙逝不久,這些人曾露過面,當年凡是參與到那場宮變的朝臣,無一例外,盡皆死去。死法五花八門,但就是在晝夜之間,人沒了。這是雲影衛最驚艷的一次亮相。之後這個消息就被封鎖了……」
林雨桐明白這個意思了,「這也是天母娘娘所創?」
應該是!
「可當年老王妃並沒有掌握雲影衛?」
是的!
「隨著宮變消失的雲影衛,會不會就是護送當年老太子離開的那一撥人?」
范學監沉默,而後點頭,「我是這麼想的,但沒有驗證過。」
所以,這些人在那些年裏,其實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叛逆!
范學監點頭,可以這麼說沒錯。
但這個叛逆,是對前朝皇室來說的叛逆。在廟學,這並不是。只是職責和分工不同而已。
林雨桐皺眉,「既然是叛逆,為何北燕帝還敢用?」說完便明白了,「他們以為那位老太子沒了之後,雲影衛就沒主子了。沒主子的雲影衛重新回歸了廟學,因為是老娘娘拿出的那把簪子……他們以為雲影衛成為無主可用之人……了解了!」
沒錯,就是如此!
可這就叫林雨桐更不解了,「北燕帝以為的雲影衛的主子是當年的老太子一系,他是覺得沒有皇家的主子就不算是有主子。但是……其實雲影衛早有主子了,且也早跟那一系沒關係了,對吧?」
范學監猶豫了片刻之後才道:「我隻這麼猜的。但至於是誰收服了這些人,這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這個能收服這些人的人才是主子。她問說,「此人必然出身廟學,先生就沒有懷疑的人選。」
「我懷疑過你娘和你爹。」范學監直言不諱:「但是他們並沒有離開過眾人的視線,而且從時間上來算,你爹和你娘那時候太年幼,必然不是他們。其他的……我把人都排了一遍,也沒找出這個人來。」
「您就沒問過老娘娘?」總不能謝流雲也不知道。
「老娘娘還真不知道。」范學監的聲音有些沉,「這件事我問過,老娘娘確實不知道是誰。她甚至懷疑……」
「懷疑是老太子那一脈故弄玄虛,重新滲透回來了,想摻和一把?」要是這麼想,好似也有道理。對方未必想要江山,以他們的來處來說,他們可能更想要西北的星宇城。如果是這樣的話,幫孫安平就不奇怪了。
范學監『嗯』了一聲,「你放心,對方冒出來別有目的,並不在朝堂爭鬥上。因此,他們安插女人在你外祖父身邊這種事……不可能!他們也不屑去做。」
這樣嗎?
林雨桐倒是認可了這種說法,之後便決口不提此事。
而孫氏下手的方式就更特別了,她在打草驚蛇。
三月嫁了女兒,這都大半個月了。眼看就四月了!四月一來,便是清明節。
孫氏找孫安平,「爹,今年清明,掃墓這事……怎麼辦?我娘還有我外祖母,誰去祭掃?」
這個事,「你外祖母……這麼著,我這就下旨給禮部……對了!嘉錦的大哥是不是原先在禮部?叫他去一趟。你要是不放心,叫金家或是權兒跟著去一趟便是了。來回也就那麼半個月的工夫,走的開!」
隻說外祖母,刻意避開了母親。
什麼意思?
心裏有愧?刻意遺忘?
孫氏這回信了自家閨女的判斷了,自家這老爹,確實心裏有鬼。
她沒有多說什麼,隻皺眉看看這起居的地方,「長安到底不比燕京,處處都透著一股子土氣。到了清明,蟲兒就多了,也活了,是不是該把窗紗帳子都換一換了?」
「有人操持這些,你忙你的去吧?」你也都快當祖母的年紀了,想起關心你老子這些事了。當真是老天開眼了吧!可這些真不用你管了!
「您嫌我了!」孫氏瞪眼,「下面的人安排的再周全,難道比我還周全?」
是!比你周全。
但今兒這麼說,大概得被氣哭了。
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是不是跟嘉錦鬧彆扭了?」今兒瞧著你怎麼那麼不對勁呢?
孫氏面不改色,好半晌才道:「爹,我也快老了。」
這是什麼話?!
孫氏為了不叫當爹的過度警覺,直接賣了閨女,「桐兒那丫頭……」
嗯!那丫頭怎麼了?
「那丫頭怕是有喜了。」孫氏低著頭,坐在老爹邊上,「我其實覺得我還年輕,心理上也沒覺得我有多大,怎麼就成了老婆子了呢?爹,我有權兒的時候,您就沒覺得哪裏彆扭?」
把你女婿打了一頓算不算?
我閨女還那麼小,你就叫我閨女當娘了……大概是那種感覺吧。
他就出主意:「你要是還覺得彆扭,你就叫嘉錦把你家姑爺也揍一頓……許是就好了。」
孫氏:「……」感情當年林嘉錦鼻青臉腫是這麼來的,怪不得當年沒問出來,也沒查出來呢。現在可算是破案了。她這一愣,孫安平終於反應過來了,「桐兒有喜了?怎麼沒見叫太醫?這不是胡鬧嗎?趕緊的,叫太醫給瞧瞧……」
「您先別嚷呀!」孫氏就道,「我是瞧著像,還不太確定。」而且打姑爺一頓,這是什麼操作,「我娘當年有我,我外祖父怎麼說的?」
「你外祖父,不能提!那可是大燕朝的忠臣。」說著,鼻子裏哼了哼,「你娘當年可是受了委屈了,受了大委屈了!要是你外祖父現在活著,真該叫他看看……」
看看什麼?
孫安平打住話頭,喝了一口茶才道:「當然是看看,當年要是多護著你娘一些,如今他也是國丈了……」
「他就是到了那頭,也是國丈!」孫氏說著就又道,「就跟我娘一樣,到了那頭,那也是國母!對吧?爹!」
「當然!你娘在哪,那都是國母!」孫安平這話回的格外鏗鏘。
孫氏嗯哼了一聲,就點頭,「那您忙,我去給您選個帳子,選個窗紗去。」
孫安平:「……」其實帳子是才換的!可是閨女想換,那就換吧,又不是別的女人。
他這邊忙著呢,她愛折騰就去折騰。平時行營裡一點活力都沒有,她再不折騰,這裏更沒有一點朝氣了。
當爹的特別放心閨女,然而閨女心裏卻裝著賊。
找大太監去開庫房,司庫只有點頭哈腰的配合著,把冊子先拿出來給公主看。
孫氏隨手翻了翻,就點了其中一個。這個記錄的很詳細,材質、尺寸、花色、做工,都有記錄的,「這個纏枝藤花色的……就這個了!」
大太監忙道:「這帳子正掛著呢,才換上沒幾日。」
孫氏的手一頓,看大太監,「沒幾日是幾日?」
司庫忙去翻記錄,這玩意誰敢馬虎,「九日前,亥時三刻左右來人取的。」
亥時三刻,一般情況下,這個點自家老爹都該歇著了。半夜三更的鬧騰著換帳子?!
「誰你們選的,還是誰點的這個花色,倒是個有眼光的。」好像在選能幹的人一般。
大太監是管著外面的事的,內殿的事不知。因此,隻含笑看著司庫,這事他知道,但不詳細,也沒想問的詳細,隻司庫說的清了。
司庫忙道:「來人就點著要這個,其餘的倒是不知。」
自家爹可不知道帳子還分這麼細呢。而內殿伺候的人,手伸不到庫房這裏。
孫氏翻了翻,點了個桃花灼灼的帳子,「就這個……」
啊?
這個?!
孫氏點頭,就這個!
「取出來,我看看!」
司庫不敢說別的,利索的按照記錄,把東西取出來了。東西是好東西,這要是給剛成親的人用,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孫氏點了兩個人,「拿著吧!換了的還得入庫。」
是!
孫氏帶著新帳子入了內殿,其實看不出來多大的不同。她的鼻子沒有桐兒靈,也就乾脆不費勁找蛛絲馬跡了。隻指揮人,把帳子換了吧!
帳子一換,所有的人都低頭不敢看了,掛這麼一個感覺風一吹帳子微微一動就有桃花飄落之感的帳子,叫五大三粗的陛下睡?
這該不是公主要給宮裏安排新人了吧?!
哎呀!公主這個做女兒的做到這個份上,也是不容易呀!
孫氏左右看看,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鼻子動了動,想起來了,這要是四個角再掛四個香囊,就更完美了。這個香囊,一定得是濃烈的桃花香。
牽扯到香料,這個自家小閨女應該比較拿手。鼻子那麼壞,啥都聞的見,再不懂香料,可好聞還是難聞總也區別的出來。更何況,好歹算是懂點醫,有沒有害,她清楚。
「叫小郡主來!」她興緻勃勃。
覺得哪怕不能抓住蛛絲馬跡,嚇嚇這個老頭子還是不錯的。
林雨桐被喊來的時候被這內室這麼有衝擊力的佈置嚇了一跳,「您幹嘛呢?」
孫氏叫了女兒近前,趴在耳朵上低聲嘀咕了一句。
林雨桐愕然,她現在特別相信老頭兒的話,孫氏當年覺得是京城一禍害,就沒有她不敢幹的事。
「先配香料!趕緊的!」孫氏呵呵笑著,「需要什麼叫人去取。」
林雨桐沒言語,真就配了一味香料,然後裝在細紗做的荷包裡,給掛起來。
孫氏又折騰的換窗紗,窗紗倒是老正經了,紅門綠窗,細細的紗窗,透風透氣,連整個院子瞧著都有生氣多了。
而負責寢宮的太監宮娥,都被孫氏叮囑了,「有些事,陛下不好意思,但你們要懂事。不要多嘴多舌,那樣並不討喜。」
這些都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親信,從北燕帝的大太監直接把玉璽遞給孫安平就知道,皇宮裏當年就有內應。
但這些內應孫氏也不知道是自家老爹安排的,還是老王妃接管了天母娘娘的人手,沒法追朔,也沒法細究。一直就這麼糊裏糊塗的!但宮裏夜裏要留宿女人,這寢宮裏伺候的,再是如何,也應該能發現一些端倪。只是主子的事,下人不敢問。可現在公主把這個捅在了明面上,他們能怎麼辦?
裝傻充愣唄!只有如此,進退都不算是背叛。
午間了,孫氏要了一間屋子:「我跟郡主要歇午覺,都老實獃著,哪裏也不許去。」
這一獃著,一直就呆到了朝臣下衙的時候。
孫氏指了身邊的丫頭,「你披上郡主的披風,跟我出宮。」
然後把林雨桐給留宮裏了!
外面的下人並不知道林雨桐在裏面,得!林雨桐隻得躲起來,等著吧。
幾個太監在外面說話,這個問:「要不要稟報陛下?」那個說,「怎麼稟報?說不定一稟報就壞了陛下的事了。」另一個又說,「好歹要跟陛下報備一聲的,否則就是咱們失職。」
那倒也是!
林雨桐心說,端看這些人能不能提前見到孫安平了。
孫氏算計好的,能見到才有鬼了。孫氏出了行營,對外的說辭事,小郡主身子不適,先送小郡主回去。眾人眼看著裹著鬥篷的『林雨桐』出宮了,然後公主去而復返,直奔禦書房。
諸位大人正往出走呢,彼此見禮,誰也不敢小看這位。
林嘉錦、四爺還有林雨權,三人走在最後,結果被孫氏給留下了,「沒什麼急事就吃了飯再走吧。」
可四爺怎麼恍惚聽見說桐桐不舒服,他肯定提出要走的,孫氏擺手,「你也太嬌慣她了,沒事,小癥候而已。」
林嘉錦之前還聽說可能有了,如今再一聽這麼說,難道是弄錯了,小日子推遲了,但也來了?
他想留下女婿安慰安慰,小年輕總是抱著期待的,但是可以不用那麼著急的。
四爺心說,桐桐不能把這種事弄錯,如今這麼說,該不是……他不動聲色,心想確實不能養孩子隻養獨苗苗,瞧瞧,隻一個閨女就是這個結果,就沒有什麼是她不幹乾的。留人下來,必然是要算計當爹的。可當爹的還挺高興,一無所知確實是好啊!
可桐桐在哪呢?
別真的在哪裏貓著呢吧?那這晚飯還吃不吃了?
桐桐也不能真餓著自己,找到夥房吃飯去了。夥夫不在夥房,大黃守著。大黃見了自己又不會叫,餵飽肚子出來,夥夫才回去。確實見少了東西,還以為誰進來順手喂大黃了,也不以為意。
大太監想來稟報,可一聽,公主沒走,還在呢,他就撓頭,偷摸的又回來,不敢湊過去了呀!想了想還是守在寢宮門口,保證第一時間稟報,這總不算是錯的吧。
前面推杯至盞,說的好不熱乎。林雨桐躺在大樑上,隻想大瞌睡!
直到亥時的梆子聲響了,後面的窗戶輕輕的被推開了,然後一個身影嫻熟的跳進來,沒看到屏風後的床榻,而是將身上的鬥篷脫了,看也不看的就搭在屏風上。
林雨桐這才看清楚,這女人戴著面紗,看不清容貌,身段稍顯豐腴……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總有一種錯覺,好似換身衣服,臉上戴上面紗,站在那裏的就是現在的自己。
身形太像了!
她屏住呼吸,這人伸手端了茶壺斟茶,茶還沒到嘴邊,就『嗯』了一聲。
林雨桐心道:怕是按時該給裏面換熱茶的,但是今兒這些宮娥太監給嚇的夠嗆,沒給換。
那一聲發出來,不像是做賊,就那麼坦坦然,大大方方的,說不出的慵懶和雍容。
發現茶不對,這女人站起身來,才要往屏風後去呢,就聽見院子裏有響動,是孫安平說話的聲音似有似無的傳來。
「……換了帳子?換就換吧!換了香囊?換就換吧……嗦!」很不耐煩的樣子,「都退下吧!」
這話落下也就幾息時間,門就被推開了,見到女人在,他一點也不奇怪,「今晚喝的有點多,難受?!」
「跟誰喝的?」女人的聲音真挺好聽的,不緊不慢,語氣也從容。過去扶孫安平,兩人真不像是差著太多的那種關係,平和自然……要說這是一對狗男女,林雨桐都不信。
女人扶著男人繞過屏風,然後兩人都愣住了。
孫安平瞬間站直了,扶額:「這死丫頭!這是要氣死我啊!」
這是佈置了新房叫自己納妾的吧!
這混蛋玩意!誰家當閨女的這樣呀!該打死了事!
林雨桐看不清女人的表情,隻覺得女人在孫安平說出那話後愣了片刻,然後問說:「你剛才跟誰喝的酒?」
「除了那死丫頭,還有誰?」「壞了!」這女人直接抓了屏風上的披風,「說不準已經去而復返了,我先走……」
哎!
走不了的呀!
林雨桐從房梁直接翻下來,堵在了窗口,笑盈盈的看兩人,「外祖父,這誰呀!」
「桐兒?」孫安平朝房樑上看看,「你的能耐不小呀?!你娘不是說你出宮了嗎?」
「我想在裏面玩,把衣服叫丫頭穿了,然後我娘弄錯了!」
扯犢子!
一個個的,都了不得了是吧?
孫安平小心的看了這女人一眼,才給林雨桐擠眉弄眼,「趕緊讓開,回頭祖父給你好東西。不叫你娘知道,好不好?」
林雨桐還沒說話呢,外面就響起孫氏的聲音,「什麼不能叫我知道?爹!您的秘密可太多了。」
然後門從外面推開,她一個人進來了,身上還帶著酒氣。臉上帶著幾分薄怒,上下打量被堵在屋裏的女人,然後呵呵冷笑,「爹啊,我可從來沒說過不叫您身邊留人,但是留人咱們得看留誰。若是實心實意的伺候您,照顧您生活起居,那我不僅不攔著,我得尊著人家,敬著人家。但若是有些人打著見不得人的主意,想藉著我娘的名頭謀劃些什麼,那麼爹,這人不管是誰,我是不容的。我娘,不是哪個女人都能比的!」
林雨桐就瞧見孫安平面色奇怪,然後這個女人的眼睛有些濕潤。
她皺眉正想提醒孫氏呢,就聽孫安平開口問孫氏,「雀兒,誰要打著你娘的旗號,做什麼事?」
「您還遮掩呢?」孫氏指著這女人,「她用的是什麼香?」
什麼?
孫安平哪裏在意過這個!
這女人卻開口了,「金穗蘭!我用的是金穗蘭!」說著,她就輕笑出聲,「我還當是哪裏露了馬腳,原來是它!這種蘭花尋常可見不到,不會養的,幾年都未必開花。便是開花,味道也清幽的很,難以捕捉這一絲味道,不想,如今還有這般識貨之人。」
孫安平就朝林雨桐看,「你這丫頭,之前圍著鼎爐轉,是為了這個?」
林雨桐咳嗽一聲,「那個……就是好奇,外祖父身邊還有製香高手。您知道的,我多少學點醫術,這香料最容易被人動手腳。這事不鬧清楚,我不能放心的!既然這位夫人是外祖父可以放心之人,那我沒有疑意了。天不早了,您歇著,孫女告退!」
想溜?!
「站住!」孫平安大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嘿嘿嘿的笑,「小滑頭,你這是瞧出什麼了,這麼急著想跑?!」
孫氏也看林雨桐,「怕什麼?怕老頭子吃了你?!你放心,娘在呢。」
孫平安抬手把椅子後面的靠墊抽出去,作勢要扔到閨女身上,手都抬起來了,看看是不是有點大,也隻嚇唬了嚇唬就又收回來了,「你就是個混帳!把孩子教的也混帳!你們娘倆,一對混球!」
孫氏才不在乎怎麼罵呢,隻扭臉看她自己的閨女,「沒事,說吧!」
我說……我說什麼呀?!
林雨桐指了指那個女人,「您就不覺得有點眼熟?」
誰呀?怎麼眼熟了?
林雨桐從袖口抽出帕子,將臉遮擋起來站在這女人邊上,「您總說,我也不知道長的隨了誰……您現在再看看……您要是沒有親姨媽……那大概齊……可能、也許、**不離十……反正就是個很親近,特別親近,非同一般親近的人……」說著,就看著女人,眼神複雜,「我猜對了嗎?」
說著,就緩緩的跪下來,「桐兒見過外祖母,您老安康!」
孫氏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戴著面紗,卻安然的女人。
這女人此時正看著她,目光灼灼,手就落在自家閨女的頭上,輕柔的摸了摸,然後抬手,摘了臉上的面紗。
孫氏不由的朝後退了兩步,這長相跟畫像有八分像。不可能!不可能!
孫氏看著孫安平,怒目圓睜,「您倒是處心積慮,早早的只怕都找了個跟我娘相似的女人回來……當真是叫人取而代之嗎?」
林雨桐趕緊起身,一把拉住孫氏,「娘,您彆氣!」孫氏渾身顫抖,顯然是氣著了。不是親娘她氣,可是親娘了,她也氣。
如果這是親娘,這些年,她這個娘去了哪裏?老王妃死的時候她又在哪裏?
這一個個的癥結梗在中間,多少有些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