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璿?!
林雨桐站在這家的府邸外面,聽著從宅子裏傳出來的格外悅耳的琴聲,等著追來的四爺。
四爺來了,用著這邊店鋪的廟學的人也出來了。林雨桐對她們擺擺手,叫她們忙去,不關她們的事。等四爺過來了,她沒動,只是朝裏面指了指,叫四爺聽。
片刻之後,四爺中肯的點頭,琴彈的著實是好。
林雨桐冷笑一聲,這才上前,敲響了董家的大門。
不大功夫,門打開了。是個老嬤嬤開的門,林雨桐之前見過這個人,董玉璿抱著孩子求醫的時候,身邊就帶著這個婆子。這婆子將門打開一條縫隙,一看是林雨桐,先是愣了一下,而後便打開了門,「是郡主娘娘,您……您請進。」
林雨桐上下打量了這嬤嬤一眼,拉著四爺往裏面去。然後被這嬤嬤安置在花廳裡,「您先坐,家裏沒多餘的下人,老奴這就去稟報姑娘。」
林雨桐點頭,四下裡打量,卻並沒有言語。
這嬤嬤退下去,時間有點久,得有一炷香的時間,董玉璿才急匆匆的過來見禮,「郡主贖罪,孩子溺身上了,醃H的很,洗漱了才敢來見,請您見諒。」
她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林雨桐卻沒叫起,「董姑娘?」
董玉璿抬起頭來,「請郡主賜教。」
「我打發去查你和董家的人還沒回來,你是說實話呢,還是等查證你消息的人回來你再說話。」
董玉璿抬起頭來,「公主這是何意?」
林雨桐低頭看她,「能否把胳膊伸出來,容我診脈。」
董玉璿的手猛的一縮,而後站起來,上前兩步,緩緩的伸出手臂,將袖子擼起來一些。
林雨桐的手搭在董玉璿的胳膊上,隻片刻便鬆了手,「你覺得還能瞞的住?」
董玉璿收回了胳膊,「實不知郡主何意?」
林雨桐笑了笑,「我是被姑娘的琴聲引來的。姑娘的琴藝,在我看來,少有人及了。可那日,姑娘在會館裡彈『比鍾』,技藝卻生疏的很。」她扭臉看四爺,「是一個人彈奏的嗎?」
是!四爺點頭,「落指的尾音是一樣的。」
「同一個人彈奏,為何短短數日,琴藝差別如此之大呢?」林雨桐看向董玉璿,「姑娘一直會彈,且技藝高超。我也看了姑娘的手,不曾受傷……」
「在家要照料孩子,沿途一路上哪裏能練琴,手生疏了而已!」董玉璿如是說。
林雨桐點頭,「有道理。」她看向對方,「聽聞姑娘遭遇,不難想像姑娘在家是何等的辛苦操勞。」
「侄子侄女還小,難免多費些心思。」
「如此親力親為的操勞,姑娘的脈象該是陽氣旺盛,陰陽協調才是。可我剛才為姑娘診脈,發現姑娘的脈象晦澀,像是長久不動,久臥床榻之人的脈象。我想,姑娘之前彈琴,不是不想彈好,而是手指運轉不靈,便是生活不影響,可真正的細節以及技藝,對手指的靈便度要求極高。你也沒想到,你壓根就恢復不了當日鼎盛時期的水平。按說,你該韜光養晦的,你不該這麼著急的練琴,這是極其危險的事,一個不好就會惹人懷疑。但是,你為何還是這麼做了?因為你要彈琴給你的知音聽。」林雨桐看著對方的眼睛,「說到這裏了,你再瞞著就沒意思了。老王妃已經作古了,她是我的曾外祖母,從她這裏論,那我應該稱呼您一句什麼呢?」
董玉璿眯了眼睛,緩緩的站直了身體,「這麼匪夷所思的事,你是怎麼想到的?!」她也上下打量林雨桐,而後又看向四爺,「也該我來問問你們,你們到底是誰?」
林雨桐看她,「我剛才蔣家來。」
董玉璿的表情一點一點的收起來,然後冷哼一聲,「果然!女人想幹事,就不應該有孩子。不管什麼樣的女人,生了孩子,也就等於廢了。除了孩子,再沒有別的底線。所謂的忠誠,更是放屁!」
她不再偽裝,不再低眉順眼,她張揚一笑,端是美艷不可方物,而後往主位上一坐,倒是一副好氣派,「沒錯,董明月是我姐姐。」
果然是老王妃的親妹妹。
「當年,我那姐姐被天母看中,收為弟子。我是從家裏出來,投奔我姐姐去的。我善琴,而天母也想學琴,為了學琴,皇上竟然親自給她做了『比鍾』。」
這個皇上,說的是烏四海。
「最開始我能常進宮,其實是教天母學琴去的。天母很忙,忙起來的時候我就留在大殿裏,幫她彈琴。她喜歡聽我彈琴!如此,我便也成了宮中一個不起眼的常客,除了美貌和琴藝,別無它長。那個時候,備受推崇的女子是天母和我姐姐那樣的女子,颯然如男子,而不是什麼艷麗的長相溫柔的性情。那個時候,我也只能縮著肩膀,進進出出。天母和我姐姐他們,是天上閃耀的星,而我只是螢火……可這點螢火之光卻被皇上看到了。他喜歡我彈琴,喜歡瞧我,喜歡跟我說話……那段時光,是我這一聲,最美的時光。」
得帝王恩寵,幸甚!
「許是真的是得意忘形。在我為再一次看向一直空擺的『比鍾』的時候,我的手伸向了它,沒忍住,撥動了琴弦。可巧了,我姐姐那天正好進宮,在大殿外聽見了『比鍾』,聽出了是我演奏的,當時就把我揪了回去。她先是罵我不懂規矩,有些人的東西不是說動就能動的,她要送我走。可笑不可笑,就因為我動了天母的琴。當時我才十六歲,正是矜驕的年紀,哪裏服管。便跟我那好姐姐叫嚷,告訴她皇上有多喜歡我……我以為我姐姐最多就是打我一頓,我有皇上護著我怕什麼。可卻怎麼也沒想到,我姐姐狠辣無比。她罵我不知廉恥,隨便在街上拉了個人就將我許配給對方,硬摁著進了洞房,第二天就被她驅趕,我跟著那個男人出了燕京……」她此刻說著,麻木的像是說別人的故事,「後來,那男人再想親近我,那我就不能答應了。他又顧忌我那狠心的姐姐,不敢真對我怎麼樣。可我卻毫無顧忌,在路上,我就殺了他。將他丟棄在河裏,淹死了!隨後,我便流落江南,身無分文,美貌無雙的我,便成了江南最有名的花魁娘子,我賣藝不賣身。我想找四海去,可是這消息怎麼傳遞的過去?到燕京,我便是個死……」
「閆家!」林雨桐輕嘆一聲,「那個時候,便有了閆家。」「是!」董玉璿輕笑出聲,「那時候追捧我的年輕公子極多,其中就有一位叫閆鵬的。別人再是尊重,難免生出輕薄之心,隻他如正人君子一般,一擲千金的見我,見了我去只聽琴喝茶,別無他念。我試著親近他,才發現他更躲閃了。我這才知道,他是身有殘障,男也不是男,女也不是女。這倒是剛好,他為我贖身,我嫁給他。沒有孩子,便收養那些在J館中出生的孩子,這邊有了後來的閆家。那幾年,有閆家的家財做支撐,在燕京城周圍開幾家J館,消息傳遞一下子便便捷了。宮裏的老宦官偶爾也會去那樣的地方,於是,我就將消息給傳了出去。再之後,我便見到了四海。」
你確定他見你,不是因為發現你還有可用的地方。比如消息渠道!你竟然能瞞著天母和天廟的眼,將消息遞到禦前。這足以叫他對你重視起來。
董玉璿一看林雨桐的眼神,便冷笑起來,「我知道你怎麼想的?可那有如何!至少我不是我姐姐說的那種廢物,能吸引男人的只是一張臉皮。」
你高興就好!然後呢?然後他跟你在一起了嗎?
「你懂什麼?!他當時沒跟我在一起,是為了我們能有更多的可能。」
林雨桐搖頭,「所以,他首先幫你保存了容顏。」
按照你這個年齡狀態,也就是在這個年紀甚至還年輕個一兩歲的時候就被休眠了的。
要是沒猜錯,□□是需要一個非常可靠的實驗體!那董玉璿符合這個標準。
林雨桐又看向董玉璿身邊的嬤嬤,「徐娘半老,一直出面辦事的該是嬤嬤吧!之前你開門的時候我才看到你的手指,纖纖玉指,保養得宜……敢問嬤嬤,又是何人?」
要是沒猜錯,許氏見到的美貌婦人應該就是此人了。
這嬤嬤皺眉,「郡主會找到我們不奇怪,可為何卻篤定我們就是背後的主子?」
「紅娘!」林雨桐語氣篤定,「紅娘的死是不得不死,背後之人不容她了。可時間這麼緊湊的情況下,獵場裡的消息就是長著翅膀,傳的也不會那麼快。那麼是誰那麼迅速的下達了叫紅娘自裁的命令?除非,這主謀之人就在長安。而這前前後後,隻你們出現的最突兀。正好紅娘叫孫重山將你們送去蔣家,哪裏有這麼巧的事?之前,我確實沒疑心。來的路上,我也只是懷疑。我原想著,能打聽一些有用的消息也行。卻沒想到,在宅子外面聽到了琴聲。由此我有了判斷,董玉璿不僅僅是董玉璿,她這麼急切的練琴……我鬥膽猜測,烏四海在身體每況愈下,時日無多的時候,選擇了跟你們一樣的路子。那麼多年,你們的實驗證明了,這條路是走的通的。因此,他拖著病體,選擇了沉睡。星宇城塌方之時,你們是否已經轉移了烏四海……他快要蘇醒了吧?!」
這嬤嬤掩藏冷光,「你們知道的太多了。」
「怎麼?要殺人滅口?」林雨桐看了對方一眼,提醒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董玉璿看向兩人,「想知道更多?」
對!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接近真相。
「敢不敢跟我們走,去星宇城?」
之前就打算跟謝流雲一起去的,只是沒去成而已。
林雨桐一點都沒猶豫,「隨時都能走。」
董玉璿便起身,「那就走吧!不要帶人,隻你們夫妻,可敢?」
敢!
董玉璿便立即起身,「那便走吧。」
林雨桐走到了門邊了,問她:「孩子呢?不管了?」
「交給廟學的人叫他們給閆家送回去吧,倆孩子本都是父不詳的孩子,生死由命便罷了。」
哦!那回頭該查查這倆孩子的來歷,是不是真像是董玉璿說的這樣。這個病著的還小,那個董清歡應該記事了。
董玉璿像是明白林雨桐的想法,「別多想,本也沒打算帶清歡那個孩子,是她自己機靈,半年前挑人的時候她扒著我不撒手。這是知道我能給她不一樣的日子,不會像是閆家養的其他孩子一樣入了J房。這倆孩子,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發善心……僅此而已。」
林雨桐沒接她的話,那邊四爺已經交代了門口廟學之人,留了口信,別的再沒多說。前後四匹馬,轉瞬出了長安城。
這消息瞞不住宮裏,宮裏也知道這必是查到了什麼不能及時稟報。孫氏直接下令,「沿線駐軍,隨時聽從調遣。」又令王大山和阿醜,追上去,別的不要管,護兩人周全最要緊。
寶昌得了跟隨父母出門的親隨稟報,別的事沒幹,迅速的跑到院子裏,把籠子裏那隻海東青拿出去,然後撒了出去。雖然不知道海東青來來去去的,給誰傳遞消息,但爹和娘一直暗地裏藏著人呢。
長安城外一處不顯眼的宅子裏,一個三十許歲的婦人聽到鷹的叫聲,站在院子裏伸出了胳膊,那鷹迅速的落下來,降在這女子的胳膊上。這女子把鷹身上上下翻了又翻,沒有見竹筒。她不由的皺眉,「出事了?」
說著,撒了鷹,立即去牽馬,「我出門一趟,長安可能出事了。」
後院的柴垛子上跳下來一個銜著草的姑娘,「她能出什麼事?」
不知道!
「你等著,我跟你一起走。」這姑娘『呸』的一口將柴草給唾掉,手腳麻利的跟上去。
兩人趕到長安城外,進了一出特別不起來的茶館,然後掌櫃的就跟著去了後院。
「小郡主和金四爺出城了,王統領隨後也跟去了,往涼州方向。」
涼州?
兩人一下子便明白了,「留意著京城的消息,我們先走了。」
這邊才從茶館裡出來,便見到門外站著的烏雲。
烏雲看向白靈,「好久不見。」
白靈隻點點頭,從拴馬樁上去牽馬,烏雲讓開了位置,什麼話也沒說,騎馬跟在兩人身後。
出了城,官道上無人了,白靈才問烏雲,「你跟來幹什麼?」
你說呢?
星宇城不僅你好奇,我也好奇。
星宇城,遠遠看去,已經是一片汪洋了。
一行人繞過這一片汪洋,朝另一邊稍微遠些的山包而行。
林雨桐和四爺什麼也沒問,就這麼跟著。
到了跟前,能看見這山包上像是有了寺廟。沿著山道上去,近前了,果然,上面的就是寺廟,匾額上寫著:天母廟。
董玉璿對著天母廟門口矗立的高大的一身戎裝天母像,露出了幾分嘲諷的笑意,「她在這裏,百姓們敬畏。倒是很少有人敢在這裏撒野。」
如果烏四海能休眠,那天母只要有一口氣,就不必死的。
董玉璿對著那天母雕像又是一聲冷笑,然後走到了雕像跟前,抬起手,手摁在了雕像雙腿的中間,然後雕像的下方,赫然出現過一個洞口來。她咯咯咯的笑出聲響來,「這地方並不隱蔽,可卻無人敢褻瀆天母。因而這麼多年,閆家以修天母娘娘廟的名義,又是運石頭上山,又是讓許多人來說是雕刻石階,都沒人懷疑過。」
其實,他們一直在秘密挖通往星宇城的地道。
只是到底是對天母有多少恨,才能想到這麼一個下流的法子來。
而且,閆家能一代一代的聽你的,你又不能京城的蘇醒,這著實是叫人有些驚訝。
「見識了我不老,他們只會敬若神明。不聽話之人,會悄無聲息的死去。」董玉璿像個急切的像別人展露她能力的孩子,透著幾分得已,「只要無憂丹嗎?」
應該是跟長公主和北燕末帝吃的東西差不多的東西。
「你可知道那用了什麼藥材?」
林雨桐搖頭,那東西應該不是藥材,更像是某種重金屬。只是沒有檢測儀器,隻憑她所接觸的,她暫時無法判斷。
「那東西量特別小,像是針尖那麼一丁點的時候,能叫人飄飄欲仙。可若是再大一點,變成錐子尖那麼大一點的時候,那就是DU。先是著涼,而後經常著涼,再後來慢慢的咳嗽,緊跟著先是缺血,人會眩暈,會站立不住,再然後就死了。身體不好的人,半年多點就一命嗚呼。身體好的人,一年到一年半,沒人查的出來,更沒人解的了。」
那就是重金屬了!
□□中DU跟她說的這個就有些類似了。
「對閆家而言,不聽話會被『神』懲罰,小病也不能治癒,而是慢慢死去。可聽話呢?聽話的人才能長久。他們怎麼敢不聽話?!」
原來如此!
林雨桐滿足她的虛榮心,給她一個『你最牛』的眼神。董玉璿這才率先走向那個洞口。兩人沒有猶豫,緊隨其後。那個至今不知道身份的嬤嬤,在最後面墜著。
這裏面留著通風口,並不會覺得憋悶。用火摺子點上備用的火把,一路朝前。這就是一個僅容一人過的密道。這密道從上往下,走了得有一個多時辰,穿過一座小門,像是到了一處密室,這密室的三面是山體,一面上面坑坑窪窪很是斑駁,但也不難看出那是某種材質的金屬,且上面有個眼熟的門。
四爺和林雨桐對視一眼,這不就是飛船嗎?
原來,這星宇城最下面,藏著個完整的它。那這真是意想不到。這東西的密閉性極好,上面只是塌方而已,對這東西幾乎沒有損壞。可巧的是,竟然有一扇門撞下來的時候嵌入山體了,從這邊開了口子,直接通了過來。
厲害!
董玉璿看向那個嬤嬤,就見這嬤嬤上前,將手指放在門邊一個凹槽裡,然後滴滴滴的,林雨桐和四爺聽到了提示聲。
這是指紋驗證,只有飛船的主人才能開啟。聯想到從一代開始就有了星宇城,那麼這個嬤嬤的身份必然就是一代中的某一個。
提示音之後,只有這嬤嬤的手放在把手上,這門才緩緩的開啟了。
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出現在四爺和桐桐面前,董玉璿看著兩人,「進來吧,進來就知道,這世上真的有神。」
林雨桐覺得自己錯了,之前以為是董玉璿操控這個嬤嬤,可這個□□控的人難道不是因為甘心□□控?否則,她董玉璿是誰?
一步一步的走上來,總有種時空轉換的錯覺。
藏中透明的設備中,躺著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董玉璿的手輕輕拂過通明罩,輕聲呼喚,「四海!四海!」
裏面的人依舊在沉睡。
林雨桐掃了一眼周圍,除了休眠倉還在工作,別的地方都沒有燈閃爍,這是在節省能源嗎?應該是的!
前後這麼幾次,其他那些飛船的殘品也都被運來了。第一,應該是為了維修替換。第二,也是為了收集其他飛船的能源。
天廟之前又是找人又是封山的,其實都是為了這個東西服務的。
「四海!四海!」董玉璿伸手想開啟營養艙的門,「你起來看看,這是你要尋找的人嗎?」
這嬤嬤搖頭,「不是!這兩人不是他要找的人。」
「那他要找誰?要找誰?」董玉璿看著這嬤嬤,「每一次都錯過!他什麼時候才行醒?你說過的,他再不醒,一切就都完了。」
這嬤嬤不理董玉璿,只看向這兩人,「二位,你們身份尊貴,從這些年收集的消息看,二位風評不錯。且二位跟王大山阿醜等人相交莫逆,此次,原本可以不帶二人來。可是……」她看了烏四海一眼,「可是再不找到我們要找的人,又不知道要蹉跎多少年。尤其是在星宇城掩埋底下之後……」她嘆了一聲,「人人都說修建星宇城勞民傷財,烏四海豈能不知?可是不這麼做,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早前收集的幾個殘骸,有一個非常要緊的部位發生了泄露,泄露的東西是貽害子孫萬代的東西……唯有深埋,再深埋……」
正說著呢,就聽到門上又傳來滴滴滴的聲音。這嬤嬤眼睛一亮,門營生打開了。烏雲的手還放在門把上,沒有挪開。
這嬤嬤頓時愣在了當場,「是你?!」
烏雲先看林雨桐和四爺,見兩人無恙,這才舒了一口氣,而後看向這嬤嬤和董玉璿。
這嬤嬤抬手將臉上的偽裝去了,露出整張臉來,烏雲愕然的朝後退了好幾步,手緊緊的摁在面具上。
她為了隱藏身份,將臉毀了。可她現在看到了一張只是年歲大了一些的原本屬於自己的臉。
這嬤嬤輕聲道:「我是一代五號!」
烏雲聲音乾澀,眼神慌亂,但還是道:「我是四代五號!」
所以,這嬤嬤能打開門,烏雲也能打開門。她們的指紋信息是一樣的!
「一號呢?」這嬤嬤帶著幾分急切,「一號呢?你們中誰是一號?!」
阿醜、王大山、白靈還有前朝末帝的嫡公主鎮安都站在下面,沒有人動。
這嬤嬤眼裏的急切更甚,繼而眼裏閃過一絲絕望,「這麼多人都得跟著一起陪葬嗎?都得跟著一起陪葬嗎?」
四爺看向這嬤嬤,「你們一直在找一號?」得是原裝的一號。只有將原裝的一號找出來,才能啟動這個飛船吧。
原來一號和五號是一組的。
就見阿醜邁出來一步,「找一號……做什麼?」
「γαδ……」
這嬤嬤嘴裏冒出了一串的東西,林雨桐腦子裏沒有概念,就聽對方說了這麼一串之後,緊跟著了一句,「……泄露了!」
然後就見來了的五個人中,四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王大山急道:「怎麼泄露的?!」
這嬤嬤道:「一代六號要修基地,為了起落不再有人員損傷。」
一代六號是說天母娘娘。
這嬤嬤扭臉看向營養艙,「四號不答應,六號覺得四號是做了君王,便想凌駕於眾生之上,不想再受製約……」她說著,就停了下來,看向阿醜,「你不是四號,你是一號!你來了,這個艙門便能開啟了。」她說著就去拉阿醜的手,「另一個營養艙本來就是我的,我能開啟自如。只是這個,當時放進去的時候一代一號還活著,原想著還能等到下一撥,然後找到適合的營養艙,卻沒想到,他死了,死的很突然。這個艙門一直就沒打開過。」
阿醜沒動,「你們要說找一號,乾脆直接找便是了。為何一直對外說找四號……」
「放出這消息的時候一號活著的,我們確實是想找個四號……因為我們怕一號四號蘇醒過來活不了幾天……先把艙門打開,打開了再細說,能量不足,給他的供給若是受限,再蘇醒了都沒用了。」
阿醜看向四爺,四爺微微點頭,阿醜才把手摁了上去,然後艙門緩緩開啟。董玉璿再也不管別人的話,隻管撲過去,「四海!四海!」
得有半個時辰,營養艙裡的人才緩緩的睜開眼睛,他朝左右看了看,視線繞過董玉璿,看向那嬤嬤,「老五!」
「四哥!」這嬤嬤健步衝過去,一把將董玉璿推開,「四哥,我扶你起來。」
裏面的人緩緩點頭,被扶著坐起來了,「一號到六號,可湊齊了?」
這嬤嬤看向眾人,然後跟烏四海輕輕搖頭,「對不起,四哥,我不知道。」
烏四海笑了一下,「盡心儘力便好,我們本就是外來者,帶來的都是災難。有幸為王位皇,讀了許多書,知道愛子民愛百姓的道理……」她的視線從眾人身上劃過,「你們中能聽的懂我話中意思的人聽著,101號能源從殘骸中意外泄露,深埋也只能阻擋輻射一百餘年。」
那嬤嬤點頭,「是!這些塌方,只能暫時阻隔。任由這麼下去,十年未必能撐到。便是工程再重啟,也沒有一層層阻擋其輻射的原材料了。太難找了!」
「我們必須帶其離開,」烏四海道,「不僅要離開,借用這材料,還可以毀了空間站。當年奪天下,便是我犯的第一個錯,如今我只能如此彌補。你們也應該不是才來,也應該知道了,什麼才是人。如果有要保護的人,那就站出來。出來容易回去難。若想回去,非六人湊齊,同時操控,同時掌握密碼方可。缺一不可!不管你們是幾代,請你們站出來。」
林雨桐皺眉,自己是六號,可腦子裏壓根就沒有密碼!
卻不想此時,打開的艙門外站著一個人――許氏!
「我是六號!」許氏緩緩的站了出來,目光複雜的看向那嬤嬤,「你叫我嫁給蔣平,隨時獲取關於星宇城的資料,原來是為了這個。」
這嬤嬤面色複雜,「我不知道你們的想法,便是我們一代,有如四號的,也有如六號的。直到現在,天母依舊被推崇,可卻不知道這背後有多人在背著罵名做真正的拯救。我不敢去賭,只能如此!你恨也罷,罵也罷,隨你。」
許氏沒說話,「我是三代六號,密碼還記得。」
這嬤嬤眼圈紅了,有些哽咽,然後看向阿醜。
「我是四代一號,密碼――記得。」
白靈輕笑一聲,「還是沒能躲的了!好吧,我是四代二號,密碼――忘不了!」
王大山拍了拍白靈,「我是四代三號,密碼記著呢。」
烏四海這才笑了,「我是一代四號,密碼從不敢忘。」
這嬤嬤就看向烏雲,「我是五號,你也是五號,你留下,我走!」
「不!」烏雲朝前走了一步,「一代四號手腳不便利了,操作――他可能不行。請他將密碼告知我,我替他操作。」說著,就看向四爺和林雨桐,「回去告訴永安,叫她以後收斂著脾性。還有……將來不管怎麼樣,幫我照看好兩個人,一個是烏鴉,一個是武勛。一個是我弟弟,一個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他們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本來想寫點什麼,想想還是算了。不該來的人來了,不是幸事,而是災禍。」
林雨桐點頭,「不用那麼著急……」
「四號那身體等不得了。」烏雲便道,「再說了,出去了之後,我未必真有勇氣進來。許是就變卦了呢。人嘛,你知道,最是善變了。」
白靈朝林雨桐笑了笑,然後拉了鎮安的手塞給林雨桐,「這是一代四號的血脈,看在他不是那麼糊塗的份上,照看好她。你那一攤子事,我不在了,都可以交給她。她心思剔透,嫉惡如仇,跟她那廢物爹不一樣。」
鎮安聽的糊裏糊塗的,但也知道這些人只怕是有去無回了!她抱著白靈不撒手,「你不是想吃我做的肘子嗎?不用給我銀子了,我給你做呀!」
白靈一把將她推給林雨桐,「看住她!」
王大山和阿醜看四爺,四爺點頭,「府裡上上下下我會安頓。」
兩人這才不多話了。
許氏朝林雨桐笑了笑,「我不交代,你也會護著你姐姐你外甥的,隻替我告訴十五一聲,別什麼事都聽他爹的,聽媳婦的話不是什麼缺點。走之前我就打算回家,家裏也留了書信了,你們不用擔心說不清楚。我從來處來,也該回來處去了。」
都對著四爺和林雨桐交代遺言,烏四海就看向兩人,「廟學――不該存在!至少現在不行。」
四爺朝對方笑了笑,「有句話叫做人在做天在看,我信這句話。不管生前身後有多少罵名,無愧於心,天便看的見。」
「你在安慰我?」
四爺搖頭,「我一直在想,你們為什麼總比別人更容易獲取別人的軀體,你們有什麼不一樣嗎?唯一的答案,便是靈魂不一樣。我想靈魂也應該是需要修行和滋養的。什麼能滋養靈魂,非德行不行。人間紛雜,人性複雜,這便是最好的一處道場。人說,積德的成了神仙,作孽的淪落了畜生道。我想,這話也有幾分道理。積德之人,便是歷經了考驗滋養了靈魂,回歸一個可以成為『神』國度……」或者叫維度,「諸位應該是被選出來的『得道者』!」
那豈不是說,那空間站背後的人很可能是高維度的生命體。
烏四海露出幾分若有所思來,再看向林雨桐和四爺的眼神帶著幾分打量的神色。
林雨桐沒管她,只看向幾位老熟人,「如此這個猜測屬實,那麼幾位這一去,未必便是生命的終點。你們拯救蒼生無數,功德無量!」
借你吉言!
白靈催她,「你走吧!離開密道,走遠些。」董玉璿拉了烏四海,「是我啊!我!四海,別扔下我一個人。」
烏四海輕嘆一聲,「這一去有死無生!」
我不在乎,灰飛煙滅也不在乎。
烏四海輕輕搖頭,看向那嬤嬤。那嬤嬤摁動了一個摁扭,幾個機械手臂瞬間伸出來,將不相乾的四個人給推了下來,然後艙門緊緊的閉住了。
鎮安一個手刀下去,將董玉璿打暈了。林雨桐和四爺鄭重的對著艙門的方向鞠躬,然後來了兩人迅速的離開。
這天夜裏,西北地動,河水倒流。涼州城外,又火圈緩緩升空。
烏四海下令:「打開掃描儀,看看可還有遺漏飛船。」
卻沒想到,確有一個方向有信號閃爍。
那嬤嬤道:「是營州方向。」
朝營州方向移動,探勘其情況。
轉瞬便到,信號強烈,阿醜道:「沉沒深海,除非內部啟動,否則,絕無再利用可能。」
「啟動應急聯絡探查方式!」
屏幕上瞬間連接上了對方的信號,那邊飛船內的清醒一清二楚,就連當初四號和六號在其中的視頻資料也獲取到了。
人死了,因為瞬間斷了氧氣供應,屍體保存完好。
烏四海嘆了一聲,「走吧!」他叫預備接替他的烏雲去查看那視頻資料,「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烏雲應了一聲,去看了。那鏡頭上,六號明顯生疏的很,兩人……她心裏咯噔一下。迅速的給這視頻輸入了密碼,除了自己誰也不能查看。別管此去能不能炸毀空間站,都得防著一手。
金嗣冶和林雨桐也只是外來客而已,只是客從何來,便不得而知了。
也無須得知了!
四爺和林雨桐不知道有人窺破了二人,此時,二人站在山頂,看著高空。在某一天的夜裏,突然間,一顆星驟然間亮了起來,又突然炸開,那光亮一閃而逝,便化為無數顆亮點,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