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跟金思甜兩人在車便嗆嗆起來了,四爺沒搭話,直到老金不想跟閨女掰扯了,說了一句:「你是閨女,以後家裏的事你少摻和!」
把金思甜幾乎氣的厥過去!合著我忙來忙去,搭著時間,搭著錢,到頭來得了一個多管閑事的話頭。
她才要嗆聲,被劉大山拉到一邊去了,「少言語吧!」
看出來,自家這老丈人腦子裏古板的很。在男人中,這不奇怪。不過是,好事想佔著,麻煩的不想佔,兩頭好都想佔,這就有點不太厚道了。
那邊閨女不找茬了,老金跟兒子好聲好氣的商量:「這添丁進口真是大喜事!咱家有男丁了,你得理解我這個當爸的心情。打從生下你,就盼著將來得孫子。這有孫子了,咱金家就又往下傳了一輩兒。人家說傳宗接代,這話別覺得過時。那現代的科技技術,不也能證實,隻男性親屬傳的染色體那個什麼染色體是一樣的。可見古人很聰明的,人家早就認識到這一點了……」
他對他的道理和認知堅信不疑。
四爺也不爭執了,他就道:「你定日子,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說著,他摸車鑰匙,「您的決定,我也管不了。孩子的出生證明得辦了,得給孩子取名字。我一朋友懂一點五象八卦,我叫人家給算算去……」
老金可信這玩意了,那時候在家裏都說一點不敢跟外人說的話。比如在單位曾經跟哪個領導拜過哪裏的神佛求過哪裏的大師等等。當時四爺就覺得就憑他這嘴,他在單位裡蹉跎一輩子不是沒道理的。
可反過來去看,他說那誰誰誰算命之後高升了,誰誰誰算命之後發達了,他是信的。再加上舅舅家那邊做生意,做生意的人有些是比別人更容易信所謂的大師一些。因此,金媽也信。
當時結婚的時候,若不是手裏得了那麼些錢,覺得確實是大吉,日子也不能由自己定。
果然,自己說要去見大師給孩子取名字,這老兩口立馬跟上,「取名字是大事呀!順便叫人家給咱算個辦滿月酒的吉日。」
那就上車吧。
現在這所謂的大師,都是狗屁的大師,自己看了本算命的書,啥也沒弄懂了,就敢出來忽悠人。但有人信,那就沒法子了。
金爸不管四爺要去哪,他有他信的大師,都是從他的那些朋友的胡侃裡聽來的。
在路上問四爺:「哪個大師?有名氣嗎?」
「就是我一朋友,他比較愛好這方面的東西……」研究古漢語的,肯定會接觸這種東西的,誰還說不出個三四五六來呢。
金爸就說,「愛好有啥用呀!走走走,我給你說個地址,是肥料廠你王叔他們說的,算的可準了……」
行!報地方,這就去,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辦。
地方在城郊的城中村,到的時候天都黑了。對方住哪的不知道,反正輾轉的打電話把對方約到了村口。
四爺指了指小川菜館,「順道吃頓飯。」
對對對!吃飯。
小川菜館裏面用的是鋼炭爐子,擺在中間,只有四張桌子,這個點也沒客人,應該是有外賣的單子,門口停著外賣車子,在等單吧。
往裏面一坐,四爺撿肉菜,大菜,點了八個。然後好酒要了一瓶。
金爸急切的問日子嘛,想給孫子做滿月,哪個日子是好日子。
年前年後哪有不好的日子?尤其是過了年,天天都是好日子。
對方就說,「大喜三六九,小喜二八十,都是好日子。要叫我給選,過年之後正月初六,這就是頂頂的好日子了。」
四爺心說,這人能靠嘴忽悠人,是有幾分聰明勁兒的。過了年之後,孩子也得二十多天了。再則,初七收假了。初六都在放假,引擎賓朋,當然得在假期內呀!假期內,大喜的三六九只能初三和六。可初三都在走親戚,家人團聚,不是個討喜的日子。因此,只有初六。
金爸和金媽也覺得這個日子好,兩人興沖沖的,「那就定下這個日子。」
四爺全程不說話,等把日子定了,不用他提,老金就著急,「給我孫兒取個名……」
那對方肯定要問了,像是最基本的生辰八字,你得給的吧。
金爸不知道孩子的出生時間,隻催四爺:「倆孩子的出生時辰……」倆都是六點多,不到七點。小的那個踩在了六點五十九分上。
因此,是酉時。
算命的知道面前做的人姓金,可巧了,卦書上說,酉時出生的男孩,「……五行缺木……」說著,就皺眉搖頭,「金老兄,有些話……不是關係好的,我都不說的!」
金爸點頭,那是!那是!「這關係到孩子的一生,有話隻管說。」
「不管問哪個大師,往後你隻管問去。只要報了生辰八字,沒有一個敢說咱這倆孩子五行裡不缺木的!要是誰這麼說,你叫他找我,你砸了我的招牌都行。」
金爸就著急,「這誰生來,五行都有缺呀!缺木就缺木吧,從名字上補一補也就是了!」
這人就搖頭,「老哥呀,咱姓金呀!這五行裡,金克木的!本來就缺木,姓還克木……」他說著就搖頭嘆氣,「難!難!難!」
啊?
四爺側臉,差點沒笑出來。這傢夥現在已經在暗示裡――給錢!只要給錢,就給你家化解這個事。
越是想要的錢多,現在越是得危言聳聽。
他就知道,初看卦書的人,是會這麼給定語的。
這大師還在惋惜,「現在都能剖腹產,早該找我的,我給孩子選個出生的吉時,避一下這個事情該多好。你看看,小的這個踩著五十九分,也不忘下一個時辰去!可見呀,命這個東西……還是得信。」
信!肯定信的。
這大師就給加一把火,「可別不信!之前呀,不是總有些孩子,一在家就生病,一去舅舅家,孩子活蹦亂跳的。為啥的?就是跟家裏的姓不合!有些孩子命弱,孩子就不好養活,老愛生病。有些孩子命硬,家裏的老人就撐不住。有沒有那麼那種孩子才出生,或是才懷上孩子,家裏老人好好的就沒了的?好像家裏添一口人,就得舍一口人,有沒有這樣的?」
肯定有!概率上都是存在的。
這會子金媽甚至都想,是不是林家那老爺子就是這麼沒的。
金克木呀!思業住那邊,又正好懷了孩子,人家那老爺子沒病沒災的,好好的怎麼就沒了?
她急忙說:「我兒媳婦家姓林,是不是孩子住那邊不好呀?」
這人一愣,朝四爺看過來。他打聽這老金的情況了,知道人家兒子能幹的很,他當然知道出錢的是誰了。
他朝對方看去,就對上對方的眸子。心裏咯噔一下,這人能糊弄過去嗎?
糊弄不過去!
但是為啥坐在這裏被糊弄呢?
他正愣著呢,就見對方的大拇指在桌上輕輕的點了一下:十萬?
四爺點頭,說對了,十萬是你的。
這傢夥咕咚一口把酒咽下去,想起之前打聽的事,眼前這小夥子差點出意外死了,險些沒救回來。
他故意盯四爺盯的時間長了點,然後看老金,「老哥,我看了你的面相,也大約知道你的情況。你是一輩子不得志,日子也就是能過而已。是家裏有了大難之後,日子才紅火起來了,可對?」
老金心理咯噔一下,這大難可不就是兒子差點沒救回來。他點頭:對!都對!
對方就嘆氣:「老哥呀,你呢,聽我一句勸。有時候呢,近了互傷,誰也得不了好。遠了,互利,誰也不妨礙誰。您想想,是不是這話也有些道理。」
老金就琢磨,家裏的日子過的好,是打兒子搬離了家裏之後開始的。
一肚子話想問,這會子兒子在,還不好說,他就說四爺:「孩子還在家呢,你先回。等會子,我叫劉大山來接,或是我跟你媽打車回去。」
四爺起身去結帳,然後跟金爸說,「那孩子的名字,晚上您告訴我。該給大師多少錢,回頭我給。」說著就找這人,「留個聯繫方式,回頭賺錢方便。」
然後對方趕緊拿微信出來叫掃他加好友,然後申請通過。
這邊倒了一杯酒酒還沒進肚子呢,叮咚,十萬到帳。
他隱晦的看了一眼,咕咚咽了口水。
然後收到一條消息,消息只是簡單的說了孩子的情況。比如孩子的母親姓林,是家中獨女。生育雙胎,生辰如何如何。孩子撫育林家,跟長輩同住雲雲。
最後再來一句:勞煩大師為一雙佳兒取名,勞務費十萬請查收雲雲。
任憑誰說,這都只是告訴自己孩子的情況,因著自己說孩子五行缺木,人家才特意點出孩子媽姓林,且跟林家長輩常住,不算廢話,對吧?
給你十萬,這錢就是取名的!人家可不認叫你拿這個錢乾別的。
但是自己要是不順著這個話說,那對方可沒那麼好的脾氣了。回頭就敢說詐騙,把自己給送進去。
老金見對方看手機,就道:「大師,可是家裏催了?耽擱你時間了。」
大師直接偷摸的打開了手機的某種功能,然後若無其事的放進衣服兜裡,開始說話:「沒事,話總要說完的嘛!」
老金這才接著剛才的話問:「之前我聽人說過,說是老子壓了兒子的財運,兒子壓力老子的運勢,有這事嗎?」
大師:「……」我剛才那遠了近了的話,其實也是跟人相處的基本道理吧!別管跟誰,有點距離之後相互之間是非就少,尤其是兒子娶了媳婦之後,婆媳有點距離難道不是家庭更和睦?我要是敢說誰家兒子壓了老子的運,老子壓了兒子的勢,我早被人打死八百遍了。
現在他也不敢說這個話呀,隻說了一句:「往事不可追!過去了就過去了!總之現在經濟上是不是都好了?九成九的人老了你們這個歲數,沒你們這麼好的物質條件的。」
這個咱不否認,兒子給一萬,他倆的退休金加起來七千。兩個女兒工作後,也給家裏錢,或是給家裏花錢,零零散散的,兩閨女一個月給家裏合起來三千絕對有。也就是說,老兩口月收入兩萬。現在這個月入兩萬的,在二線的省會城市,確實是不低的收入。
金媽就說,「錢多了,可其他地方不順心了!先是我兒子跟我鬧,後來又跟他爸鬧……也不知道是不是兒子結婚了,不如以前聽話了……磕磕巴巴的。連倆閨女,也跟我們鬧起來了,大閨女婚姻又不順,好容易順了,整天跟我們嗆嗆。小閨女先是事業不順,現在工作穩定了,回家卻少了……她姐好歹還跟我們嗆嗆,可她呢,在家裏三天憋不出五句話來,跟我們沒話可說……你說這財運來了,是不是把別的就給帶走了?」
老金煩她絮絮叨叨的,「說這些沒用的幹啥?說要緊的事呢。」
金媽還記得之前跟林家的承諾,「大事取名字,一個按照姓金的取,一個按照姓林的取……」
老金能氣死,「你能閉嘴不?說啥呢?」
「我都跟親家母說出去了!」金媽就說,「要不然回頭思業又跟你嗆嗆,上回就差沒說叫孩子姓林了……」
大師就問老金,「老哥不想叫孩子姓林?」
那這不是廢話嗎?
老金才要白眼翻,突然反應過來,「孩子……姓金有啥不妥當的?」
大師就問了一句:「按說,家裏經過那麼大的變故……對吧?有些事,你得看開!」
老金就皺眉,擱在心裏琢磨呀,「大師,我就就是想問問我跟我兒子是不是互克呢?」
啊?
大師面無表情,但心裏懵的一匹。
老金就說,「你看啊,跟我一起進單位的,大部分都正科上退的,最後落了個副處級待遇。我呢,一輩子是啥也沒混出來。當時有過一次跟領導走的機會,可惜,我老婆懷上了,懷的就是我兒子。自從這個機會之後,我這一輩子真是一點好運都沒沾上。我兒子呢,考學考出去了,可眼看成了,結果被埋土裏了……」
意思是:他壓著我一輩子不得志,我克的他身有大難死劫。大師:「……不是不住一起了嗎?」
「對!不住一起。」老金問的是,「這要是孩子姓金,我是說……我是說孩子養在家裏,對家裏是好還是壞?」
大師:「孩子五行缺木,需補木,金偏偏克木……如今呢,只能在名字裏取土,希望這土能長木……我打個比方,木呢?你就看成是一片林子,命裡缺了這個東西了。咱們給土給水叫林子長,這對孩子是好的。可要是林子周圍處處都是金,這就跟有個斧子不停的砍林子一樣,土再肥沃,水給的再多,長的再茂盛,可一長起來,斧子就給砍了……然後不停的長,不停的坎……你說,這是好是壞?」
金媽都想扇這大師的嘴,話怎麼這麼難聽呢?
林子不停的被砍,那斧子是啥?勞累不停就算了,這麼耗著,難道不損?砍豁口了怎麼辦?
這不是說自家跟倆孩子互克嗎?
大師就道:「好話向來難聽!有些人窮,有些人富,真是富人比窮人更能耐嗎?就像是金老哥,跟你一塊進單位的那些人,你比他們差哪兒了?要是差了,也進不去那個單位,是不?所以說,人還一樣的人,端看運道。此消彼長,萬般不由人呀。還有,人家說,家和萬事興。這個和呀,可不只是說和氣,家裏和平,其實人家真正的意思是,大家的五行屬相相和和諧。家只有這方方面面都和了,才算興。」
聽著,好像也有些道理。
大師就擺手,「我今晚上喝了幾杯,說的都是醉話。要是不對呢,你打我嘴巴子,也別當真。要是對呢,聽聽也無妨。」
金媽氣的,拉了老金就要走,這就是喝多了胡說八道呢。之前說的還頭頭是道,這後半程說的都是什麼鬼話。
老金跟著喝了幾杯,他一把推開金媽,「別搗亂。」他轉手給這大師倒了酒,再敬了一杯,「那大師給我們兩口子算算……看我們這命格……」
「好!」老金就道,「我早看了,老哥你跟老嫂子,那真是好命格。萬事少操心,福氣自然來。你們是我見過的,兒女福氣最好的……而且,子孫運好呀!」
「我這孫子姓金不好,我這子孫運能有多好?」
大師一副你怎麼迷障了,「這倆孫兒命裡缺木,但是別的呢?」
什麼?
大師就道:「之後就沒孫兒呢?」
金媽插了一句嘴:「二胎?」
我沒說,是你說的!我的意思是,你還有倆閨女沒孩子呢,別管是孫子還是外孫,不都是孫兒嗎?至於二胎?人家要不要是兩說呢,就算是要了,是男是女更是兩說。這都多少年之後的事去了,完了你在不在這世上,我在不在這世上,都不好說呢。愛怎怎?
因此,他特淡定的點頭:「……您這後輩兒孫中,能出一貴子。老哥你試圖不順,屢屢不得志,可後輩不得了呀!用過去的話,那就是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呀!老哥哥,長壽的活著吧。將來呀,不管叫人老金了,都得叫您金老呀!」
把老金說的心熱的很,當即就給四爺打電話,「滿月宴不辦了,孩子姓啥叫啥,你們定……給大師轉兩千塊錢來,人家說孩子的名字裏得水得土……」
然後大師就又收到兩千。特別客氣的把半醉的老金塞到計程車上。
金媽一路上都在抱怨,「喝!喝!喝!就知道喝!喝多了你就管不住你的嘴,不知道你姓啥叫啥了。你剛才說的是啥你知道不?」
知道!誰告訴你老子不知道了!
老金就說,「這人思業不認識,地方思業不知道,其中,思業一句話都沒插嘴,然後才沒說幾句,我把他給打發了!你覺得好像處處給林家說話,可他也不知道林家是誰,咱們是突然要去的,臨時決定,思業就在邊上,連兒子都沒怎接觸,他為啥要給對方說話?要不是我的交情,人家能說實話不?再說了,你覺得人家說的沒道理?咱家早前咱家的運勢不好,這是不是事實?我這一輩子的不得志呀……這就是相互妨礙了。尤其是我跟思業,你不得不承認,這個兒子一來,就影響我了……當然了,我也影響他,要不然好好的,你說一學歷史考古的,能埋到土堆裡去!?多安全的職業呀,鬧出這事,我當時就想不通。今兒這麼一說,我想通了。反正是直到他搬出去,這給家裏的錢才越來越多,家裏的運才好了。孫子當然是好了,可就像是人家說的,這要是我命硬,孩子得遭難。要是孩子命硬,咱倆就遭難。偏巧了,孩子的命裡缺木,親家那邊就姓林……就跟匹配好了似得。」
司機聽的都想笑,就搭話說,「大叔,那要照這麼說,那要是剛好孩子命裡缺木,當媽的不姓林偏姓水,那怎辦?不跟爹姓也不能跟媽姓了?」真逗!這大叔是被哪個騙子給忽悠瘸了。
結果老金說,「所以呀,有些人一輩子有能為,有些人一輩子碌碌無為。這騎馬還是坐轎,乞討還是要飯,這都是註定了的。真遇上這種處處都妨礙的,這孩子一輩子的運道,指定好不了。」
司機:「……」這個邏輯,我竟然無言以對。但他也聽出來了,大叔不覺得自己沒能耐,反正是很有能耐的人被各種很玄妙的東西帶累了,就是那麼意思吧!
行!大叔,您要是這麼想心裏舒坦,覺得可牛逼了,那您隻管這麼想就完了。
好好的把人送到地方,看著走路都打飄,司機就笑,指定明兒就後悔了!這喝醉了說的話有幾個不後悔的。
是啊!有幾個不後悔的。
在老林聽到女婿特別淡然的道:「我爸去問大師了,大師說孩子五行缺木,偏金又克木,所以我爸覺得孩子跟著姓金不好,叫都姓林吧。」
話一出口,林家烏泱泱半屋子的人瞬間就跟摁了暫停鍵一樣,齊齊朝四爺看。
這是什麼鬼道理?聽過挑名字的,沒聽過能挑姓的。這不是扯犢子嗎?
四爺又道:「我爸的意思是,有出息的孩子不是能力出眾,是八字跟各方面匹配。所以,一個家裏,一個爹媽生的孩子,這有出息的,有不出息的。他很開明,不會為了守住姓氏耽擱孩子的前程……」
眾人:「………………」
半分鐘還是沒人說話,大伯娘沉默了半晌突然問了老太太一句,「您說,當時大龍他爸跟您的姓,是不是也能跟孩子他叔和他姑一樣,有個商品糧,最後在城裏啥都好了?」
一家子又看她:這有個腦子簡單的瞬間被帶偏了。
大伯娘被看的莫名其妙:「怎麼了?不對呀?」
老太太說:「對!特別對!當時不興找大師的!現在後悔不也晚了嗎?」
「是啊!要叫大龍小龍現在跟我的姓,這會子也晚了。」她特誠懇的跟兒媳婦說,「將來要是有孩子了,跟你的姓也行,你爸和我都沒意見……」
這兒媳婦就覺得,這婆婆除了嘴討厭了一點之外,其他的其實也還行。
那邊老林終於後知後覺這是啥意思了,裏面有沒有貓膩他不管,但他覺得,對方腦子一熱之後,明早起來一準要後悔的。在對方後悔之前,得趕緊把事情做成了。
「明早一早就去辦出生證明,順便去派出所給孩子上戶口。」老林跑去翻字典了。在老爺子臨終選的字裏再挑選。完了還不往問姑爺,「人家大師沒說其他的?」
「說了,說是土和水利木!」
好的!好的!老林把老爺子列出來的字摘抄下來,一個個的刪。
然後剩下幾個他覺得都好,先開始,他點了一個墨,「這個字,怎麼樣?」
林墨?
對!林墨。
藤藤心說,孩子上幼兒園估計得哭,這個名字太難寫了。
不過,一個墨字,確實是有土,也暗帶了水了。符合這個所謂的大事的要求。
而且,墨是個特別雅的字。
大家都說好,那四爺就點頭,行!林墨就林墨。
緊跟著,老林點到一個『玄』字上。
出來轉的林雨桐先否定,雖然都有黑的意思,但是這個字真不行。得避尊者諱。她擺手,「這個字不行……」再怎麼引申,也不成。
四爺看著她就笑。
兩口子相視一笑,默契的很,好似但為了避這一個字。雖然不懂啥意思,那不行就不行吧。
林媽就說,「硯!林硯。」說完不確定的看姑爺,「這個……行嗎?」
四爺點頭,安撫丈母娘一般的解釋:「挺好!石本也屬土,而硯台同樣暗含了水。且墨和硯彼此為依託――暗合兄弟扶持之意。爺爺圈字圈的好,爸媽選字也選的好。筆墨紙硯,文房四寶咱佔了兩寶,從此以後,書香傳家,再合適不過了。」
小姑就笑,「從桐桐和思業這裏算,兩人都是教書育人的,說是書香傳家一點錯也沒有。這個名字取得好!」
大伯在邊上就道:「老爺子圈的字,剩下的都留著,以後再添孩子了,就從裏面選。」
然後倆孩子就有名字了。老林第二天不到六點就起來了,七點就跟四爺出門,往醫院去。務必要在人家一上班的時候,就把這個出生證明給辦出來。
直到名字變成鉛字熱乎乎的出爐了,他的心裏穩當了。已經取了,再想改回去,怕是難了。
林媽在家裏偷摸的問閨女,「是不是你們倆鬧鬼了。要不然,你公婆那樣,怎麼也不能下這樣的決定吧!」
這些不需要他們知道!
事實上,那個大師把一段錄音發來了。金爸考量的那個意思,也叫林雨桐頗為意外。就像四爺說的,其一,被罵了一輩子窩囊廢,現在終於證明他不是窩囊,而是懷才不遇。其二,他愛自己多,還是愛兒孫多,他其實自己都不清楚。
反正從利己的方向考慮,他這個決定不出奇。
但要是兩人聽那個大師的話,跟子女保持一點必要的距離,少對兒女的事情指手畫腳,他倆真能安享晚年的。
人家那話,沒一句是要害他的。
四爺背著人處理,就是不想叫自家這邊有什麼想法。兩人要是因為不愉快,而導致孩子姓林,自家爸媽就先不會答應孩子姓林。為了一個姓,叫家裏失和,在他們看來,那是犯蠢。就是勉強姓了,疙疙瘩瘩一輩子,有什麼意思呢?
因此,這事有一個前提,但是兩廂情願,誰也別鬧。
所以,林雨桐不可能在這事上跟林媽說真話,但也要個充分的理由說服林媽,叫她相信那邊真沒別的意思。
她就道:「算命的還說,他還有一孫兒,將來仕途順利,能做到封疆大吏!」
林媽:「………………」她半晌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還是奶奶在邊上說:「你公公的意思是,要是孩子姓金了,先不提妨礙不妨礙的話,就隻兩兒子這個事,他怕你們不生二胎?」不生二胎就沒有封疆大吏的孫兒了。
林媽表示明白了,「一個姓金,一個姓林,誰家都不缺孩子的話,你也不會想著再生一胎。可現在兩個都姓林了,對金家咱家就得欠著,欠人家一個姓金的孩子,你就得再生一胎……再生的這個,就是被批命能當封疆大吏的那個?」對!你可以這麼理解。
小姑在邊上笑的不行,「那過幾年就再生一胎,要真是個能當省長的料呢?」
一家子都跟著笑,估摸著親家公昨兒估計又喝高了,要不然不能信了這個鬼話。
是的!早起十點了,想起昨晚都幹了啥了,老金也發毛,肯定是哪裏不對!可哪裏不對呢?
結果他這邊後悔的想給兒子打電話,結果好幾個朋友都打電話了,誇他呢。
「我們可聽說了,你這將來得有個封疆大吏的孫兒呀!這得賀一賀吧?」
「老金呀,你是真開明!現在能像你這麼開明的,可不多了!還真別說,現在真沒這些講究了。姓啥不重要!我倆兒子呢,倆都沒結婚。我現在的想法就是,能招贅的都給招贅出去。只要有個媳婦成個家,娃姓啥不都是孫子?就是換了姓了,骨血也換不了呀!何況你這種,為了孩子好的,叫孩子換姓。啥是疼孫子,這才是疼孫子!」
……
起來接了十幾通電話,都是誇他的。
算命的人多機靈呀,昨晚都給他宣揚出去了。說了不知道多少好話,反正就是老金這人牛的很,了不起,特別男人的那種。好辭彙不要錢的往他身上貼。
名聲這東西,不都是吹出來的嗎?男人嘛,在外面能吆五喝六,身邊永遠有跟著你,吹捧你,處處抬著你,很不能尊你為老大的人……在男人的世界裏,這就是權力的一種。
這個問:「金哥,孩子滿月酒是哪天辦呀?不請我我可不高興。」
那個說:「啥時候見見孩子,孩子的見面禮不能少的。」
老金滿意了,滿足了,他就道:「天冷,孩子又小,暫時先不辦了。」
金媽在邊上撇嘴:你倒是想辦,可孩子姓林了,你辦個屁呀!
好容易等那邊掛了電話了,金媽就說,「就是我之前說的,一個姓金,一個姓林……」
「去去去!女人家知道什麼呀?」老金就道,「只要對孩子好,姓什麼有什麼要緊?窮折騰!」
金媽:「………………」人家吹噓你幾句,你就又當真了。年輕的時候老借錢出去要不回來,就是這個德行。人家不能吹捧他,一吹捧他,他就沖老大。誇他幾句好話,那這人就是知己。誰要是看的起他,那這人他能當祖宗供著。三十六歲那邊,叫人把家裏的積蓄騙完了之後才好點,這又來。那時候他說自己是流年不利,遇上了本命年萬事不順。現在又來!她翻對方的兜,把錢都掏了,「你別老出去請客吃飯……」
「添孫子了,高興了請客吃飯怎麼了?」少管!
兩人為了錢嗆嗆起來了,最後以兩人的經濟分開,各管各的為終結。就是各自的退休金各自拿著,兒子閨女給的錢,兩人平分。反正兩人基本不開火吃飯,誰缺什麼誰去買就得了。
老林坐立不安的等了一天,都沒等到親家反悔的電話。這才敢對外說了,說我家的孫子叫啥命。一聽孩子姓林,都覺得奇怪嘛。但為了四爺的面子,對外的口徑都是一致的,「孩子爺爺非找人算命……」吧啦吧啦的,反正就是人家覺得姓林利孩子,不是很看重姓氏的人家,那就乾脆姓林了。
林媽還跟人解釋,「就是姓個林,其他的稱呼不能變。這邊還是姥姥姥爺,那邊還是爺爺奶奶……」意思是,我家的女婿不是招贅的,我家還是嫁閨女的。
人家就誇:「你們倆親家都是開明的人,如今像你們倆家這樣,處的這麼好的親家,可不多見了!」
是啊!是啊!我們倆家處的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