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槿點頭:“是。”
“齊茗應該給你分析過你現在的處境了,能幫你躲開陳卓瀅的只有我。”
孟知槿點頭的很快,乾脆的讓程惜眉頭皺了起來。
她今天實在是經歷了太多讓她覺得疲憊無力掙扎的事情了。
只是當她抬頭看向孟知槿,看到對自己說出那樣生冷的話語的人,還是忍不住被調動起了情緒,反問道:“孟知槿,我覺得我真不夠了解你,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程惜的話不止是指著現在,還藏著過去。
矛盾從時間的包裹中露出了猙獰的倒刺,狠狠的刺進兩人的心口。
盡管它早該生鏽遲鈍,卻依舊讓人生疼。
紙杯被人握出一波漣漪,倏然又歸於平靜。
孟知槿掩了掩神色,依舊冷靜:“很簡單,既得利益。”
“節目組團隊專業水平高,觀眾路人流量大,我已經有兩年沒有出現在國內熒幕了,我需要這個機會。節目組遞過來了,自然就在我們團隊考量范圍。”
程惜抓著她之前就有的疑問,步步緊逼:“那為什麽是我?”
“因為只有你沒有被匹配cp。”孟知槿沒有停頓的回答道。
言外之意就是她只是在遵守規則。
沒有動用她影后的光環行使什麽特權,更沒有摻雜半點私人情感。
這是最好的答案。
也是最糟糕的。
燈光平落在兩人之間,牆上的影子分開一道明顯的距離。
程惜冷靜了,又沒有徹底冷靜。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潑了一碰冷水,從頭澆到底,涼風吹得她渾身發涼,卻又令她清醒。
“人的野心永遠都是欲壑難填的怪物。你不斷的獲取資源飼養它,它才會反饋給你你想要的。你要重新向上爬,我可以做你的梯子。”
孟知槿說著便看向了程惜。
她的瞳子如這夜色般黑的純粹,像是從宙斯頭顱中走出來的彌涅爾瓦,又一次教導著程惜在這世上生存的法則。
直白又帶著甘願犧牲的曖昧。
這讓程惜這隻早就習慣於勾人誘惑的狐狸都怔了一下。
而緊接著孟知槿的聲音就又傳來過來,像是沒有注意到程惜的微怔,截斷了不該在這個時候存在的曖昧:“如果覺得別扭,就抱著這樣的想法去參加節目,獲得曝光,增加你的商業價值。”
她的聲音依舊帶著冷調。
頓了一頓,又接著問道:“程惜,你現在還想要影后嗎?”
時間像是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程惜聽得到她心臟跳動的聲音。
不是夢裡的那場頹然曖昧。
那麻木的不甘在這句話中突然蘇醒,從程惜被消磨麻木的志氣中掙扎出來。
撕扯著她這一年多積攢的頹唐腐肉,一點點冒出如牙齒生長般的疼痛。
她當初踏進這個圈子的目的就是這個。
要讓她如何不想。
走廊裡的安靜換了一種氛圍。
孟知槿看著眼裡已褪去頑劣的程惜,沒有再延續這個話題,隻道:“好好想想。時間不早了,明天我上午還有場通告要趕,該走了。”
說罷,孟知槿便利落的從座位上起身準備離開。
月色朦朧,在烏雲後投著一輪靜謐。
溫熱的咖啡已經逐漸散去了溫度,被程惜沒有意義的握在手裡。
孟知槿走後,她一個人坐在這裡,腦袋裡過了很多事情。
關於她的過去。
關於她曾向孟知槿坦誠過的野心。
那夜也是這樣一片星空,大夜戲結束的劇組疲憊有序的收拾著拍攝道具。
劇場裡滿是盛夏時分幕布無人打理的潮濕氣味,程惜坐在劇台上,一雙腿在空中蕩來蕩去。
“小孩,想什麽呢?”
女人清冷的聲線同冰涼的汽水罐子同時落在程惜的耳側。
她轉頭看去,站在她身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孟知槿。
她已經換下了拍戲的衣服,只是髮型還沒有拆開。
打在一側的麻花辮綁進去一條米黃色的花絲巾,給她素日呈現出的清冷疏離感添了一份柔和。
是野心夠大到可以說給任何一個人也好。
還是被孟知槿這一瞬的溫和拉近了距離也罷。
程惜晃了晃眼,沒有掩飾,坦然又猖狂的對這個她隻認識還不到一周的女人講道:“想我以後能不能當上主角,能不能也站在領獎台上拿一次影后。”
“那就盡力去做。”孟知槿道,染著冷飲微涼的手指蹭過程惜的小臉。
當日的對話還猶在耳邊。
可程惜卻看到自己離著那個目標越來越遠。
野心乾癟缺水的被放在角落,仿佛接下來誰來碰一下就要碎掉。
可今天孟知槿碰到了,卻也沒有真的碎掉。
碎掉的只是那層蒙在上面的被程惜逐漸遺忘的灰塵。
“惜姐!”小五的聲音從走廊一頭傳來,拉回了程惜的神,“這邊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茗姐已經給你定好了房,讓咱們先回去。”
程惜點頭,朝小五那邊走過去:“找了我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