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竹眼中冒火,恨透了戴天仇:“戴堡主且休息得意,廖某白骨珠上早已抹上劇毒,你只有一個對時可活了。”
戴天仇這回可是終年打雁竟被雁啄了眼睛,陰溝裡翻了艘航空母艦,頓覺右掌有些麻感,不只吃下兩三驚。
忙運功閉住右臂經脈,眼中發紅:“廖竹,你果然不愧‘陰鼠’之名,老夫千算萬算,還是著了你的道,老夫今天拼著這條膀子不要,也非把你劈在這裡不可!”
說完一聲怒嘯,揚起左掌猛撲廖竹。
石健、麻雄雙雙搶出,讓過廖竹同接戴天仇一掌,轟然一聲,雙方各自屹立原地,竟是勢均力敵。
戴天仇吃虧在僅能以一臂應敵,否則憑石健、麻雄二人聯手,也非戴天仇敵手。
“戴堡主請退。”老酒鬼怕戴天仇因為中毒而受害,忙上前阻止:“戴堡主一萬斤的身體(萬金之軀),跟他們拼骨未免太不划算,堡主還是把毒逼出體外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老酒鬼又“燒山”了。
戴天仇雙眉倒豎:“廖竹,你給老夫記著,錯過了今天,哪天相逢哪天結算,必定拆下你兩條膀子!”
廖竹吞下一顆解藥:“戴堡主不必費事了,廖某白骨珠上所抹屍毒,除了廖某的獨門解藥外,天下無藥可解,一個對時之內堡主必身化血水,你要報仇的活,先去在死城中等候,倏廖某百年以後再到閻王殿前對質吧!”
戴天仇幾乎又要克制不住跳起來,老酒鬼忙向戴天仇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戴天仇這才回嗔作喜,回到原地運功逼毒。
老酒鬼則安閒的邊喝酒邊替兩邊護法。
紀凡在兩百招後,已經主宰了全局。
符烈全力的攻擊,對他產不了威脅。
反觀符烈,卻是一接掌一退步,額上大汗如雨,沿著雙頰流至頷下,有時流進眼睛裡,也無暇抽空擦拭。
對紀凡發出重逾千鈞的鐵掌,封又封不住,擋也擋不牢,拳拳著肉,幾乎要氣散功消。
一退再退,馬步虛浮,口中呃呃連聲,仍咬牙苦撐。
看樣子,大概也撐不了多久了。相反的,紀凡越戰越勇,豪氣干雲排山倒海的攻擊,令符烈心膽俱寒。
對紀凡來說,這是奠定信心的第一仗,勝了,對他以後行走江湖必有正面的助益,敗了,可能會信心全失。
對符烈來說,也同樣的重要,勝了,從此仍可揚名江湖欲取欲求,敗了,將絕足武林與草木同朽。
因此,兩人都卯足了勁。
三百招後,紀凡發出了一聲沉叱,雙手同出,“饕餮功”招式突發,捷如電閃般猛攻七掌六拳四腿。
掌掌中的拳拳著肉腿腿不空。
符烈狂封亂架,連退十餘步,仍無法避過,被揍得踉踉蹌蹌心脈憾動。
這一來,居然激發了潛在的獸性。
一聲怒吼,雙掌突然變得色如青玉。
“玉屍毒掌!”老酒鬼驚呼出聲。
紀凡驀然身形急劇閃動,成無數的虛影,真人反而憑空消失,但語聲卻震耳欲聾:“魔就是魔,言明互相印證,居然妄動歹毒絕學……”
沒有人能看清變化,接觸如電光石火,霎那之間勝負已分,一條人影如斷線風箏般的摔飛三丈以外。
是符烈,倒在三丈外雪地上,鮮血狂噴氣若游絲。
“哇噻!前輩,你……”
最吃驚的不是別人,竟是紀凡自己。紀凡身形暴起,再次撲向重傷倒地的符烈。符堅、符強想撲出接應,已慢了一步。
劍堡的人站得更遠。
“小兄弟不可……”戴天仇雙目倏睜,叫聲晚了霎那。
“小子不可……”老酒鬼也來不及。
一切都慢了半拍……大家都把心提在口腔,等待事情發生……紀凡撲到符烈倒地處,迅速將符烈扶起,右掌緊貼符烈背心命門,左掌輕按頭頂百會,拼著耗損真元,內勁如潮般的湧入符烈體內。
紀凡竟為對頭療起傷來了,怪事。符堅、符強兄弟也看出紀凡沒有惡意,終於把提到口還蹦蹦直跳的心放下去。
老酒鬼神色一鬆,緩步走近,替紀凡護法。
戴天仇噓了口氣,如釋重負。
這些事情,以祁連山寨解能、文敬禮三人的武功,總要到事情告一段落才能明白過來,算是後知後覺。
廖竹眼看是越來越沒有的搞頭了,低聲跟厲宕、麻雄、石錘等人商量了片刻,終於悄悄的撤退了。
誰也沒阻止他們。
天亮後,有人看見他們淒淒惶惶的奔向中原。
紀凡大汗澈體,花了比剛才戰鬥兩倍的功力,總算把符烈的傷勢穩定下來,長吸了一口氣,伸手擦去額上的汗珠。
“小友如此耗費功力替老夫療傷,老夫十分感激。”符烈聲音虛弱,老眼不再明亮,好像一下老了三十年。
“哇噻!在下萬分抱歉,一時難以按衝動收勢不住,致前輩傷勢如此之重,可是,前輩明明已提起一種歹毒的功夫,為何又半途收手散去?差點叫晚輩造成終身愧疚。”
符烈苦笑道:“這也怪不得小友,老夫是咎由自取。”符烈調勻了一下呼吸:“小友的拳頭好重,打得老夫心頭冒火花,一時控制不住,往昔的魔根又發作起來,剛運起‘玉屍神掌’功夫,心中已悟及不對,要散去已是來不及,只好拼著護自己的‘玉屍神功’反震,挨上小友一掌,才會傷得這麼嚴重。”
“哇噻!晚輩的確十分抱歉,前輩的傷,晚輩感同身受,萬分難過……”
“嘎嘎,小友怎麼如此放不開?老夫說過,這是老夫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小友若說內疚,老夫認為有虛偽之嫌。”
想不到符烈也是性情中人,但此刻卻只像一個普通的老人一樣,心中十分祥和,這一轉變,的確令人訝異。
就連符堅符強兄弟也感到奇怪,莫非老二挨了一掌,連以往凶暴的腦筋也給打平了麼?“哇噻!前輩這麼說,晚輩倒是汗顏無地……”
“小友又來了,老夫一直稱你為小友,你卻老是前輩晚輩不離口。”符烈含笑道:“莫非是嫌老夫邪魔外道,拒鬼神而遠之麼?”
“晚輩怎敢……”
“又來了,如果你不嫌棄,叫老夫老哥哥就行了。”
紀凡猶豫了一下,偷偷瞧了老酒鬼一眼,見老酒鬼微微點頭,才答道:“哇噻!這……晚輩斗膽高攀了……”
“你也別再什麼前胸後‘背’(輩)了。”符烈竟也幽默起來:“也別什麼‘抖端高盤’(斗膽高攀),乾脆老夫就叫你小兄弟,你叫我一聲老哥哥足矣,對,就這麼辦,小兄弟認為如何?”
紀凡嚴肅的一揖到地:“哇噻!小弟參見老哥哥。”
符烈高興得大笑出聲:“嘎嘎嘎……嗯……”大概是用力牽動了內傷,眉頭一皺。
紀凡忙上前要看他的傷勢。
符烈揮揮手:“不打緊,不打緊,老哥哥還撐得住,來來來,老夫太高興了,讓老夫好好看看小兄弟。”
老酒鬼上前一步道:“燒……對不起阿拉老夫差點溜了口,其實前輩的輩份比阿拉老夫還高,千萬不要寵壞了這臭小子,他表面忠厚老實,其實也一肚子壞水……”
符烈笑笑道:“這位愛喝酒的老弟台,不是老夫說你,你們這些所謂的俠義中人,做事一向太過於拘泥呆板,把什麼江湖道義輩份之類當成寶似的死抱不放,不懂得變通之道,所謂規矩都是人類自己打出來的泥水,只會陷住自己的腳,死抱著頑固教條不放,不知埋沒了多少少年英才,老夫交淺言深,老弟台休怪。”
符烈說的確是實情,老酒鬼只有訕訕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