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子跪在魔尊面前,聲音沉重:“換言之,原本該進入祭壇的靈魂力量大量散失,無從匯流祭壇……請主上定奪。”
黑衣魔尊沉默了一下,陰森森的說道:“定奪?如何定奪?你告訴我該如何定奪?”
“這……”矮胖子聞言登時楞住了。
心道,這不是你最在乎的事情嗎?任何人事物在這件事面前,也要讓路麽?
怎麽現在卻又表現得好似沒事人兒一般?
黑衣魔尊閉上眼睛,幽幽的說道:“讓少殿主把人撤回來。就說是……我說的。”
矮胖子聞言又楞了一下,隨即急忙回應道:“是!”
說罷趕緊離開了。
你前一刻還一副無可奈何的款,下一刻,卻又立即給出了應對指令……這…這怎麽感覺有一種,在跟兩個人說話,不,應該是在跟一個擁有兩種不同思維的人對話,反正就是類似這種不正常的感覺呢……
矮胖子如同一縷青煙,急疾去到了西殿。
“殿主大人,主上說……”
“他說什麽?”宗星宇冷冷的轉過頭。
“主上說……讓你暫時停止對笑君主的阻擊行動,放他們進來,然後在予以阻擊,當前的阻擊地點不合適,非是……”
“打住。我想知道,他是在用什麽身份來命令我?”宗星宇幽幽的說道:“你的主上是魔魂道之主。然而魔魂道不是西殿。而西殿,就隻得一個聲音,那就是我!我,才是西殿的殿主!”
“他沒有立場,更加沒有資格命令我。”宗星宇傲慢的轉頭,注視著矮胖的黑衣人。冷漠的說道:“所以請你回去,轉告你的主上。如果想要說什麽,或者是想要達到什麽目的,就自己來。讓人當傳聲筒達不到他的目的。”
矮胖子一下子愣住了。
他做夢都想不到。宗星宇的態度竟然是如此的強硬,如此的不留余地。
他來之前有想過此行會有一定阻滯,但只要自己把話說得漂亮了,把利害關系分析清楚,總能達到目的。而自己的目的非是全面否決宗星宇的戰略,只是讓他把陣地移動到祭壇有效范圍而已,這點就當前局勢而言,固然會有一定程度的損失,但絕非難事。
可是,他卻完全沒有想到,宗星宇竟完全沒打算跟自己談,直接拒絕,異乎尋常的強硬!
面對如此強硬的宗星宇,矮胖子登時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麽辦了。
宗星宇再不聽話也好,也是主上的兒子。
人家父子之間,有什麽不可以說?不可以商量的?
哪怕是打得天翻地覆,但自己也是無法說話的。
眼看著宗星宇冷硬如鐵的面容、全無商量余地的表情。
矮胖子歎了口氣,只能轉身回去。
黑衣魔尊聽到回復之後,揚天看了半天,半晌之後,淡淡道:“終究只是一縷魔魂!”
矮胖子眨著眼睛,顯然是沒聽明白黑衣魔尊話裡話外的含義。
您是說的……什麽啊?
卻見魔尊已然振袖而起,忽的一聲,瞬時便失去了蹤跡。
……
宗星宇冷著臉,眼神恆定一瞬不瞬地觀視著遠方的戰局。
那裡,應該在戰鬥,而且是不斷地戰鬥。
雖然目力有所不及,看不到具體狀況,但,神識還是能夠感覺到那邊的大致情況,戰場彼端,幾乎每一時每一刻都有許多空間在震顫……
但他的眼神雖然冷銳,眼底深處,實則卻是在期待著什麽……
他並沒有將全部心神都關注於遠方的戰鬥。
或者應該說,他超過九成的關注度,都放在另一件事上。
以至於他的眼神、動作,身體,陷入了僵硬狀態,異常的不和諧。
風聲颯然,一團黑霧,“忽”的一聲顯臨極天頂。
宗星宇的身軀陡然顫抖了一下,但仍自倔強的沒有回頭。
修為高深如他,自然知道是自己的父親到了。
但這一刻的宗星宇,卻像極了一個執拗的孩子,在和自己的父親賭氣,我知道你來了,我知道你有話要說,我知道你對我不滿,但我就是不回頭看你。
你能把我怎麽樣吧?!
黑霧凝結成了人形。
宗星宇在等待。
等著,猜測著,自己的父親這麽多年來,第一次主動尋上自己,到底會跟自己說點什麽?
他絞盡腦汁的猜測著,甚至猜得自己的心都在酸澀,顫抖。
感覺著自己眼眶,因為酸澀的濕潤,滿蓄眼眶之中眼淚,竟漸漸控制不住。
然而讓宗星宇做夢也沒有想到的,自己竟然會聽到——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魔尊的聲音冷冰冰的,仍舊充滿了那種漠然的意味。
“我當然知道我在幹什麽。”宗星宇賭氣的說道。
“我沒問你幹什麽,我隻問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魔尊的聲音平淡,冰冷。
“我當然知道?”宗星宇突然想要爆發:“你怎麽會不知道?父親,自從您……”
他的話並沒有能夠說下去,因為,已經被魔尊打斷。
魔尊冰冷的眼睛盯著他:“不要叫我父親!”
宗星宇愣住。
“你應該稱呼我為主上。”魔尊冷淡的看著他。
宗星宇兩眼發直。
“魔魂道,何謂魔魂?”魔尊看著他。
宗星宇隻覺頭腦中金星亂閃,盡是一片模糊,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幹什麽,甚至不知道自己此際身在何方。
“魔魂道,就是無數魔魂!”
“所有修煉了魔功,經過了魔尊洗禮的,便是魔魂。”魔尊眼睛不帶半點情感的看著他:“換言之,你也是,也不例外。”
“我也是!?”宗星宇腳下一個踉蹌,蹬蹬蹬連退三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滿眼不可置信地望著魔尊:“你說我也是?!我也是……”
“不錯,你也是。”魔尊淡淡道:“你也不過就是一縷魔魂,額如此而已。”
宗星宇頭腦中一片空白。
“所謂父子之緣,根本無緣;一萬多年的父子?不過就是一句騙人的空話罷了!”魔尊有些嘲諷的望著他:“你以為真的有你想象的那麽重情重義嗎?”
宗星宇有些崩潰的嘶聲喊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麽?什麽叫父子血緣,根本無緣,還有這一切,又與重情重義有什麽關系?”
“不就是因為所謂的父子之緣,你才敢不聽從號令?”魔尊冷漠的道:“你才有恃寵而驕的底氣?一意孤行的膽量?你認為,我一定不會處置你?所以你才敢無視、違背我的命令!”
“歸根到底,不外就因為你是我兒子嗎?或者說,你曾經是我兒子?”魔尊的話,就像一把把最最鋒銳的鋼刀,深深地刺入宗星宇的心頭。
令到他的心頭,瞬時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什麽叫做曾經?什麽叫做曾經?!”宗星宇幾乎是神智錯亂的叫:“難道當年的一家人過往,您竟然都忘了嗎?您真的都忘了嗎?”
“當年是一家人的因緣不假,但,當你接受魔尊洗禮之後,這份因緣便即不複存在了!”
魔尊冷冷的哼了一聲:“既身為魔,還要這些人類的可笑情感做什麽?”
“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也算是緬懷那最後一點,你篤定認為的……那一點可笑的父子情分。”魔尊黑袍身影飄飛而起:“立即將你的人撤回來!”
“若是當真耽誤了我的大計,就算是你,也只有早一天進入祭壇,成為……”
“……那早就該付出的,一縷魔魂!”
話音未落,魔尊的身影已告消失無蹤。
宗星宇宛如泥雕木塑一般的呆立在原地,良久良久一動不動。
他的嘴唇無意識的哆嗦著,嘴角不斷流出鮮血,眼神,盡是一片死灰。
他呆呆的站在極天頂之巔,站了一天一夜,晨風雨露,染白了他的頭髮。那頭原本烏黑的長發,在他重新活動起來的時候,竟然完全的灰白了。
重新恢復活動狀態的宗星宇,身姿看似仍如往昔一般的挺拔,卻給人一種已經有些佝僂的感覺。
心中的某些東西,已經塌陷了。
宗星宇大踏步地返回了西殿主殿,隨即,以最強勢的強硬態度,發布了一條命令——
“西殿全員所屬, 盡皆出動!所有人等,在命令傳達後的第一時間迅速抵達戰場!禦敵於西殿主巔三百裡外,不勝則死!”
“若是無能阻擋笑君主大軍,那麽,西殿上下就集體隕滅於三百裡之外!”
“此命令即刻執行!”
“在半刻鍾之內,西殿所屬沒有集按時結者,斬無赦!”
這條命令,立即傳送出去,傳送到每一個西殿所屬的修者手中。
外面,即時響起來震天的鍾聲。
無數身影,以一種近乎催命一般的速度,自四面八方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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