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躺在水渠裡像是一具屍體一樣的周離,唐莞表情崩壞了。
“你怎在這裡?!”
唐莞壓低聲音,小聲問道。
“忘了?”
展示了一下手裡的追蹤符石,平躺的周離平淡道:“我給你鞋子裡塞了一個定位符石。”
“啊?是嗎?”
唐莞愣了一下,然後脫下了左腳的布鞋,露出裹著白色長襪的白嫩小腳,抖了抖,發現什麽也沒有。
“你是不是啥比?”
周離眼神複雜地看著唐莞,“我要真往你鞋子裡放石頭你走不出來?”
“嗷,也是。”
唐莞穿上鞋,隨後奇怪地問道:“所以你剛才幹什麽去了?”
“你別管,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周離回答道。
“哦。”
唐莞點點頭,也沒有死纏爛打,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說唐子興不見了?”
“沒錯。”
周離兩手抓著水渠的欄杆,沉聲道:“他失蹤了。”
“不能吧···”
皺起眉,唐莞低聲道:“這裡可是上川,唐門的大本營,唐子興怎麽可能在這裡失蹤?”
“這就是問題。”
周離點點頭,還好這個水渠是乾淨的飲用水渠,不然他現在肯定不敢做這個動作,“唐子興上午接觸了我們,下午就離奇失蹤。我去看了他的家,發現現在午夜時分他依然沒有回家。”
“萬一他是去做別的事情了?”
唐莞問道。
“不能。”
周離沉聲道:“他家裡還有一些臨時封存的材料,過一天左右就會壞掉。他家裡沒有那麽富裕,不可能浪費這些東西。”
“那萬一是明天回來呢?”
唐莞此時不是抬杠,而是在和周離一起將這件事查缺補漏。
“有可能,但不是大概率。”
周離凝重道:“好,計劃之外的計劃莫名其妙的成功了。”
“哈?”
唐莞愣住了。
“行了,我先走了。”
甩給唐莞一個濕淥淥的錢袋子,周離抬著頭說道:“尋常的蒙面術肯定不好使,明天你就用這個解決一下。”
唐莞打開了袋子,發現裡面是一遝用放水布包裹的銀票和一枚猴符咒。她愣了一下,問道:“用這個?”
“對,用這個。”
周離點點頭,沉聲道:“不然你準備怎麽做?別忘了這可是唐門,易容術在這裡和在臉上塗屎有什麽差別?”
“易容術沒味道,還有,最近你好像一直在玩屎尿屁的爛梗。”
“哦,那我不玩梗了。”
“我錯了哥,你別玩真的行不。”
唐莞的臉開始紫了,“您說我就聽行不,咱收著點。”
“這才像話。”
周離滿意地點了點頭,嗆了一口水後說道:“符咒裡我已經灌輸了不少我的靈炁,到時候你用的話激活就可以。但是注意時間,最多使用一個時辰,你省著點用。”
“妥了。”
唐莞點點頭,收下了符咒。而周離則深吸一口氣,像是水猴子一樣一個猛子扎進水裡,遨遊了起來。
看了一眼略有波濤的水渠,又看了看自己水杯裡的水,唐莞沉默了片刻,拎著水壺就上旁邊開始燒水了。
“嘛呢?”
這時,變成黑貓的徐玄睡眼惺忪地走到了她的身邊,看了一眼燒水壺後奇怪地問道:“你不是不愛喝熱水嗎?”
“人家是女孩子,想喝。”
唐莞言簡意賅地說道。
“你都不來月紅算什麽女孩。”
同樣不來月紅的黑貓翻了一個白眼,施施然地走到了水渠旁,低下頭miamia地舔起了清澈甘甜的水。在打了一個舒爽的抖後,黑貓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慨道:“不愧是唐門,這種水渠都能通到家裡來,看來你們這邊的素質還是高啊,水裡一點雜質都沒有。”
唐莞沉默了,良久,她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是的,我們這裡的人確實素質都高。”
“你笑的為什麽這麽勉強?”
“沒有哦~”
“那你為什麽皺著眉?”
“火嗆的。”
黑貓狐疑地瞥了一眼唐莞,但她也懶得計較,晃晃悠悠地回到了房間之中,瞥了一眼站在原地自我檢查的薑黎,隨後蜷縮在炕上,閉上眼睡著了。
過了一會,唐莞吃完了半夜夜宵,擦乾淨了臉和嘴回到了房間之中。看了一眼炕上的黑貓,她歎了口氣,隨便找了個地方睡了過去。
次日,唐莞被鍾聲吵醒的同時黑貓用爪子挼醒。她一臉麻木地拎起黑貓的後脖領,將張牙舞爪的徐玄扔到了薑黎的肩膀上。這個動作也讓薑黎從沉睡中蘇醒,她睜開雙眼,關上了肩膀的排風系統,開口道:
“我們該出發了。”
伸出手,打開左肋骨上的開關,薑黎將左胸口處的面板打開,關上了特製的鍾聲鬧鈴。
目睹這一切的唐莞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實在無法理解薑黎自從成為變形機娘後就熱衷改造本體的行為。前些日子薑黎甚至想和唐莞合作,看看能不能把她右臂改造成磚頭髮射器。
後來因為唐莞造的磚頭太醜無奈擱淺。
薑黎還是有一點審美在身上的,沒有審美的是唐莞和周離,她倆都對唐莞生產出來的磚頭情有獨鍾。
一人一貓一機娘前去洗漱。
唐莞端著杯子,遞給一旁的薑黎。薑黎打開第三個指關節,清澈甘甜的水灌滿了杯子。“這是水渠裡的水嗎?”
唐莞凝重地問道。
“不是啊,是我指尖符籙生成的。”
薑黎搖了搖頭,疑惑道:“怎麽了?”
“沒事。”
唐莞勉強地笑道:“不愛喝洗澡水主要是。”
在洗漱完後,一旁舔了毛的黑貓抖了抖,隨後屏息凝神,下一秒變回了黑裙少女徐玄。
“所以你貓形態舔完毛後,變成人形態會乾淨?”
唐莞有些好奇地問道,一旁的薑黎也有些好奇,一起看向了徐玄。
“不是呀,我從妖怪變成人就是會淨化身上的雜質。”
徐玄搖了搖頭後說道。
“那你舔毛幹什麽?”
唐莞有點不解。
“這很正常啊,雖然我是妖怪,但我外表是貓呀。貓就要做一些貓貓要做的事情,就像薑黎,她雖然是個···但她還是會做人···”
薑黎嚼了嚼手裡的精鐵棍,突然發現徐玄不說話了。她眨巴眨巴眼睛,奇怪道:“怎了?”
“沒事。”
徐玄凝重道。
貓日的忘了這裡沒有正常人了。
“行了,走吧。”
就在這時,小院外也傳來了敲門聲。唐莞把面罩帶上,披上鬥篷,沉聲道:“今天我還得乾活呢。”
“也是。”
徐玄點點頭,但又有些好奇地問道:“話說周離呢?怎麽一直看不到他?”
“不知道。”
搖搖頭,唐莞平靜道:“估計在陰暗角落裡窺探呢。”
“應該是。”
徐玄讚同道:“很是他的風格啊。”
對於唐門而言,每兩年一次的唐門大比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日子。而另一個,則就是外門長老的考核。一方面,外門長老考核可以對外彰顯唐門的底蘊,這是無法公開的唐門大比做不到的。另一方面,外門長老考核也決定了唐門下一階段主要發展的方向。
舉個例子,外門長老考核並沒有固定的日期,不會有一年一招或幾年一招的說法。外門長老考核完全是由宗門門長決定的,門長覺得唐門需要更改發展方向,或是需要填充新鮮血液,才會開啟長老考核。
例如唐宋覺得唐門的醫藥產業有些飽和,應該向水利工程方向發展,那麽今年就會招多一些的水利方向的專業人士,來培養一批外門的子弟成為水利工程專家。因此,外門長老的考核也在很大程度上說明了唐門的發展趨勢。
因此,外門長老考核對於唐門而言是一個比較盛大的活動。光是這場考核會在上川城六裡外的【登雲界】舉辦就可窺一隅。
登雲界是唐門傾力打造的一座廣場,專門承包上川各大節日慶典。這座廣場修建耗費了不下千萬兩白銀,光是兩座容納上萬看客,將廣場中心環繞的【觀雲樓】,就已經是讓人瞠目結舌的大手筆了。更別說布滿了各種精密符籙法陣,效果無數的中心區域。只能說在整個登雲界就是上川城的臉面,也是唐門實力的展現。
而今日的長老考核,就是在這登雲界舉辦。可以說唐門的長老考核容納的不僅僅是川蜀地區的能人異士,就連川蜀之外很多地方的高手都會前來。畢竟唐門的外門長老就算是出了川蜀,也是受人尊敬,待遇也是高到一定地步的。
因此,當徐玄唐莞和薑黎離開馬車,進入登雲界的一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便將徐玄釘在了原地。
人山人海。
觀雲樓早已布滿各地看客,上川本地的百姓已經被安排在了最好的觀景區之中。唐門一向以護短著稱,不僅僅是護門中人,對自己家鄉也是好的不能再好。因此登雲界裡最好的位置,都是上川的百姓,而非那些高門貴戶。
之所以唐門敢這樣做,是因為他就是川蜀之中最高的門,最貴的戶,沒有之一。
長老考核分為三步,第一步則是“劃道”,也就是在確認了你想展示哪一方面後,你就要去自己的區域劃道。
整個登雲界的中心區域被分為了六大道,分別是煉器、製藥、五行、陣符、雜術和功法。前五種比較簡單,就是看你在這一方面的造詣究竟如何。而功法則比較獨特,如果你真的要成為功法這一道的外門長老,你必須確定你肯教自己的功法,而非撇掃自珍。
第一步的劃道比較簡單,就是前往自己的區域。但到了第二步,就得開始“顯道”了。
這是一場考核,而非比試,並不是要比出一個第一第二。唐門要的是契合與能力,只要你足夠契合唐門,或者你在這一道上確實是有不小的造詣,那麽你只要展現出來,你就能過這一關,而非一定要擊敗誰。
實際上,這一步就是絕大部分外門長老的最終一步了。過了這一關,其實也就能成為外門長老了。
但第三步,卻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一步。
布道。
如果你真的有自信,或者你展現出了絕對的造詣。那麽,唐門的門主就會親自面見你。若是你肯,唐門門主及兩大長老就會親自考核你。若是考核通過,你就獲得一個機會,一個真正意義上進入唐門的機會。
改姓為唐,入內門做師父。
這是一個莫大的殊榮,對於絕大部分散修而言,能改姓為唐並非恥辱,因為唐門只是讓你入族譜後改族內姓名,在外面你還是自己的姓氏。而且成為唐門的內門師父後,你就與唐門徹底綁定,無論是你的家眷還是孩子,以後就會生活在資源極其豐富的唐門之中,直接跨越階級,成為狗大戶。
甚至,還有爭奪唐門門主的可能。
“今日劃道!”
伴隨著中心區域一個洪亮的聲音,整個中心區開始變化了起來。數十道機關一起轉動,精密的機械結構和環環相扣的符籙相互交錯,充滿了機械美學的金屬牆壁緩緩升起,符合人數的眾多高台也開始組裝。很快,整個中心區被分成了六個區域,區域之上則懸浮著巨大的墨字,對應了六大道。
而唐莞等人,也出現在了中心區域的高台之上。這座高台連接著其他六個區域,只要他們劃下自己的道,就可以前往自己的區域,登上懸浮台,等待顯道。
唐莞毫不猶豫地走向了寫著【器】字的通道,而在通道口,一個身著內門衣飾的男人止住了她,開口道:“驗明身份。”
“饕餮。”
唐莞沉聲道:“唐山鴻長老允許我參加考核。”
“好。”
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冊,自信無人敢渾水摸魚的唐門子弟點點頭,開口道:“摘下頭罩,這是規定。”
唐莞皺了皺眉,但她也沒有在意,激活了袖口處的猴符咒。隨後,她摘下頭套,瞬間引來一陣驚呼。
只見那人長相圓眼睛,查耳朵,滿面毛,雷公嘴,面容贏瘦,尖嘴縮腮,身軀像個食松果的猢猻,雖然像人,卻比人少腮。
“哎我艸!”
這時,一個識貨的人驚呼出聲:
“這不是北梁笑傳的孫悟空嗎?!”
我。
艸。
你。
嗎。
周。
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