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聽到這話,葉正明的反應已經不像第一次那麽大了,他抬頭看了面前的女兒一眼,低頭沉默起來,滿臉猶豫掙扎之色。
今日之事,雖然對父親的刺激不小,但想讓他真正做出這個決定,葉蓁覺得,還需要自己推上一把。
“父親,今日之事您也看到了,這次是我運氣好,那錢家不知因為什麽突然上門退親,但是下一次呢?我還能有這樣的好運氣嗎?”葉蓁緩緩道。
還有葉家其他人的反應,也讓人心寒,尤其是大伯父和大伯母。
看上去根本沒有一點悔過之心,只有那滿臉的不甘,和隱藏很深的竊喜。
他們不甘,是因為如果那些人沒有上門,那麽自家就能白得這些銀子了。
他們也在竊喜,這樣一來,他們就能瞅著機會,把侄女再賣上一次!
這兩人的情緒,瞞得過別人,但是瞞不過葉蓁,因為上一世,她已經從那些所謂的親人臉上,看到過無數次這樣的表情。
貪婪又可恥,仿若人心底最深處的**。
葉正明抿了抿唇:“不會有下次的。”
“父親,您能保證嗎?您相信自己說得話嗎?”
下一次,葉蓁相信大伯母會吸取這次的教訓,更加小心,直到成功把她賣出去。
葉正明臉色難看,是的,他說的這話,連自己都騙不了。
一同生活了這麽多年,大哥大嫂是什麽樣的人,他最清楚不過了,以往受困於親情,他不願意去想,情願被人蒙上雙眼。
可是當事情涉及到親生女兒,他就不得不想了,這一想,就是血淋漓的事實擺在眼前。
葉蓁扭頭看了一眼,不知何時,走到身邊的哥哥,和弟弟妹妹,揉揉了兩小隻的頭髮。
再看向葉正明時,臉上的神色又認真了幾分:“父親,請您為哥哥想想,為弟弟想想吧?”
“您難道想讓哥哥走上一條,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前路嗎?哥哥這麽喜愛讀書,您難道不想滿足他的願望嗎?”
“還有弟弟,他什麽時候才能像正常人一樣,肆意的玩耍,不必擔心自己會不會生病,起不了床?”
“父親,請您好好想想吧。”
葉正明腦海中,突然想到了大哥一家的月丫頭和大郎,時不時就會有的新衣和零嘴,眼前浮現出大哥大嫂侄子侄女,那白白胖胖的臉頰。
臉上的猶豫,隨著女兒的話語,終於轉為堅定,他深深的歎息一聲:“我知道了。”
抬眼看到面前笑得燦爛的女兒和兒子,突然說道:“也不知你都是從哪學來的,說出的話一套一套的。”
葉蓁臉上一僵,糟糕,她是不是表現的太過了?
念頭一轉,臉上露出一絲淡笑:“或許是因為差點死過一次的緣故,之前沒想通的事情,醒來時,突然就都想明白了....”
這話一出口,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好半晌過去,葉正明伸手揉了揉女兒的頭,臉露愧疚之色:“是父親不好,苦了你了........”
................
這一晚,葉蓁是懷抱著,對明日美好的憧憬睡著的,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第二日醒來。
看到辛苦忙活著的母親,她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淡了。
大伯母昨日雖然在祖母的高壓下,勉強做了飯,
可是葉家其他需要勞作的活計,她是一點也沒乾。 一大早的,豬就餓的直哼哼,還有那些雞,也撲騰著想要飛出雞圈,去外面尋找吃食。
深吸了口氣,葉蓁在心中告訴自己,不氣不氣,只要過了今日,他們一家就能脫出這個牢籠了!
因為昨日遺留需要做的事情太多,早飯晚了些時辰。
正屋裡,恢復往日從容的大伯母,目光看向邢氏,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暗色。
突然問道:“二弟妹,你是怎麽認識錢家人的?這可是好事兒啊,你怎麽也不告訴娘呢,自己藏著掖著的。”
“那錢家是什麽樣的人家,手指頭縫裡漏點東西,就夠咱家嚼用的了,家裡也就不用過這苦日子了。”
邢氏被這突來的問題問蒙了,啥?她認識錢家人?怎麽可能?
連忙搖頭否認道:“我不認識啊,我平日連村子都很少出,怎麽可能認識那錢家的人呢?”
馬氏皺了下眉:“真不認識?”
從剛剛馬氏話問出口時,屋內眾人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過來,顯然也都很關注這個問題,唯有葉正明一家除外。
“真不認識,大嫂,我要真認識了,怎麽會不告訴娘呢?”邢氏再次否認道。
“二弟也不認識嗎?”馬氏扭頭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
那桌的葉正明搖搖頭:“不認識。”
“這樣啊,那這錢家怎麽會突然上門的?幾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呢.....”馬氏臉上露出一絲困惑,低聲自語著。
看邢氏和二弟的模樣,倒也不像是撒謊,可是這樣一來,她就更想不明白了。
抬頭注意到邢氏的目光,臉上條件反射般的露出了和善笑容,轉而提起了另外一個話題:“二弟妹身體好些了嗎?今日的飯似乎晚了些時辰,娘剛剛還在念叨呢?”
邢氏沒有出聲,她還沒轉過彎來,這話題轉的也太快了吧?
屋內的其他人也收回了目光,目光看向桌上的飯菜。
沒想到李氏倒是反應很快的懟了回去:“我說有的人呐,這臉皮真是夠厚的,也不知道是誰,昨日的豬也沒喂,雞也沒喂的。”
“這一大清早,我就被豬哼哼的聲音給吵醒了,感情是自己吃飽了,就不管其他的了是吧?哼,我怎麽不見大嫂你少吃一頓呢?”
“你......”馬氏臉色鐵青,瞪著李氏,自己又沒招惹她,她這是出的什麽頭?
“我怎了?我就是看不慣某些人喜歡欺負老實人!”李氏白眼一翻,哼,她就是看不慣馬氏這樣的,昨日折騰了那麽久,都是因為誰?
這才隔了一天,竟然就拋到腦後了?你臉皮怎這麽厚呢!
還有家裡的銀子,本就沒多少,因為大哥一事,幾乎全搭進去了,還不如分家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