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平抑鹽價,縣衙奉旨搭建一個棚子銷售青鹽,抽調幾名機靈的衙役招呼,一人走到路中間敲鑼,頓時吸引經過的百姓圍攏上前,有一百姓喊道:“小六子,是不是朝廷又有什麽重大事情?”
叫小六子的衙役得意地解釋道:“各位街坊挺好了,大家不是缺鹽嗎?朝廷體恤百姓疾苦,特意運來一批青鹽,價格低廉,品質好的沒話說,都來看吧。”
“鹽?哪兒呢?”
“看看!”
眾人頓時來了興趣,長安城缺鹽已經有幾天,大家早慌了。
一袋袋鹽打開,露出裡面上等岩鹽,有老者喊道:“小六子,這可是最上等鹽,只有官爺,大戶人家才買得起,咱們老百姓哪裡賣地錢?”
“三爺說笑,這鹽可是朝廷特意調來解決大家困難的,上等岩鹽擱以前要十文錢一斤,隔壁東市這種品質的鹽都漲到十五文一斤,你還不一定買得到,聖人仁慈,體恤我等疾苦,現在只需要六文一斤,錯過可就沒有了。”
“六文錢,那確實不算太貴。”
“要不買點?”
“還是貴,買塊鹽石回去砸碎一樣用,那個便宜,四文錢即可。”
鹽石就是沒加工的鹽礦石,雜質很高,味道苦澀,但對於老百姓而言省著點能用一個月,更換算。
這時,一名中年男子好奇地圍過來,一邊打聽,得知情況後喊道:“各位街坊都看過來,我給大家說說。”
說完摸出一個白紙包裹,拳頭大小,小心翼翼的打開,露出裡面雪白、細膩的物體,大家看不到,都好奇地盯著,那老者問到:“郎君,此乃何物?”
“三爺,此乃雪花鹽,您先嘗嘗。”
老者看起來威望很高,大家紛紛讓開路,老者上前,伸出手指頭撚了些許品嘗,頓時眼睛一亮,由衷說道:“好鹽,味道純正,比老夫吃過的所有鹽都鹹不說,還沒有其他味道,好鹽,好鹽,這是哪兒買的,價格如何?”
“三爺,您是這個。”中年男子豎起大拇指笑道,旋即小心將白紙包好,貼身藏起來,這才解釋道:“三爺,格外街坊,剛才那鹽叫雪花鹽,那可是護國公親手研製而成,百貨商城今天開始售賣,想要的趕緊去,已經很多人在搶購。”
“別廢話,你也不是富有人家,此物如此神奇,品質之高從未見過,價格必然不菲,你如何購買的起。”三爺追問道。
中年男子笑道:“三爺好見識,不過這次恐怕要失算,這雪花鹽每戶只能買一包,護國公府上的人說了,這一包足夠吃一個月,用不了一個月又會有一批同樣的鹽過來,不用囤積,更關鍵的是價格,這一包只需四文。”
“四文?”
所有人大吃一驚,味道古怪,品相極差的鹽石吃一個月也需要四文,而今雪白、細膩,一看就是好東西也才四文,這筆帳一目了然。
“走,去百貨商城。”
“沒錯,護國公才是真心為百姓的。”
“護國公可是有神仙手段,親手研製的雪花鹽肯定是好寶貝。”
“走走走——”
一會兒功夫圍攏的人全部離開,隻留下一乾衙役在陽光中目瞪口呆。
……
百貨商城,曾經的萬花樓重新翻修過,紅燈籠不見了,看上去敞亮,簡潔,一樓人山人海,無數人排著長隊,
都在翹首以盼,探頭看著前方,生怕錯過什麽,一乾護莊隊在維持秩序。 賈有財帶著人匆匆趕來幫忙,有認識的問道:“賈管家,這麽多人排隊購買,不會沒貨吧?”
“放心吧,足足運來一百大車,護國公特意交代過,每戶購買一包,每包足夠每戶用一月,用不了一個月第二批就能到,諸位安心。”
“護國公威望!”
“護國公仁義,體恤咱們這些草民。”
“四文錢吃一個月,還是那神仙一般的雪花鹽,簡直不敢相信,咱們不能虧心,價格漲點也行。”
賈有財本來要進去,聽到這番話趕緊停下,這可是宣揚自家少主名聲的好機會,看著說話之人笑道:“可不敢,護國公仁義,知道大家生活不易,特意交代過這批貨不能賺錢,保本售賣,大家念著護國公好就足矣。”
“護國公高義!”
眾人紛紛喊道,語氣質樸、真誠。
賈有財帶著一批人匆匆進去幫忙,販賣速度頓時加快許多,但更多人聞訊趕來,大門口長長的隊伍不減反增。
四文一包的雪花鹽消息如風一般刮過長安城,引發各方關注。
沒多久,房玄齡和魏征聞訊坐馬車過來,在不遠處停下,下車觀察,眼睛裡閃爍著複雜的神色,魏征忍不住說道:“房相,我怎麽感覺要出事。”
“是啊,老夫也感覺不太好,懷道這是在做什麽?”房玄齡也看不透了。
兩人再次沉默,猜測著種種可能。
又過了片刻,魏征鄭重說道:“房相,無論秦懷道做什麽,這鹽不能禁,四文錢就能吃一個月,而且還是上等鹽,你我都未見過鹽還能製作的如此細膩,毫無苦澀之感,這可是利民的營生,於百姓有利,老夫不允許任何人阻止。”
“你想過一個問題麽?這麽一來其他商號的鹽就賣不動了。”
“賣不動也不能阻止,其他商號可以降價,有本事也像秦懷道一般製作成雪花鹽,也賣四文一包,誰敢阻止這些利民營生,老夫彈劾誰。”魏征鄭重說道。
房玄齡當然不會阻止,但身為百官之首,考慮問題更全面,更深入些,猶豫片刻後警惕地看看四周,用魏征才能聽到的聲音提醒道:“下面縣衙來報,說朝廷那批賑災鹽,六文一斤都沒人買。”
“利州運來那批?”
魏征反問,見房玄齡苦著臉點頭,頓時火氣上來了,罵道:“活該,那批鹽本就是懷道要求的賠償,讓利州都督武士彠幫忙運來,如果不是信任武士彠,懷道豈會讓對方代勞,只需派手下走一趟就好,那利州都督武士彠也不是個東西, 居然誣告懷道持有弓箭,等查證的人返回,看老夫如何彈劾他。”
“別上火,當前問題是雪花鹽一經問世,其他海鹽、青鹽未來恐再無人問津,而其他鹽商又不懂得製作雪花鹽,各商號一旦聯手,雖然懷道不怕,但也存在隱患,還有就是朝廷扣下的這批青鹽,如果販賣不出去,聖上面子過不去,只會更責怪懷道。”房玄齡提醒道。
魏征卻不在意地譏笑道:“商業競爭,各憑手段,我看誰敢跳出來?不過你說得對,雪花鹽一經推出,整個鹽市場都將發生變革,這次有好戲看了,我記得趙郡李氏和范陽盧氏都在販鹽吧?”
“你呀——”
房玄齡豈會不知道魏征心中有氣,自己何嘗不是心有不滿?但朝廷不能亂,百姓不能亂,想了想,說道:“懷道這麽做肯定有他考慮,又是利民之舉,咱們這些老家夥得幫一把。”
“房相——”
一名禁軍內衛打馬急匆匆過來,拱手道:“房相,聖上有請。”
“可有說何事?”房玄齡反問道。
“有官員聯合上書,彈劾護國公雪花鹽低價賤賣,惡意拋售,擾亂市場,聖上請房相和魏大人一起去甘露殿議事。”對方解釋道。
房玄齡和魏征交換個眼神,麻煩來了。
上了各自馬車,房玄齡不放心地對一名貼身家將低聲交代道:“速去秦家莊,將聯名彈劾一事告知護國公,讓其早做準備。”
“喏!”對方拱手一禮,一拉馬頭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