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怒吼聲忽然爆發,響徹夜空。
下一刻,山谷兩側山頂上滾下一個個大火球,熊熊燃燒,將夜色照亮,濃濃的黑煙翻滾,宛如惡魔在獰笑,在嘶吼。
敢衝到山谷入口的程處弼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趕緊吼道:“停,快停下。”
“發生什麽了?”有人驚訝地喊道。
眾人紛紛勒馬停下,眼中滿是震驚。
程處弼也震驚不已,猜不透那翻滾、跳動落下的大火球是什麽。
這時,山谷裡傳來無數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就像地獄惡鬼在被鞭打,油炸,讓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眾人茫然地看向程處弼,渴望得到些答桉。
程處弼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看著滾滾升起的黑煙,一個念頭閃過,但又感覺很不真實,旁邊一人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像是火攻,但四周光禿禿的,連棵枯草都沒有,拿什麽做火球?”
“要不要去看看?”另一人看向程處弼。
“別慌,應該是薛統領用火攻,這麽密集的火球焚燒,咱們進去就是送死,先等等,都盯好了,發現有幸存的突厥人衝出來,格殺勿論。”
“遵令!”眾人反應過來,轟然喝道。
一人嘿嘿笑道:“好一把大火,薛統領手段果然鬼神難測,居然能在這種光禿禿的地方防火,別說追兵,就連我等都想不到,打追兵一個措手不及,兩千追兵恐怕一個跑不掉,咱們又贏了。”
“確實厲害,這一路過來要不是薛統領,咱們恐怕早沒了。”另一人感慨道。
“注意警戒。”
程處弼提醒一句,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山谷內。
慘叫聲還在繼續,火球密集如雨,將整個山谷燃燒成火海,整個夜空照亮。
好一會兒,大火漸漸減弱。
慘叫聲消失,追兵消失,山谷靜得詭異。
眾人疑惑地看著山谷,脖子伸的老長,渴望看到些什麽,但視野被拐彎的山脊遮擋,大家忍不住看向程處弼,一人問道:“少將軍,要不……進去看看?”
不等程處弼回答,一人順著山坡衝過來,隔著一段距離就喊道:“少將軍,薛統領有令,兩千敵兵已經全部燒死,但大火也已暴露行蹤,敵人援軍隨時可能趕到,此地不宜久留,讓少將軍帶人迅速離開,去營地匯合。”
“那火球,你們怎麽做到的?”程處弼反問道,心中震撼,足足兩千突厥騎兵居然被一把火全部燒光,這仗打的實在是太輕松了。
“往西五十裡的山上有藤和枯草,薛統領傳授大家用藤蔓、枯草編制成火球,一人帶兩個以上來此埋伏。”
“你們從五十裡外帶來的?”程處弼大吃一驚,那可不是一點點路,而且還是步行走山路,其中艱辛可想而知,但不得不說效果非常好,程處弼帶著幾分感慨道:“薛統領果然非常人,行非常事,我們走了,你們怎麽辦?”
對方趕緊回答道:“兄弟們步行回去,翻山越嶺不容易被發現,反倒是你們騎馬有可能暴露,薛統領提醒諸位小心。”
“好,保重,營地匯合!”程處弼沒有矯情,帶著人匆匆離開。
兩百余人一路往南狂奔。
……
幾乎同時,赤先部落外三裡。
冷月高懸,夜風習習。
天地間灰蒙蒙一片,
一頂頂氈房靜默不動,看不到任何亮光,也不見巡邏之人,甚至連蟲鳴聲都沒有,靜的有些詭異。 忽然,一道道黑色身影從小山坡背後忽然冒出,目光幽冷,行動敏捷,宛如地獄裡鑽出來的奪命死神,弓著身體快速潛行,很快摸到赤先部落外圍,隊伍悄無聲息地停下,就像憑空消失。
過了一會兒,幾道黑影往前爬行,速度不快,動作隱蔽,在朦朧的月色下很難發現,忽然暴起,撲向某個方向,一刀白光乍現,伴隨著一抹血箭,地上多了一具屍體,黑影繼續前進。
小山坡上探出幾顆腦袋觀察著這一幕,正是秦懷道和兄弟們。
片刻後,秦懷道見幾道黑影滲透進入赤先部落柵欄邊,有人發出幾道蟲鳴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潛伏不動的其他黑影迅速起身,弓著身體朝前衝去,腳步輕盈,敏捷,速度不慢。
很快,大片黑影滲透進入赤先部落。
秦懷道見偷襲第一步成功,頓時眼睛一亮,看向李德謇。
李德謇也很振奮,打了個進攻手勢。
早已等候不耐煩的程處默等人帶人從兩翼衝上去,所有人不行,保持沉默,手上的戰刀倒映著月光,幽冷,銳利。
很快,眾人衝到赤先部落。
有犬吠聲忽然響起,但很快消失。
很快,赤先部有了反應,無數人衝出氈房,但迎接他們的是箭雨,是烈烈閃爍的戰刀,是無情殺戮。
有赤先部人認出來犯之人身份,怒吼道:“金顏部,你們想幹什麽?”
一陣箭雨過後,怒吼聲消失。
兩軍交戰,不殺對方,就會被對方斬殺,金顏部的降軍沒得選,何況家人被控制,不立功怎麽贖身?不打贏,赤先部也會反攻,將金顏部踏平,可不會因為自己被逼而放下刀。
部落之間相互廝殺,吞並的事還少?
山坡上。
秦懷道看著這一幕暗自松了口氣,人已經殺進去,而且效果不錯,用不著再隱藏行蹤,直接起身,一邊說道:“赤先部居然這麽久都沒反應,警惕性很低,這一仗成功大半。”
李德謇也起身來,看著前方笑道:“赤先部在七大部落中間,應該還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否則不可能如此大意,看來天意在我,賢弟,你真準備拿下且末王國地盤?這意味著聖上會寢食難安,愈發猜忌於你。”
“聖上猜忌早已有之,要不是尚有些手段,已經死在海州,也到不了這兒救人,如果還不掌握更大實力,我必死。”
李德謇點頭不語,心情有些複雜,很多事不是看不透,而是從小接受忠君思想,一時難以接受。
秦懷道來自後世,可沒那麽多忠君、愚忠思想,要不是為大唐百姓,一仗都不會替李二去打,從李二默許李氏外通突厥綁走荷兒這一刻開始,雙方再難調和。
將命運交在別人手中,那是找死!
作為一名鐵血軍人,秦懷道不喜歡這種任人生殺予奪的感覺。
下一刻,秦懷道目光一冷,匆匆下坡,翻身上了白蹄烏,拿起馬槊一震,槍頭嗡嗡顫抖,沉聲喝道:“走,殺進去!”
李德謇也趕緊上馬追來。
或許是感受到秦懷道濃濃的戰意,白蹄烏嘶吼一聲,奮起馬蹄狂奔,如一道白光朝前飛掠而去,轉眼就衝進部落,追上部隊。
白馬在晚上格外顯眼,士兵認識,紛紛避讓。
秦懷道縱馬衝上去,見房遺愛正和兩名高手廝殺,一打二毫無壓力,但部隊沒人指揮,有些亂,旁邊一名凶悍男子縱馬過來,舉起狼牙棒偷襲上去。
“殺!”
一聲怒吼,宛如驚雷。
白蹄烏心領神會,猛衝上去,秦懷道借助馬速奮力一刺,馬槊如閃電般洞穿偷襲男子身體,奮力一甩,雄壯的身體砸向其中一名正在圍攻房遺愛的人。
對方不知道是什麽,本能地一刀劈來,將屍體劈成兩段,秦懷道縱馬竄上去就是一槍將對方身體洞穿,房遺愛趁機對另一人猛攻,一記劈砍斬落對方左邊胳膊,發出慘叫聲。
下一刻,慘叫聲戛然而止。
房遺愛的馬槊洞穿對方脖子,一招絕殺。
“謝兄弟!”房遺愛看向秦懷道。
“別只顧自己殺痛快,指揮部隊迅速拿下牙帳,別讓兩翼兄弟們擋太久。”秦懷道不滿地提醒道,這家夥是一員悍將,但打起來容易殺瘋,自顧痛快,忘記任務,只能為將,不能為帥。
房遺愛意識到自己失誤,大吼道:“兄弟們,隨我殺!”
“殺呀——”
部隊得到命令,紛紛怒吼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