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當她再次轉過頭看向北冥洲的方位時,她平靜如水的眼瞳之中才出現了略微的漣漪。
鄭普觀輕輕的咳嗽著,他用了數個呼吸的時間來調整自己的心情和內息。
王離並沒有出手。
只是呂神靚的出手就已經讓他遭受了不小的創傷,北冥洲果然和他感知裡的一樣危險。
只是這種試探既然已經開始,斷然不可能就此放手。
他平穩內息的剎那,便再次抬頭望向北冥洲的方位。
北冥洲所有的修士此時依舊仰首望天。
那被切成一片片的銅人,此時詭異的懸浮在空中,並不墜落。
每一片銅片之間大約間隔著數丈的距離,而此時每一片銅片之間似乎沒有任何的氣機相連,就連一開始若有若無的電光都已經消失。
那些銅片看上去毫無靈氣波動,然而依舊給北冥洲的修士無比兇險的感覺,甚至很多化神期的修士,此時都感覺自己連其中任何一片銅片的力量都無法承受。
「打出火氣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青翠山谷之中,女修零也轉頭看了北冥洲的方向一眼。
作為修行者,她的感知能力和懿寧聖尊以及無因聖尊相比甚至可以忽略不計,但此時,她看到金色立方體上面的那顆已經變成金色的小球在劇烈的震動,藉助她身前的這個金色立方體,她可以輕易的判斷出有強大的能量在不斷朝著北冥洲聚集。
這種態勢,讓她感覺出來之前鄭普觀吃了個虧,此時似乎已經不想再殺懿寧聖尊,而偏要和王離較量。
連這種人物都有這樣的情緒?
「要不要幫手?」
女官一怯怯的聲音響起,她的性格恐怕和光頭小僧身後不知所措的漁村婦人相差無幾,此時說了一句之後,又覺得自己好像說得很讓人難以理解,便接著羞怯道:「我們要不要幫一下北冥洲那邊?」
事實上光頭小僧聽到她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她們面前的那個金色立方體已經可以動用,但他卻很乾脆的搖了搖頭,道:「我覺得最好是靜觀其變。」
不過看著女官一似乎有些擔心的樣子,他也是微笑著補了一句,「不管怎麼樣,我對他們比對我們更有信心。」
……
北冥洲。
又一道刺天戮地無堅不摧般的劍意已經出現。
面對著這些銅片,呂神靚回應得極為乾脆,她又直接斬出了一劍。
不管你詭異不詭異,我只是一劍。
面對這樣的劍意的一道劍罡,那些懸浮於空中的詭異銅片也回應得極為乾脆。
它們很乾脆的斷裂,碎裂,變成無數不規則的形狀。
然而隨著女修零感知到的可怖的能量垂流,這些詭異的銅片突然變得沉重起來,每一片都沉重如山。
只是它們依舊沒有墜落。
它們在空中組合在一起,如同組成道符一般,組成了一個山字。
此時呂神靚和鄭普觀的戰鬥雖然是在永凍海之上,但永凍海海面平靜,根本沒有任何海腥味流散出來。而隨著這個山字的出現,空氣裡突然到處都是濃厚的海腥味。
噗!
劍罡切入這個山字的剎那,便發出了劍罡切割山石和朽木般的聲音。
轟!
然後在下一剎那,一聲巨大的爆鳴響起。
那個山字缺了一角。
山字缺角處,雷光奔湧。
無數古銅色的閃電打在了這道劍罡上。
呂神靚的眼睛瞬間眯了起來。
伴隨著一聲厲喝,她的劍罡繼續前行。
劍罡切開所有古銅色的閃電,將這個山字再次切開。
她的劍罡依舊一往無前,但與此同時,她的身體不斷震蕩,遠處的海岸邊連續不斷的響起轟鳴,數座大山竟然同時崩塌。
長生觀前,鄭普觀再次咳嗽起來。
他緊抿著雙唇咳嗽,樣子顯得有些滑稽。他的唇角此次沒有掉落鮮血,但是當他張開雙唇說話的剎那,他的唇齒間儘是鮮血。
「我不甘心。」
他對著何靈秀說道。
何靈秀看著他好像吃了檳榔一樣的嘴巴,微微挑眉,問出了一個方才出現在女修零腦海之中的問題:「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會有這種不甘心和不服氣的情緒?」
鄭普觀的眉頭像是慢動作一樣慢慢皺起。
他停了下來。
很凝重的思索自己這個沒有意識到的問題。
「在劈那座礁石山之前似乎還沒有,但等到方才被那道劍罡擊破時,似乎就有了。」他回答完何靈秀的這個問題,然後又深吸了一口氣,咽下湧到喉間的一口逆血,道:「這的確很奇怪。」
「哪怕行走在人世間很久,也未必會有這樣的情緒。」何靈秀道。
鄭普觀沉默了足有數個呼吸的時間。
然後他慢慢的說道:「北冥洲果然是個很可怕的地方。」
「我現在確定應該是在北冥洲被影響。」
他說完這一句,又深吸了一口氣,道:「那道劍罡裡沒有這麼複雜的東西,但卻偏偏已經受了影響,就像是被無數人的情緒所染。」
「無意識之中發生了什麼,按理而言,除非是親眼見過了很多人的一生,像你這樣的存在才會被突破某些限制。才會被情緒所染。」何靈秀看著他,冷冷的說道:「我勸你不管現在有沒有什麼不甘心的情緒或是不舒服的想法,最好還是趕快脫離北冥洲。否則潛移默化之間,恐怕會有更可怕的,你完全意識不到的事情發生。」
「我知道你說的是對的。」鄭普觀點了點頭,但又忍不住搖了搖頭,道:「但真的就這樣不管,任憑他們這樣發展下去?如果這樣,我恐怕他們會比我們快,我們可能觸碰不到天神宮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擁有對付我們的能力。」
「既然之前能夠形成默契,那麼你可以再做這樣的嘗試。」何靈秀想了想,然後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但不管如何,你必須馬上脫離北冥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