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霜月看來,所謂的第一的這種虛名,實則是一種莫大的障礙,一種沉重的枷鎖。
誰也不知這種虛名,會招惹來多少無法預料的因果。
「我終於悟了。」
她這一朝自脫枷鎖,心境豁然開朗,她思緒靈動,又忍不住一聲輕聲喟嘆。
周琳琅愣了愣,「師姐,你悟了什麼?」
「你看王道友可是放浪形骸的登徒子,可是流連花叢不思進取,躺在師門強盛和自身天賦之上揮霍的敗家子?」冷霜月冰冷的雙眸熱切了起來。
周琳琅更懵了,「當然不是。」
這不是明知故問麽?
玄天宗現在不就是個三流辣雞宗門?
如果是流連花叢不思進取的貨色,怎麼可能有方才那種驚天的劍意,怎麼有勇鬥築基八層修士的勇氣。
「就如魏黛眉所說,王離…王師兄,絕對不是狂妄自大,絕對不是仗勢欺人之輩,他指名挑戰每一個人都有深意。」冷霜月冰冷的雙眸裡,此時卻是如有兩團烈日在湧動:「他說納魏黛眉為侍妾,是要為魏黛眉出頭,相當於挑戰餐霞古宗,挑戰餐霞古宗的未來道子,這是何等的勇氣和氣魄,眼下這星河宗又算什麼。他挑戰我,自然是知道我不喜這種虛名重負,知道我隻喜歡清靜修行,不和人爭。他讓我洗乾淨,是讓我洗去心頭塵埃,讓我不要庸人自擾,這種虛名既如浮雲,便不用放在心上,有他在,這虛名便隨時可脫,但我今後修行,也不能再陷這種心境。」
周琳琅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不明隻覺厲。
至少她十分清楚,自己師姐這下真是對王離尊敬到了極點,而且似乎有一種特殊的情緒在師姐心中生成,否則師姐也不會改口,之前稱王離為王道友,現在都已經稱王師兄了。
她不知道在別洲,別的修行地怎麼樣,但至少在紫府,一般稱呼別宗的同輩修士都是以道友相稱,要稱呼師兄…這就有點親密的味道了。
「走吧。」
就在此時,冷霜月對著她點了點頭,靈光閃動之間,她帶著周琳琅直接朝著竹山湖王離所在行去。
「又有人出來了,是挑戰者麽?」
「是兩名女修?」
「這兩人又是誰?」
她改換了裝束,一時間竹山湖周圍並沒有什麼修士馬上認出她來。
唰!
但就在此時,一股玄奧的氣機爆發。
冷霜月綻放自己的大道異相。
一座孤高的雪山直接在她身後展現,孤山之上,一輪清冷至極,如白雪堆砌而成的明月升騰,皎潔的月光帶著些微的寒意,瀰漫整個竹山湖。
「孤山雪月!是紫府的雪月仙子冷霜月!」
轟!
竹山湖四洲瞬間沸騰,無數人驚呼。
冷霜月來了!
她直接顯化自己的大道異相,難道是要直接挑戰王離麽?
此時王離大戰剛剛結束,會不會有失公允?
「額….」
王離習慣性的就要往冷霜月的胸口看去,但直覺不對,硬生生的挪開了目光。
何靈秀的目光卻是落在了冷霜月的胸口,她的眉頭瞬間皺起。
又是奇峰突起!
「我不如你。」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冷霜月出聲,直接說了這一句。
王離愣住。
竹山湖四洲所有人也都愣住。
看著王離欲看又不敢看自己的模樣,冷霜月的嘴角出現了一絲罕見的笑意,她在距離王離百丈之遙停了下來,對著王離行了一禮,「王師兄,你讓我洗乾淨等你,你的本意,是要我洗乾淨身子等你麽?」
「當然不是!」王離連忙擺手,他滿頭汗。
此時這竹山湖湖水清澈,他心想前面的魏黛眉已經奇奇怪怪的了,不要眼下這冷霜月更加奇怪,不要作風突然豪放,萬一自己說是,對方直接在這湖水之中洗乾淨,那怎麼辦?
接下來還不知要發生何等可怖的事情。
現在的女修,怎麼一個比一個可怕的樣子啊。
看著王離滿頭汗的樣子,冷霜月更是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對方當然不是饞自己的身子,沉迷肉欲之歡,她眼神之中有些感慨,真正敬佩道:「王道友我方才才懂了你的真意,你是要我不要庸人自擾,本心如明鏡,又何懼塵埃?今日王道友幫我去除心障,足勝我十年苦修。」
李道七懵了!
王離做什麼了?冷霜月這是什麼意思?
何靈秀也震驚了。
別人不知道王離,她是十分清楚,這個雞賊壓根什麼都沒有做,結果這冷霜月一本正經的就來致謝了?
王離自己也蒙了,「我….」
「師兄不用自謙。」王離這副神情讓冷霜月更覺有趣,她不自覺微微一笑,道:「師兄高義,霜月銘記於心,我此番去除心障,對於道基大有補益,此番返回紫府,我必定可以衝擊金丹,等我成就金丹,我請師兄到紫府做客,必定給師兄準備一份厚禮。」
轟!
諸多驚呼聲融匯在一起,就如火山爆發一般。
竹山湖周圍頓時沸騰了。
許多修士懷疑自己眼睛出問題的同時,也懷疑自己的耳朵都出問題了。
雪月仙子竟然笑了。
之前不是傳說冷霜月冷若冰山,拒人於千裡之外,根本不對人假以顏色的麽?
而且她說什麼?
她竟然稱呼王離為師兄,竟然自稱霜月!
他們發生了什麼?
難道之前就有一腿嗎?
而且她說她要請王離去紫府?
魏黛眉才說要請王離去一起看夕陽,結果現在來了個冷霜月,就又要請王離去紫府?
王離,真是我輩偶像!
真乃神人也!
王離雖然也處於懵逼狀態,但冷霜月的最後一句話,他倒是聽得賊清楚。
必定給師兄準備一份厚禮!
這冷霜月上道啊!
怪不得隱然是東方邊緣四洲修士第一天才,也太善解人意,太能讀懂人心了啊。
說啥有比厚禮更實際?
他瞬間就笑了。
他也眼神熱切的對著冷霜月行了一禮,認真道:「靜候佳音,等你成就金丹,我一定去紫府慶賀。」
「一言為定。」
冷霜月又是笑了一笑,然後她出於禮貌,也對李道七和何靈秀行了一禮,這才施展遁術,帶著周琳琅離開。
她的聲名和大道異相太有氣場,她離開之時,竹山湖周遭瞬間安靜。
何靈秀倒是鬱悶於她那一轉身時的更顯奇峰突起,但李道七卻是如受雷擊,他整個身體木木的,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響起,「紫府雪月仙子,竟然對我行禮?雪月仙子,竟然給我行禮!我竟然面對面見了雪月仙子,她還和我行禮!」
之前他給王離架舟,是出自他師尊風淺若的授意,架舟之餘,乘機再給王離多挑撥一些事端,豈不美哉?
但他雖然是玄天三十一峰最為出色的弟子,但在惹是生非,挑撥事端方面似乎距離王離太遠,時刻都會被栽贓背鍋,他這駕舟就頓時變成了一件無比鬱悶的苦差事。
他經常都需要鎮定心神,否則他覺得自己隨時隨地都會忍不住激發玄天劍罡來抹自己的脖子。
堂堂三十一峰大師兄,居然做了專業車船夫,這自然很丟人。
然而現在他的心情徹底不一樣了。
他反而覺得有點光榮了。
冷霜月這種級別的修士,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靠這麼近面對面聽對方說話的,更不用說對方還對他認真行了一禮了啊。
放眼東方邊緣四洲,有幾個修士能夠有資格享受冷霜月的行禮?
他此時身體木木的,但心思卻是活泛起來。
他浮想聯翩,不由得想到,他日王離若是應邀去紫府,當然也是要由他架舟。
玄天三十一峰,還有哪個弟子比他更有資格給王離架舟?
捨我其誰啊!
那他還能夠進紫府山門!
而且若是日後王離再赴魏黛眉之約,那他不是還能進天一古宗!
他也能看到天一古宗落日時,晚霞和彩虹齊飛的壯麗景色啊!
這麼一想,他頓時更覺自豪。
為王離師弟架舟,我自豪!
……
「不愧是東方邊緣四洲第一天才,真的是奇女子啊。」王離看著冷霜月和周琳琅的消失處,忍不住感慨。
何靈秀忍不住磨牙,「我一定取而代之!」
「不,你肯定不行。」王離看了她一眼,說道。
何靈秀當場就翻臉了,「王離,你說什麼,你以為我成就不了金丹?我不能超越她的修為?」
「呃,這不是重點啊。」王離皺著眉頭看著她,說道:「關鍵,她比你大氣,心胸開闊。你看,外面都風傳我要她洗乾淨等我,結果她就來問了我一句,然後就直接說給我一份厚禮。你設身處地想象一下,若是換了我讓你洗乾淨等我,那你會如何?我看至少插我個十劍八劍,還會如此客氣,再送我一份大禮?」
何靈秀無語。
這些都是什麼人啊。
別洲的女修都是這麼不正常的麽?
「我的信徒又大量增長了啊…」過不了多久,王離隻覺得自己氣海之中那片凈土的菩提樹上流淌出來的數量明顯增多,增長的態勢十分迅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