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嫣忍不住笑了起來。
惡人自有惡人磨。
連她都忍不住有點幸災樂禍。
「還想我的寶貝,你自己都欠我六十顆異源。」王離越發鄙視的看著萬夜河說道。
萬夜河驚了,「不是說好五十七顆麼?」
「記性倒是不錯。」王離冷笑,「不過你現在不是還沒替我做什麼,難道這三顆異源也能省去了?」
「大哥,你這算盤真的厲害啊。」萬夜河無語了。
「那是。」王離道:「親兄弟也要明算帳。」
「那這棺材板還要不要煉?」看著王離這副模樣,萬夜河頓時覺得自己欠的債太重,恐怕這六十顆異源還不上,他都別想從王離的手中賺到任何好處了。他覺得能還債還是要儘快還掉一些。
「你先收了碧波殿,我們先離開此處。」
王離覺得留著周玉希還有用,殺人滅口這種事他覺得還是少做為妙,牽扯太多因果,但直接放了周玉希肯定不行,畢竟這大帝疑棺對於妙欲古宗也是最高隱秘,放了周玉希,說不定妙欲古宗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對付他。
而且他覺得周玉希懂得也不少,反正又受制於萬夜河,帶在身邊也相當於一本活動典籍。
要是周玉希知道自己現在在王離的心目中,簡直就相當於一本長了腿的典籍,她恐怕要活活氣暈過去。
但對於她目前而言,保全得住姓名和不受過分的羞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她默默的收起了碧波殿,踏上了萬夜河御使的七寶如意舫。
等到七寶如意舫駛出了數十里之後,王離這才將方才收起的所有龍鱗陰沉木棺材板取了出來,都堆在身前。
「如果是星宮區位對應這些疑棺,那你們妙欲古宗不能直接通過你所說的正星位來確定其餘疑棺的大致方位麼?」王離看著眼前的這些棺木,又忍不住問道。
「根本不能。」周玉希搖了搖頭,現在王離不故意羞辱她,她倒是也算配合,「正星位代表的是某處方位,比如我們現在朝著某處劃一道線,最多知道那疑棺有可能在這道線上的某處,但具體這道線延伸出去,它是在數百里處,還是數千里處,還是數萬里處,根本不知道。唯有通過疑棺上的線索,才能確定這道線上那個點具體在何處。而且比如這陰木疑棺需要用陽-水來感應,甚至需要用陽-水來吸引,那你若是能夠通過這口龍鱗陰沉木疑棺確定出下一口疑棺的位置,那下一口疑棺就應該需要用陰木的元氣去感應。」
「就像是一根繩頭上繫著另一根繩,扯完這根繩才能扯出下一根。」王離算是徹底放棄了走捷徑的幻想。畢竟妙欲古宗里雖然肯定有幾個腦子不好用的,但不可能整個妙欲古宗都是笨蛋,整個宗門的智慧只會比他強出太多,不會比他差。
「也有可能扯到後來是一張網,將自己徹底網進去也不一定。」
顏嫣毫不留情的給王離潑冷水,「畢竟誰也不知道天禧大帝這麼安排是要做什麼,尤其和你所說的一樣,萬一事關生死輪迴,那你說不定把自己給坑進去。」
「被天道坑和被大帝坑不都是一樣,只要我眼前不虧就行了,夏蟲何須考慮冬冰?我輩修士,原本就是與天爭命。」王離卻是很豁達,而且很有豪氣。
其實最關鍵還是王離覺得自己太過弱小。
一名已經被天道法則盯上的築基期修士,哪怕面對大帝的陰謀,有什麼好想的?
想不想有什麼用?
那不就是一粒微塵遇到狂風?
誰知道會被吹到哪裡去。
「大哥,你果然豪勇。」聽著王離如此豪邁,萬夜河倒是真的有些自慚形穢。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最大的缺點就是膽小,只喜歡謀定後動和仗勢欺人,就是最缺乏這種人死鳥朝天的豪氣,但他就算知道自己的短處,過往這些年卻還是怎麼都改不了。
現在他就覺得自己和王離之所以有這麼大的差距,這也是最關鍵的原因之一。
「少拍馬屁。」
但是他的馬屁卻拍在了馬腳上。
王離很鄙視的看了一眼他,「這棺材板之中蘊含著一道獨特的元氣法則,蘊含著線索,煉不煉成法寶我倒是還沒有定奪,但現在剩餘這株冥靈不死草肯定是能用的,你先好好想想怎麼用這株冥靈不死草幫我煉東西。你要是再用這冥靈不死草幫你自己煉個東西,你信不信我把你給煉了。」
「我這….」萬夜河一看到王離身上穿著的自己的法衣,就想到王離之前血肉分崩離析還能夠迅速復原的詭異畫面,他突然覺得自己這血誓似乎也不保險,他暗中也有種被王離坑了的感覺,但這種事情當然是心知肚明,看穿不說穿,萬一王離真惱羞成怒,他真的處境堪憂。
不過他現在好歹看出王離倒更像是生意人,不是窮凶極惡之徒,對於他而言,跟著王離這樣一個堪用「變態」二字形容的修士,似乎也根本不虧。
畢竟跟著王離到現在也沒過多久,他手頭上反而多了一尊血屍冥侍,反而算是實力大漲了。
他也是真正的聰明人,明白要想從王離手中得好處,就必須要給王離源源不斷的帶來好處,於是他苦著臉挖空心思的苦想了一陣,實話實說道:「大哥,這冥侍之法是真的不能幫你施展,我要是藉助這冥靈不死草的藥力,施展這法門,煉製出來的冥侍和我的神識互融,你也無法御使,但你不要急,若是你真想將這冥靈不死草儘快用了提升實力,說難也不難,你只要尋覓到一頭實力強橫的妖獸,我天鬼聖宗有一門法門,可以將它煉製成屍妖。」
「煉製成屍妖?」王離眉頭微皺,「具體怎麼個說法?」
他的話音未落,顏嫣的聲音卻已經在他的識海之中響起,「萬夜河詭計多端,他的話你也不能輕易就全信,既然你有測謊法門,你為何此時不直接施展出來?」
「那是騙騙周玉希的,那不是什麼測謊法門,那不過是虛宮術,可以在無形之中消解女修的一些脾臟元氣,讓她自然感覺心中發慌。」王離傳音給顏嫣,「這種法門對男修無效,我要是對萬夜河一用,說不定被他拆穿。」
「……!」顏嫣瞬間無語,「這麼說你根本不會任何測謊法門?」
王離傳音道:「當然不會,要是會的話,我還需要用這種手段誆騙她麼?」
「你也真的是個人才。」顏嫣忍不住說道。
「大哥,這其實也就是和一些御獸宗門的御獸手段差不多,只不過他們宗門的御獸是御的活獸,而我們的御獸御使的是屍獸。」萬夜河看了王離一眼,有些心虛道:「其實和有些宗門的御使殭屍的手段也一樣,這種屍獸本身的元氣力量會降低不少,但肉身力量和抗性卻更強橫,最大的缺陷,是和殭屍法門一樣,每隔一定時間必須要給它一些新鮮的血食,否則它性情特別暴戾,很有可能會妨主,反而會攻擊主人。」
「有些殭屍法門要飲人血,你們天鬼聖宗的法門,要飲人血麼?」王離問了一句。
其實他倒是沒有覺得這法門有什麼麻煩和不利,畢竟他擁有萬凰重生術,又修有屍解經,實在不行自己放血都可以。
但他這一問,萬夜河就頓時緊張了,他馬上連連搖頭,「我們天鬼聖宗的這法門沒有這樣的限制,只要不是具有一些獨特口味的妖獸,它們只要是尋常的血食就夠了。」
「那意思是只要尋覓到一頭足夠強大的妖獸,你就能將它煉製成屍妖,然後給我用?」王離有點不太信任的看著他。
萬夜河猛點頭,「的確如此,只要最後我借用你的氣血,給它種下控心符便是,這種屍妖沒有多少神識殘留的,完全就是屍肉傀儡。」
顏嫣聽到此處,倒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有成長性麼?」
她心中所想的是,如果這種屍妖沒有可成長性,實力不會提升,那還不如將冥靈不死草留著,畢竟這冥靈不死草放到中神洲也是價值驚人,自己不用都可以用來置換一些極品的靈材。
「有。」
萬夜河看著她的臉色,謹慎道:「它若是殺死敵人,無論是修士還是妖獸,吞噬血肉,也是能夠堆積自身威能的。若是大哥不放心,等我們返回中神洲,我也可以想個法子,讓宗門師長將這門法門看看用什麼辦法讓大哥也完全掌握了。」
「大哥,平心而論,我覺得在別的時候這並非最佳的選擇,但在這獸潮席捲之地,若是能夠找到一頭肉身原本十分強橫的高階妖獸,接下來在獸潮之中祭煉,這冥靈不死草用在此道上是絕對不虧的。」萬夜河生怕王離覺得自己這提議是餿點子,他馬上又賣力的解釋道。
王離看了他一眼,「能比你的血屍冥侍強麼?」
「這…」萬夜河瞬間就有點心虛,囁嚅道:「那就看能夠找到什麼底子的妖獸,若是肉身異常強大,原本吞噬血肉就很強大的妖獸,那就有可能…」
「白水鯤?」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王離和顏嫣瞬間就同時出聲。
萬夜河一愣,旋即大驚失色,「你們手上,該不會有一頭鯤?」
第四百十二章 冥河浮棺
萬夜河這麼一出聲,就連垂頭喪氣滿腦子開始胡思亂想的周玉希都渾身一震,她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看向王離和顏嫣等人。
「不要大驚小怪,不就是一頭鯤?」
王離看到萬夜河和周玉希這副模樣,頓時活靈活現,「萬膽小,這白水鯤到底行不行?」
「不就是一頭鯤?」萬夜河都快給王離跪了,若是換了別人,他現在肯定忍不住就要說,大哥,你知道鯤是啥玩意麼?
「那有什麼,要不是我心慈手軟,吞天星蟒都有一頭。」他的模樣讓王離更加鄙視。
不過對於沒有吃過吞天星蟒苦頭的萬夜河而言,吞天星蟒似乎還根本無法和任何異鯤相提並論。
他只是定了定神,看著王離道:「你們手上真的有一條白水鯤?」
「有!」
王離都被他弄得有點煩了,「你有完沒完,你就告訴我適合不適合你們天鬼聖宗這法門,再廢話別怪我不客氣。」
「怎麼可能不適合。」
萬夜河聽到王離說有的剎那,他渾身的雞皮疙瘩就起來了,語音也不住的顫抖,「我們天鬼聖宗這門法門,原本就叫做屍鯤**。最終極的想像,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得到一條鯤。只是……」
「只是什麼?」王離微微皺眉。
「只是我們整個天鬼聖宗上萬年以來,也只有一名大能真的得到過一條鯤,那就是我們天鬼聖宗歷史上最強的修士,屍鯤聖尊。我們天鬼聖宗現在的祖師殿中,還供奉著他那頭屍鯤的一根遺骨。」萬夜河目不轉睛的看著王離,他這個時候還在懷疑,是不是王離和顏嫣其實已經知曉了天鬼聖宗的一些歷史,故意和他說著玩的。
「那這遺骨好啊,有機會給我煉製成靈骨法寶。」這個時候王離忍不住轉頭過去看向顏嫣,「那這白水鯤,到底要不要拿出來煉了?」
他之所以有這一問,主要是因為這白水鯤呆呆傻傻,也不窮凶極惡。
雖然在很多人看來它是頂端的凶物,但在他看來,就是一條腦子不太活絡的笨魚。
「不要問我,你自己決定。」顏嫣回了他一句。
她也十分糾結。
她總覺得這條白水鯤就是被人陰謀丟入紅山洲,就像是個被拐賣的兒童一樣,有點可憐。
「那這白水鯤用來祭煉這屍鯤法門,是不是特別厲害?」王離又問了萬夜河一句。
「那是自然。」
萬夜河拼命點頭,這個時候他確定王離不是在開玩笑了,「大哥,看來你和我天鬼聖宗真的有淵源,若是有這樣一條鯤用來煉製屍鯤,假以時日,我看你肯定徹底凌駕於所有準道子之上。我可以發誓,這東西比我這血屍冥侍不知道要厲害多少。」
「還是算了。」
但讓他根本沒有想到的是,王離糾結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再看看有沒有其它更合適的妖獸再說。」
「其它更合適的妖獸?」萬夜河都抓狂了,「大哥,你有沒有聽清楚我說的話?這異鯤已經是最頂端的存在,不可能有比它更合適,更強的了。」
「我說有就有,你這麼多廢話做什麼。」王離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事實上他還真是覺得這條呆魚蠻可憐的,一時他莫名的就有點下不了手。
現在反正獸潮還在繼續,總還會有強大的妖獸出現,他決定若是真的找不到其餘替代的妖獸,再打這條呆頭魚的主意。
「你說我是不是傻,居然同情這樣一個只知道吃的大頭魚?」王離無語的傳音給顏嫣,「我懷疑我被你感染了婦人之仁。」
「你說的,或許有比它更合適的妖獸。」顏嫣卻也有種從糾結中一下子走出來,突然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她目光有些異樣的看著王離,道:「反正你現在氣運不凡。」
「說的也是。」
聽到顏嫣這麼一說,王離倒是瞬間想到了至關重要的事情,他馬上對著齊妙雲和周玉希說道,「你們不要和我們在七寶如意舫上,你們自駕飛遁法寶跟著我們,和我們距離至少要個兩百丈。」
周玉希原本就不想呆在王離身邊,她只是不知道王離這是什麼意思。
等到齊妙雲祭出一件飛遁法寶載著她和王離等人拉開兩百丈距離,她忍不住輕聲問道:「齊宗主,他這讓我和你單獨在一起,和他們保持這麼多距離,是什麼意思?」
齊妙雲有些為難,但還是輕聲說道:「他覺得可能我在走大霉運,我和他們在一起,會連累他們倒霉。」
「簡直是荒謬。」周玉希呆了呆,她瞬間就忍不住罵出了聲。
她此時倒是自覺和齊妙雲有些同病相憐,她便馬上又出言寬慰齊妙雲,「齊宗主,無需和他置氣,此人簡直神經病,他以為他能夠看出天道氣運?」
齊妙雲看著她義憤填膺的樣子,想要說話還是忍住了。
下定決心先不動用冥靈不死草之後,王離的注意力自然便落到了身前的那一堆棺材板上和那七顆冥蜈珠上。
七顆冥蜈珠最多就是煉製一件厲害的法寶,這對於王離而言,卻是也不算最優先要考慮的事情。
若是能夠篆刻一條大帝的道紋進自己的道基,那肯定比一件厲害的法寶還有用。
這些棺材板的材質的確頗為驚人。
且不說自然凸起的木紋真的和一片片龍鱗一般,它內蘊的森寒陰冥木系元氣,也是讓人直覺不太舒服,有種無形之中不斷澆滅陽氣的感覺。
雖說肯定是陰沉木質,但是這堅韌的程度,卻似乎堪比一些極品的精金。
這些棺材板互相碰撞起來,也是和金鐵撞擊一樣,發出清脆的震鳴聲。
王離的真元和神識都小心翼翼的試探這些棺材板,他發現並無任何強烈反衝的意味,這才緩緩將自己的神識沉浸其中。
唰!
雖說沒有任何強烈的危險感覺,但他這神識進入這具棺木之中,渾然就像是直接進入了一個無比森寒的陰冥世界。
而且極為詭異的是,這棺木之中詭異的氣機瀰漫,就像是一條巨大的陰河,但陰河之中,那些木系元氣在他的感知里卻是一簇一簇的直接撞來,就像是滔滔的陰河之中,漂浮著無數的棺木一樣。
若非他在體內的那座灰殿之中,已經見識過無數灰衣修士懸浮著的景象和氣機,這一剎那他可能直接心神就失守了。
面對這些浮棺一般的木系元氣的衝擊,他的神識下意識的就開始躲閃。
他避開這些浮棺般的木系元氣的衝擊之後,卻隨即又發現了一個詭異的事情,這些在他的感知里就像是一口口浮棺般的木系元氣,居然全部都是從一個方向來的。
這些元氣,竟然是一個流向的,就像是自然隨著流水,從上游沖刷下來一樣。
王離微微一怔,他便很自然的想要去上游看個究竟,他的神識就迅速的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