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開在地下的酒吧。打開大門,首先看到的是一個長長的吧檯,再往裡走,則並排放著三張桌子。草薙和湯川兩人坐在靠牆的座位上。
「抱歉,我來晚了。「薰點頭道歉後,在草薙身旁坐了下來。
「結果如何? 」草薙問道。薰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消息,已經查明確實是相同的毒藥了。」
「是嗎? 」草薙睜大了眼睛。他們把從津久井潤子老家雜物間裡找到的那只空罐子送到Spring 8去檢測,結果發現上面的砒霜和毒殺真柴義孝所用的完全相同,正好驗證了真柴綾音所說的「把潤子快遞來的砒霜藏進了淨水器」的這一自供內容。
「看來案件已經圓滿地解決了啊。」湯川說道。
「的確如此。好了,現在內海也來了,我們就來再乾一杯吧。」草薙把服務生叫到身旁,點了一瓶香檳。
「話說回來,這次可真多虧你幫了大忙啊,謝了啊。今晚我請客,你們就盡情地喝吧。」
聽了草薙的話,湯川皺起了眉頭:「不是『這次可』,是『這次也』吧?而且我覺得這次我幫的人可不是你,應該是內海君吧?」
「這種細節問題怎麼著都行。好了,香檳來了,來乾杯吧。」
在草薙的喊聲之下,三個人的玻璃杯碰到了一起。
「不過話說回來,真是虧得你把那東西給保留了下來呢。」
「什麼那東西?」
「就是那只真柴太太拿來澆花的空罐子啊?你之前不是把它給收起來了嗎?」
「哦,你說那件事啊。」草薙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眼皮也跟著垂了下來。
「雖然我也知道你答應了綾音太太替她澆花,但沒想到你會跑去買了只澆水壺來。這倒也還沒什麼,更絕的是你竟然還把它給保管起來了。聽內海君說,你把它放抽屜裡了?」
草薙瞟了薰一眼,她卻故意把目光調開了。
「這個嘛……直覺唄。」
「直覺?身為刑警的直覺嗎? 」
「沒錯。閃為任何東西都有可能成為證據,所以在案件解決之前是不能隨意丟棄的,這可是搜查的鐵律。」
「哦?鐵律啊。」湯川聳了聳肩,喝了一口香檳, 「我還以為你是準備留作紀念的呢。」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我有件事想問一問老師您,不知道行嗎?」薰說。
「問吧。」
「老師您是怎麼察覺到那手法的呢?如果您就說句『不知怎麼搞的』來敷衍我,我可不答應。」
湯川歎了口氣:「設想這東西是不會無緣無故找上你的,而是在經過多方的觀察和多次的思考之後產生的。當時我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只淨水器的狀態。當時我親眼看過,清楚地記得當時上邊落滿了灰塵,己經很長時間沒被人碰過了。」
「這我知道。正因為如此,我們當時才無法弄清下毒方法的。」
「但我當時就想,為什麼它會是那個樣子的暱?根據你之前的敘述,我的腦海中對綾音太太形成了一個性格較真、一絲不苟的印象。而實際上你當時不也是因為她把香檳酒杯放在杯櫥外沒收起來而開始懷疑上她的嗎?她既然是這樣的一個人,那麼估計她平常是會連水池下方也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才對。」
「啊……」
「所以我當時就想,如果她是故意這麼做的,那麼情況又會如何呢?她故意不去打掃,故意讓上邊積滿灰塵, 她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就在我想著這些問題的時候,腦海中便產生了逆轉案情的設想。」
薰望著這位學者的臉輕輕點了點頭:「不愧是您啊。」
「這倒也沒什麼可值得誇獎的。不過話說回來,女人這種生物真是夠可怕的,竟然會想出這種毫無理性可言又充滿了矛盾的殺人手法來。」
「說起矛盾來,聽說若山宏美決心把孩子給生下來了。」
湯川詫異地回望了她一眼:「我怎麼就不覺得這其中有矛盾呢?想生孩子不是女人的本能嗎?」
「據說勸她把孩子生下來的人,就是真柴綾音。」
薰的一句話,令物理學家的表情在一瞬間凍結住了。之後,他開始緩緩地搖頭道:「這個嘛……的確有些矛盾。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這就是女人。」
「的確如此。看來這次最後能夠從理論上解決了案件,簡直就是個奇跡,你們難道不覺——」湯川看了看草薙,說了一半的話突然停住了。
薰也看了看自己身旁,發現草薙已經耷拉著腦袋睡著了。
「在粉碎了一場完美犯罪的同時,他的愛也徹底被輾成了碎片,他感到如此疲憊,也是理所當然的。就讓他稍微休息一下吧。」說完,湯川喝了一口杯裡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