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遠道不願讓姑娘受委屈,母子倆正爭執不下呢,最後還是裴禦史提出了折衷的法子——將楊氏認進裴家門,記為妾室。裴夫人那裡就算心裡存了點芥蒂,終究是妥協,給了這個名分。隋家也再無話可說,
四月下旬的時候,婚禮如期進行。這兩位都只是畫院裡供職的小官吏,自然是鬧不起多大的動靜,琳琅明面上不能太張揚,隻賜了裴明溪一套首飾,暗地裡卻貼補了不少,免得這倆人隻知山水怡養性情,卻被拘於柴米油鹽之煩瑣。
到了四月底的時候,殘余的幾位君氏近族悉數進京,君瑞及其父母也在秦紫陽的安排下順利進京,同行的還有秦紫陽夫婦、秦蓁和秦懷恩。
秦紫陽是一方大吏,進京後自然要入宮面聖,順便交割君瑞等人。
彼時琳琅就在垂拱殿裡,因晌午時分兩人下棋後有些犯困,便被徐朗安排在內殿歇息。這會兒聽說有人要入內稟事,琳琅自然要回避,便先辭別回宮。
出了垂拱殿的殿門,四月末陽光明媚,晴空有一排鴿子自遠處飛過,玉階之上有幾個人在內監的指引下走過來,琳琅一眼就認出了那為首之人,乃是他的舅舅秦紫陽。秦紫陽的身後是已在州府任職的秦懷恩,再後面則是君瑞及其父親,以前的睿郡王君道桓。
若是尋常,琳琅本該左轉繞過垂拱殿,再往後到鳳陽宮去的,不過迎面而來的既然是自己數年未見的舅舅,琳琅就無需避開,腳步一緩,並未離開。
秦紫陽自然也瞧見了盛裝麗服的琳琅。以前他忙於官場中事,對這位外甥女的關心有限,及至後來徐家問鼎天下,琳琅獨寵六宮,他這才上了心。
皇帝的后宮只有皇后一人,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今有女子站在垂拱殿門口,除了那位被皇上捧在手心的皇后,還能是誰?秦紫陽不由加快了腳步,上前行禮道:“微臣拜見皇后。”後面君瑞父子也跟著行禮,只是自稱草民罷了。
雖然對面是長輩,但君臣之別擺在那裡,琳琅還是坦然受了,而後道:“舅舅快免禮。這一路舟車勞動,舅母和表姐還好嗎?”
“她們一切都好,剛到京城尚未安頓,今日便未隨微臣進宮請安,還請娘娘見諒。”身為地方大員多年,秦紫陽的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
琳琅便微微一笑,“我正思念舅母和表姐呢,只是剛到京城怕是還得服水土,改日請她們和母親一起進宮便了。”目光一轉,朝著秦懷恩微微一笑,再往後,便是君瑞父子。
幾年不見,君瑞已經長高了許多,雖經變故貶身庶民,身上的那股子貴氣修養還在,躬身行禮之時,一舉一動莫不賞心悅目。畢竟是有舊交,君瑞也不退縮,端正持禮道:“草民見過皇后娘娘。”昔日的有意親近,在此時早已蕩然無存,他的目光坦蕩從容,想必是早已將當初那一點點悸動掃清,叫琳琅大為欣慰。
這個儒雅俊秀的少年,哪怕滿腹才華卻無緣入朝為官,卻依然保持著一份謙和溫潤的態度,也難怪秦蓁會執意下嫁。
琳琅笑著頷首致意,不好讓他們在殿前耽擱太久,便回鳳陽宮去了。
到得第二天,秦氏便帶著秦蓁和琳琅的舅母吳氏一同進宮了。秦氏是皇后母家、吳氏又是一方大員之妻,入宮後便先往楚寒衣的慈安宮去。琳琅因為事先得了消息,便也去楚寒衣那裡請安,等她們到來。
好容易等到宮人通稟,見著窗外那抹熟悉的身影時,琳琅還是掩不住有點激動。雖說她是皇后,秦氏那裡到底是外姓,入宮請安等事情上根本比不得皇室宗親方便,一個月裡能見著一次就已經是難得了,更別說她跟秦蓁感情極好,三年未見,極為想念。
楚寒衣今日心情不錯,待她們叩拜過後,便叫人賜座。笑向吳氏道:“路上順利否?在京中一切可還習慣?”
“勞太皇太后記掛,一切都還習慣。有聖上的恩澤,沿途驛館那邊準備得十分妥帖,這京城繁華不是別處可比,一進城可就舍不得走了。”吳氏笑眯眯的。這兩年丈夫立功升官,她一躍成了江南眾婦之魁首,那份氣度更與以前不同。即便是對著楚寒衣這位尊貴威儀的太后,她恭敬謙卑而外,語氣裡還是能帶出幾分家常說話的味道,叫人聽著親切,且不冒昧。
楚寒衣微微一笑道:“秦大人這回入京,想必還有許多事要忙,夫人不妨多住些日子。”說著就看了秦氏一眼,“還是住在賀府上?”
秦氏便欠身道:“兄長和嫂嫂難得入京,賀府裡也有空著的院子,就先住著。”
“如此甚好。”楚寒衣又看了看秦蓁,“這就是令千金了?”
秦蓁端端正正的再次扣頭行禮道:“民女叩見太后,再拜太后福壽安康。”
“快起來吧,久聞南邊兒養美人,果真傳言不虛。”楚寒衣細細打量著秦蓁。十六歲的少女身段窈窕多姿,加上她肌膚細嫩,氣質沉靜溫婉,是個難得的美人兒。她招手叫來身邊的管事姑姑吩咐了一句,少時那姑姑便捧了個海棠花樣的檀木盒,裡頭鋪了絨緞,端端正正的擺著一枚紅寶石鳳頭銜珠步搖。
這一賜賞叫秦蓁大感意外。這步搖上的鳳頭是純金打造,紅寶石也都是上品成色,珍珠又都極品,工藝精巧大方,端莊貴麗。這東西大多數時候是在盛裝時使用,且大多出現在命婦或是妃嬪頭上,像秦蓁一個姑娘家基本不會佩戴。楚寒衣是太后,見了哪位官家的閨女,賜個尋常物件也就是了,可她頭回見面就賜下這樣的禮物……
秦蓁一時猶疑,迅速看了吳氏一眼,就見她也是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