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裡的時候天氣轉熱,徐朗因為答應過琳琅,真個安排去了距離京城兩百裡的避暑山莊。有藺通的調理,加上每晚上都要貼著徐朗這個小火爐入睡,琳琅的體質已然改善了許多,除了例行的月事時手足指尖有點點發涼外,已和常人無異。
楚寒衣抱孫子心切,眼瞧著琳琅年紀還小指望不上,且徐朗說過在琳琅生子前不納妃,老人家沒奈何,只能把目光投向長子徐朔。好在徐朔的這位王妃十分爭氣,到了八月的時候就傳出了信兒,說是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這可高興壞了楚寒衣,不時的派人去看望送東西,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長子媳婦嫁進來不過一年多就有了消息,唯獨琳琅這裡還安安靜靜,偌大的后宮裡每天都是空蕩蕩的,除了那幾位先帝的妃嬪會過來陪著她說說話之外,楚寒衣身邊常來往的也就只有琳琅了。
楚寒衣久居深宮難免寂寞,雖知道徐朗的心意,有時候難免還要嘮叨幾句,“皇后今年才十四歲,她以前就身子弱,要等生下孩子來,還不得等個三四年?”老人家有些不豫,“皇帝膝下無子、后宮裡妃位空懸可不是什麽好事,我這裡都聽到了不少風聲,你案前禦史們的折子怕是堆成山了吧?”
“確實是堆成山了,兒子一封封都摞著呢。”徐朗笑言。
“我是說正經的!”楚寒衣正色,“你比皇后年長六歲,如今正是壯年,為了孩子著想,也該早些辦起來才是。前頭我是想著你們新婚感情正好,不忍多說,可這都兩年了,你萬事寵著她我也不過問,可皇嗣乃是國本,容不得你任性。”
“可兒子早就說過,不納妃!”徐朗堅決。
“不納妃?”楚寒衣可不會放過這說辭上的變化,“哪有不納妃的皇帝!”
“怎麽不能?”徐朗絲毫不退,“皇后的身子有藺太醫調養,等過兩年就能生孩子。母后也說了兒子正當壯年,怎麽還得活個二三十年吧,那時琳琅早已長成,害怕不能兒女饒膝?”徐朗也有點沒耐心了,反問道:“難道母后是覺得兒子命不長久,要急著留後?”
“堂堂一國之君,說的是什麽話!”楚寒衣斥道,“你才二十歲,哪裡會命不長久!”雖說是征伐沙場的人,這些不吉利的話上面,楚寒衣還是很忌諱。
徐朗就勢道:“既是如此,母親又急什麽?”
楚寒衣語塞,半晌才道:“我還不是為你著想,選幾個女子進宮伺候,許多問題迎刃而解,豈不比你勞心勞力的輕松?”
“這些事情兒子自會處理,母親不必操心。”徐朗縱是極力忍耐,也有點不耐煩了。他的抱負和道理已經跟楚寒衣說過不下十數次,誰知她還是這樣冥頑不化,誠然選妃是條捷徑,可若當真行此策略,叫琳琅情何以堪?
富貴尊榮非她所求,當初嫁給他,還不是為了兩相廝守?如今奪了她的自由已是無奈,若再選妃移情,連他自己都要不齒。
母子倆不歡而散,徐朗出了慈安宮就又到垂拱殿接見朝臣去了,結果毫不知情的琳琅去慈安宮裡商議事情,就吃了個閉門羹。好在她當了兩年的皇后,雖然上頭有太后壓著,自己的羽翼卻也漸漸豐滿起來,打發錦繡去一打聽,不過片刻就明白了事情原委。
兒子為了媳婦和母親鬧別扭,不管太后有理沒理,這時候怨氣肯定都是在琳琅頭上。
琳琅可不想平白的再去惹不自在,索性請了個太醫去給太后把脈,自己回宮去了。反正太后、皇后與平常婆媳不同,不必早晚過去請安服侍,是以她哪怕兩三天都不露頭,楚寒衣那裡也不能說什麽。
後面跟徐朗提及此事,琳琅多少也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她鮮少在徐朗跟前談及太后的是非,只是自怨道:“也是我身子不好,這麽久也沒有動靜。聽說有些姑娘十三歲都能生孩子了,我哪怕立時有孕,生孩子時也該十五了,應當沒事吧?”
“說什麽話,那只是少數罷了,你年紀小身子還沒穩,萬一落下病根豈不麻煩?放心,你夫君身子好得很,根本不急著要孩子。而且有孕後不便行事,還是讓我暢快兩年再說。”他毫不掩飾,反叫琳琅在他腰上擰了一把,“臉皮怎麽越來越厚了!”
“不過我這都半年了還沒信兒,會不會真是身子不好?”琳琅還是擔憂。秦氏早就說過,體寒的姑娘容易宮冷,子嗣上比常人格外艱難些。
“這才半年就著急了?大哥和王妃時一年多才有的信兒,你急什麽?”徐朗大笑,將她卷入帳中。
次日清晨徐朗不用早朝,攬著她又是一通折騰,時候琳側臥在床帳裡發呆,一時擔心自己真的子嗣艱難,一時又怕真個懷了孩子,到時候懷胎十月一朝生產,總覺得有點怯怯。
她所不知道的是,徐朗為怕她早早懷孕傷了身子,已在藺通那裡要了一副湯藥自己時常服用。眼前的一兩年裡,琳琅是不必擔心懷孕之苦了。
次年四月裡徐朔那裡得了長子,楚寒衣高興之余不免又重提舊事。好在老生常談之下她早已拗不過兒子,不過一通抱怨罷了,母子倆為了這事兒鬧過好幾次不愉快,楚寒衣漸漸的也想開了,見得朝政安穩四方升平,也就把這心思藏起來不提,宮中事務也交給琳琅,自己安心將養起來了。
琳琅有孕時已是靖和五年的臘月,一場深雪將皇宮整個掩蓋起來,萬籟俱寂中,這個喜訊仿佛長了翅膀,迅速傳開。
彼時楚寒衣正在小憩,聽了消息後並非當即喜悅,而是有點發懵的問那傳信的宮人,“你沒聽錯?”
“是藺太醫親自把脈,當時皇上也在那裡,千真萬確。”那宮人滿臉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