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湛去了衙署,這會兒院裡就她和琳琅娘兒兩個。琳琅在最初的感慨過後,這會兒也高興起來,貓兒一樣貼在秦氏身邊,絮絮的問著,“老夫人的病還沒好麽?我瞧慶遠堂裡滿滿的都是湯藥味兒,怎麽不見半點起色?”
“她那是心病,哪是湯藥能治好的。”秦氏難得的說起閑話,“昨兒聽了件事情,倒是好笑得很。二房提出分家時把老夫人氣得不輕,可前兒你二伯母往慶遠堂走了一趟,你猜怎麽著?老太太竟拿了好些體己給她,說是貼補家用。”
“老太爺不是已經劃了好些田產過去麽,還需要貼補?”
“你二伯母嘴皮子厲害,這些年哄得老夫人高興,前兒也不知道是灌了什麽**湯,老夫人便樂呵呵的給了。結果昨天回過味兒來,又心疼得不行,這不病勢又沉重了。”
琳琅聽了噗嗤一笑,覺得這對姑侄可真是有趣。
秦氏拿這當個笑話說了,笑過之後便也不再提。她倒是不在乎什麽田產體己,說起身家來,整個賀府裡最有錢的女眷恐怕就是她了。
江南富庶天下皆知,秦家在江南延綿數代,幾任高官下來,到了琳琅外祖頭上,掌管著一方政事,加上數代積累,富貴權勢逼人。秦氏陪嫁的田產鋪子若換成銀錢,可比大夫人豐厚得多了,不過是沒有侯門出身尊貴,背後勢力也不似大夫人那般盤根錯節罷了。
娘兒兩個在芭蕉下消磨了整個後晌,琳琅先前從書館借來的書都已看完,次日同大夫人說了一聲,便在楊媽媽和錦繡的陪同下往書館去了。
趕著約定好的時辰到了朱雀街上的紙筆鋪子,果然裴明溪已經在裡面等著了,錦繡進去請她,裴明溪當即帶著隨身丫鬟走出來,上了琳琅的馬車。
今日之事,去書館只是其次,更重要的卻是為了南山書院的品畫會。這品畫所用的畫作全是出自南山書院的學子之手,每季品玩一次,京城男女老少但凡有興致,皆可去觀玩。琳琅為著這個已經打點好一陣子了,今兒出門,既興奮又期待。
到了麗正書館尋摸了些有趣的書,琳琅也顧不得借了,叫錦繡逐一記在紙上,安排人去書肆采買,連同裴明溪的那份也一起辦了,她們兩個出了書館,直奔南山書院去了。
書院為了讓學子們安心讀書,尋常不許閑人進去,這品畫會自然沒辦法用書院現成的場地。這也不是什麽難事,南山書院裡多的事貴門富戶的公子哥兒,書畫之道又是至高的雅事,早就有人出了銀子,在書院附近選好地方,建了個品畫苑。
二三十間屋子連成半月形狀,中間不並不隔斷,隻以精心雕刻的柱梁支撐,外圍是實打實的牆壁,裡側卻是精雕細鏤的門板窗扇。這門板窗扇也有講究,門板上鏤刻的是歷代有名的畫作故事,窗扇能靈活拆卸,上面鏤刻的卻是歷年來南山書院眾學子的畫作,每年一換。
月牙圍著中間一灣水塘,裡面蓮花清濯,紅魚嬉戲,點綴著幾處水榭樓台,水對面千萬竿翠竹掩映,清幽宜人。
這會兒品畫苑裡早已觀客雲集,因是個不限男女的雅事,有不少女兒家慕名乘車前來,外面寶馬雕車排著長隊,走過其間,香風陣陣。也是為此,漸漸養出了品畫定情的風氣,一則姑娘們看上畫作,與作畫之人看對了眼或許能成就良緣,再則有膽大率性的兒郎或是姑娘在這柳原水畔露個風姿,也許就能定下一顆芳心。
琳琅雖不是來品畫定情的,卻也極愛這樣的熱鬧,瞧著花紅柳綠鶯鶯燕燕,心頭便暖融融的。
她和裴明溪攜手往裡走,倒也碰見了幾個熟人。有跟裴明嵐相熟的,難免要詢問一句裴明嵐為何沒來——她是極愛湊這種熱鬧的。裴明溪便會回答道:“姐姐這些天臥病在家呢。”
裴明嵐在碧紋湖畔騎馬的時候摔傷了腿,要在家裡靜養兩個月,這是琳琅今兒才從裴明溪口中得知的。想起自己險些溺斃在水裡,再想想那蹊蹺的出事地點,琳琅用手指頭都能猜到這是誰的傑作。
她也沒覺得意外,是裴明嵐無端招惹她在先,險些害了她的性命,以徐湘的性子,沒要她半條小命算是好的了。
兩個人往裡走去,水塘邊站了不少麗人,書院的學子們則多在窗邊臨水站著。隔著一灣水塘展示自身風姿,盡觀佳人窈窕,是少年人獨有的心思,羞澀隱秘而懵懂甜美。
琳琅目光迅速掃過,一眼就瞧見了徐朗。他生得高挑修長,加上軍中歷練出的那份氣勢,任何時候都是鶴立雞群。幾乎是在同時,徐朗也瞧見了她,他同身旁的少年說了幾句,便往琳琅走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