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穿行在菊花叢中的琳琅尚且不知道遠處站著故人,隻管跟著梅氏和秦蓁說說笑笑的往裡走。松花色百褶長裙掃過花枝,秦蓁隨手折了一朵簪在她耳邊,更增豔色。
睿郡王府設宴,請的都是淮陽城裡有頭臉的人物,秦家、朱家自然到場,沈玉蓮母女也應邀而至。山腳下地勢開闊,除了滿坡秋菊外,山上楓葉也漸漸轉了顏色,紅綠交雜,碧水長天開闊明朗。山腳下有亭台樓閣,郡王府拿帳幔在空地圍起來,地下鋪著毯子擺上屏風桌椅,別有野趣。
琳琅和秦蓁牽著手,隨同梅氏走到帳幔附近時,那裡已有一群小姐妹們等著了。沈玉蓮本來還在欣賞屏風,掃見秦蓁時連忙過來打招呼,那聲音卻硬生生卡在嗓子裡,詫異的瞧著琳琅。
秦蓁便笑著介紹道:“這是我的表妹賀琳琅,這位是沈司馬的千金,名叫玉蓮。”
都是慣常往來的人,沈玉蓮大概也知道秦蓁的姑母嫁入京城,夫家就是姓賀,位高權重。她當即審慎的瞧了琳琅一眼,念著秦家的威勢,到底不敢得罪,臉上堆起笑,好奇問道:“就是你姑媽家的麽?”
秦蓁點一點頭,沈玉蓮便湊過來,咬了咬唇道:“那天的事情實在是抱歉,我原不過是逗著玩的,誰知道……早知道是蓁姑娘的妹妹,就不開那玩笑了。”
琳琅當時惱的是沈從嘉的舉動無狀,對沈玉蓮其實也沒什麽芥蒂。
何況琳琅也曉得沈玉蓮的性子,被寵得有些莽撞驕矜,容易得罪人,卻也沒什麽隔夜的仇。之前那種事情她早就習慣了,真要計較起來,那得沒玩沒了,於是眨著眼故作回憶,疑惑道:“咦,哪天的事情,我怎麽不記得。”繼而抿唇笑著,拉了拉沈玉蓮的手,“看你剛才瞧屏風那麽認真,很有趣麽?”
一笑之下冰釋前嫌,三個人便往帳幔圍起的小間裡去了。
她們拜見過睿郡王妃後便往這裡趕來,那些夫人們卻都還在客廳裡坐著,這裡也就幾個小姐妹呆著。袁州兩位通判家的姑娘也都來了,一名吳英秀,一名陸嫣,不過都是十四五歲的姑娘,來往並不多。
秦蓁將琳琅介紹過了,又問沈玉蓮,“你姐姐還沒回來?還有香香今兒怎麽沒來?”
“姐姐過兩天才回來。香香聽說前兒染了風寒,不知道能不能來。”沈玉蓮有點惋惜,忽然又高興的指著遠處,“你瞧那邊,不是來了麽。”
隨她所指瞧過去,便見睿郡王妃帶著一眾夫人慢慢走過來,後面丫鬟婆子跟了黑壓壓的一群,緊隨王妃走著的可不就是節度使家的千金朱含香?
秦蓁便笑了,“染了風寒?我瞧她和王妃聊得很高興呢。”
“香香最會哄王妃高興,咱們也迎過去吧?”沈玉蓮並未發覺秦蓁那隱然的一絲譏誚,拉起秦蓁的手往前走,琳琅便也跟上去。
那頭的幾位要緊的夫人琳琅也都見過了,朱家母女來得晚,琳琅拜見王妃時還未見著她,朱夫人又是在場地位僅次於王妃的女人,吳氏便笑著介紹。
秦紫陽這知州的品級不算太高,但他有寶章閣學士的銜兒在頭上,那地位可就大不相同了。況他掌三州事務,手中權力不小,睿郡王待他客氣些,朱家更是不會小覷,聽了是知州的外甥女、賀知秋的孫女,難免一番客氣。
琳琅勉強扯起笑對答,心裡卻憋悶得很。上輩子嫁進朱家,這位婆婆緊守教條袒護兒女,可沒少給她苦吃,琳琅心裡多少對她有怨氣,雖說隔了一世,這會兒心裡也別扭得很。敷衍著說了幾句,便捏一捏秦蓁的手,秦蓁會意,帶著她往旁邊看菊花去了。
王府別院所植的菊花品種繁多,紅、黃、白、橙、紫、粉紅、暗紅各色皆有,這裡成片種著的雖不是頂級的名品,卻也十分出色。
姐妹倆正說那如玉的舒卷花瓣好看,後面忽有人出聲道:“蓁姑娘,你這表妹可真漂亮!”
抬頭瞧過去,正是朱含香,鵝蛋臉兒雙杏眼,笑得一臉善意。秦蓁雖知道這是客氣話,但朱含香這麽直白的誇讚出來,還是覺得心裡受用,連帶著方才那點譏誚都沒了,問道:“聽說你前兒染了風寒,現下好了麽?”
“已經好多了。”朱含香折了花在手裡把玩,道:“聽王妃說後山的那一片木槿都開了,咱們待會去瞧瞧?”江南的名門閨秀雖多,但論及地位家世,朱含香真心瞧得上的也就秦蓁了,是以愛找她玩耍。
秦蓁便道:“坐一會再去吧。”
三個人沿著花徑慢慢走路說話,琳琅與朱含香初識,難免多說幾句。
上輩子琳琅待嫁時跟朱含香處得也還不錯,等進了朱家門,才發現這個小姑子其實難纏得很。雖說重活一世,將那點糾葛都已看淡,這會兒卻也不會太親近,瞧著秦蓁的面子,不冷落也就是了。況她對朱家抵觸芥蒂,真要違心的親熱籠絡,她現下還沒那樣的城府。
重陽野宴,其實也就是這些夫人姑娘們聚在一起聯絡感情散散心,郡王妃安排了人在前面唱戲,一群人坐在圍帳裡喝酒聊天,或是三兩結伴的在附近轉轉,倒也不太拘束。
朱含香大概很記掛那片木槿花,哄著郡王妃笑了會兒,和在場的姑娘們打趣幾句,便瞅空揪了揪秦蓁的衣角。秦蓁會意,攜著琳琅跟過去,往後山走。
琳琅初來乍到,以秦蓁表妹的身份結識眾人,這會兒行動自然要跟秦蓁一致。
三個人帶著丫鬟單獨逛,哪會沒人瞧見,沈玉蓮兄妹尋常最愛跟著朱家兄妹,這會兒便也帶著丫鬟趕上來,走近了笑道:“這是要上哪兒去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