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朱成鈺負傷後不能馬背顛簸,便將朱含香和沈玉蓮的馬車給他用。山裡畢竟諸事不備,下山時四個小姑娘同乘一輛馬車略嫌擁擠,朱含香和沈玉蓮抽抽搭搭的哭個不住,秦蓁在那裡柔聲安慰,琳琅面對沈玉蓮時還好,對著朱含香卻萬萬卻做不出這態度來,索性騎馬下山。
她原本只在徐湘的指點下學過半天,騎馬的功夫還不嫻熟,徐朗怕她有閃失,便貼身跟著護送。
到了山腳下便有丫鬟婆子們用的馬車,給朱含香和沈玉蓮拾掇一輛出來,琳琅依舊與秦蓁同乘。君煦等人少不得要跟過去瞧瞧朱成鈺的傷勢,琳琅和秦蓁便先行回府。
節度使家的公子狩獵負傷,自然是驚動了不少相交的人家,是以消息傳得極快。吳氏也前去探看過,據說那一箭刺得又深又重,險些傷了琵琶骨,一兩個月裡朱成鈺是不能亂動彈了。
吳氏說完了歎息一聲,琳琅也跟著惋惜,問道:“那沈家那邊呢?”
“從嘉那孩子也忒莽撞,這回把人傷成那樣,說是回到家裡就被打了一頓。沈司馬帶著他去朱府賠罪,在朱大人跟前跪了大半天,又被朱夫人數落責怪了很久。”吳氏搖頭,其實在她看來,小孩子們一起玩,偶爾不慎受傷也是有的。沈從嘉又不是故意射傷朱成鈺,朱夫人那責怪沈從嘉其實也沒道理。
琳琅聽了暗笑。朱夫人那性子她再熟悉不過,仗著夫君位高權重,向來都是橫著走的。在外人跟前裝的端方,私底下卻嘴碎護短,是個得理不饒人的。琳琅上輩子伺候這位婆婆時,可沒少領略她數落人的本事,這回沈從嘉重傷她的愛子,那一通數落應該夠沈從嘉受的。
琳琅有心探一探情況,便和秦蓁一起往沈家去,想約了沈玉蓮同去朱家。
尋常秦蓁偶爾也會去沈家找沈玉蓮,門房認得她,便直接帶著兩人往裡走。
到得沈玉蓮住處時,就見她眼圈兒紅紅的,顯然剛剛哭過。秦蓁問她是怎麽了,沈玉蓮抽抽噎噎的道:“剛才我爹又打我哥,娘護著我哥,他們就吵起來了。”她素日裡跟朱含香走得近,和秦蓁的關系也不差,這會兒心裡委屈,抱怨道:“又不是我哥一個人的錯,憑什麽全怪他?”
“是為了先前朱公子的事麽?”秦蓁一猜即中。
沈玉蓮點頭道:“琳姑娘,那天你也在場,想必是看見了。當時我哥已經射了箭,是朱大哥突然衝出去才被傷了的是不是?琳姑娘你給評評理,我哥又不是神仙,射出去的箭哪能收回來,憑什麽現在錯處都推給他了!”
琳琅自然是要實話實說的,“我雖沒瞧清楚,不過再怎麽樣,斷沒有瞧見有人還故意放箭的道理,想必你哥哥當時也沒料到朱公子會突然衝出去。你別委屈了,跟你爹爹說清楚就是。”旁邊秦蓁幫著擦眼淚兒,表示同意。
“解釋?爹爹哪裡會聽!我哥解釋了好幾遍,越解釋他越生氣,我娘幫著解釋,他居然連我娘也數落。”沈玉蓮委屈得眼淚直往下掉,氣哼哼的道:“不就是位高權重麽,他們也太欺負人!”這就是把怒火轉向朱鏞夫婦了。
琳琅瞧著勢頭不錯,就又和秦蓁寬解幾句,見沈玉蓮這般態度,顯然是不肯去朱家的,秦蓁也覺得摻在這事兒裡不好,姐妹倆一商量,依舊打道回府了。
臨走時沈夫人來瞧沈玉蓮,正好碰見她倆,便拉住琳琅問當時的情況,琳琅如實相告。沈夫人雖沒說什麽,瞧那臉色卻也是氣得不輕。
不過想想也是,若此事錯全在沈從嘉,那麽朱家無論怎麽數落責罰,沈家恐怕都能忍受。可當時分明是朱成鈺自己跳出來受箭,怪得了誰?就算沈家最初心存歉疚,在朱夫人那一通數落之後,肯定也不樂意了吧?
沈司馬雖然礙於朱鏞嚴懲了沈從嘉,但他的心腸又不是鐵做的,哪裡能不心疼兒子?沈家與朱家生出嫌隙,琳琅樂見其成。
這頭她順心隨意,另一頭的朱家兄妹卻憋悶得很。
朱成鈺受傷後不能亂動彈,這會兒只能臥床休養。朱含香擔心哥哥的傷勢,一天要跑過去看好幾趟,每回見到了,不免又想起朱成鈺受傷的原因——為了幫賀琳琅捉兔子!
朱含香真是越想越氣。原本她是眾人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放眼整個江南,能配得上君煦的也就她了,誰知道來了個賀琳琅,君煦竟像是被她迷了心竅一般,送硯台、送詩集,甚至那天登頂鳳凰山,明明她也被風吹得瑟瑟,君煦的眼裡卻只有賀琳琅。這她也忍了,可朱成鈺又是怎麽回事?
好好的公子哥兒,竟然跑去為那個小姑娘抓兔子,還抓出了一身傷?賀琳琅不就是臉蛋漂亮些麽,憑什麽一個個的都圍著她轉?
朱含香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對朱成鈺傷勢的心疼也便成了怨怪,“哥你好端端的,幹什麽幫她捉兔子?她不是有那位徐公子照顧著麽,你湊什麽熱鬧!”
朱成鈺躺在榻上眯著眼,喃喃道:“是啊,他有徐朗照顧,我湊上去幹什麽?”他又不是個傻子,當時被色所迷,想著要擄了小姑娘的芳心就沒有多想。可後來再回味,當時那種種巧合,倒仿佛是她刻意安排,等他自投羅網一樣。
可一個十歲的小姑娘,怎麽會有那樣深沉的心思?那山崖、亂石、茅草、野豬,乃至沈從嘉放箭,任何東西差了一星半點,他都不可能受這傷,怎麽想都覺得是有人在暗裡安排。
這事不可能是君煦所為,徐朗那邊他其實也有防范,剩下可疑的也就賀琳琅了。可就算京城的姑娘見的世面多,心機深沉一些,終究是年齡放在那裡,若說這些是她的安排,真真叫人不敢相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