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自然有無數的大道理可以說,不過,他不準備跟太宰說,說到了會死人的。
就像一個員工想要跟自己的老板講道理,道理講贏了,他的倒霉時刻也就自然來臨了。
黃米飯其實很好吃,如果再澆上蘑菇肉湯之後就變得非常完美。
一連吃上三碗,不論是士人還是奴隸都會心滿意足。
物質才是決定人心向背的決定因素。
就像此時的老虎大王,憂傷的啃了一根沒肉的骨頭之後,就滿足的趴在火塘邊上,跟那頭母鹿耳鬢廝磨。
現在,睡覺對雲琅來說真正變成了一種享受,一整晚不用在夢裡跟那個女人吵架,身體得到了徹底的休息,每一個早晨對雲琅來說都是一個新的旅程。
鍛造一塊頑鐵需要耐心,巴掌大的一塊鐵在雲琅的鐵錘下被折疊了三十幾次,那些漂亮的人折疊花紋已經慢慢的出現,現在剩下的就是造型與淬火了。
雲琅的手藝不好,他只是見過新疆英吉沙小刀的鍛造過程,也僅僅知道鍛造需要的一點小小的知識。
上手之後才發現,工藝什麽的並不是很難做到,唯一難以做到的是耐心。
一個模樣醜陋的短刀出現在了太宰的面前,對於這個結果太宰並不感到吃驚,畢竟,對於雲琅瘦弱的身體來說,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比一般的工匠強大了很多。
讓他吃驚的是雲琅在有意識的收集尿液,不但有他自己的還有老虎的。
老虎自然沒有往罐子裡撒尿的習慣,太宰瞅著雲琅漫山遍野的追逐老虎要虎尿的樣子,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
燒紅的錐子被塞進了尿液裡面,一股難聞的蒸汽散盡之後,六把黑乎乎的錐子就出現在了雲琅的面前。
黑色的外皮被磨掉之後,被雲琅安上木柄之後就已經成型了。
它是如此的鋒利,往日裡用那根大針費勁力氣才能刺穿的狼皮,現在,在新做的錐子面前如同一張紙,即便是六層的狼皮鞋底子,在錐子面前,也不再是雲琅製作鞋子的障礙。
興奮的雲琅一整天都在用錐子刺東西,且無所不刺。
淬火之後的錐子果然是一件人間利器,淡漠的太宰拿走了最長的三個,他準備當兵刃使喚。
短刀就不能用尿液來淬火了,雖然說也沒有什麽問題,可是,這柄短刀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將是雲琅的吃飯工具,用尿液淬火雖然不錯,用尿液淬火後的刀子吃起飯來卻十分的惡心。
冰冷的山泉水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雲琅不知道自己的刀子裡的碳是否合適用水淬火,雖然有很大的幾率出現裂紋,他最終還是用陶罐取來了山泉水。
將燒紅的刀刃部慢慢的放進水裡……
刀子變得有些彎,這是熱脹冷縮的結果,而刀子的刃部還是不可避免的因為熱脹冷縮刀背向後彎曲刀刃經不起拉扯出現了十余道細細的裂紋。
看著雲琅晦氣的面容,太宰狂笑不已,眼見雲琅的臉上已經出現怒容之後,才從石屋裡拿出一柄用鯊魚皮包裹的短刀丟給雲琅。
淡漠的道:“這是徐夫人製作的短劍,想必比你的打製的破匕首強一些。”
雲琅雙手死死的攥著鯊魚皮包裹的精美匕首,怨恨的瞅著太宰。
太宰莞爾一笑,指著雲琅手裡的匕首道:“早就準備給你了,只是見你想要親手打造一柄,就不好強人所難,現在給你也不遲。”
太宰給的匕首自然不是荊軻刺殺秦王時使用的那柄毒劍。
從太宰的口中得知,荊軻刺殺秦王失敗之後,遠在趙國的徐夫人並未逃脫罪責。
此時的趙國已經於一年前為秦將王翦所破,惶惶如喪家之犬的徐夫人自縛入鹹陽,願意終生為匠奴,換取一家存活。
自此,秦宮多利器。
太宰丟給雲琅的那柄匕首雙面開鋒,寒光閃閃一看就不是什麽吉祥的東西,也不知道徐夫人給匕首裡面添加了什麽材料,能跟銅產生反應,最終變成了硬質合金。
雲琅製作的刀子跟徐夫人製作的匕首碰撞了幾次之後就變成了一把短鋸。
事實上,雲琅最後就把那柄短刀做成了一把鋸子,用來鋸木頭非常的合適。
冬天就要到來了,只要看看紅葉上厚厚的霜花就知道這個冬天將會有多冷了。
雲琅的鞋子已經製作完畢,難看,醜陋,別扭,這些話都可以用在這雙鞋子上面。
同樣的看世界一定要一分為二的看,這雙鞋子除過難以忍受的醜陋之外,還有溫暖,舒適,結實這些可以讚美的地方。
尤其是系上帶子之後,就與雲琅曾經見過的勞保鞋非常的相似。
六層狼皮組成了厚厚的鞋底子,然後被密密的麻繩牢牢地釘在一起,在外麵包裹上一層燙掉豬毛的野豬皮,腳跟與前掌部位各自訂上一塊硬木,即便是踩在水裡,裡面依舊能夠保持乾燥。
每回雲琅穿著大皮鞋踩在新生的冰凌上,太宰的面容就變得非常難看。
看的出來,他也非常想要一雙。
顯擺夠了之後,雲琅就開始給太宰做過冬的衣衫跟鞋子。
這是一個懂事的孩子必須掌握的技能,滿足顯擺的**之後就要懂得分享,否則就會招來很多人的怨恨。
對於穿褲子這事太宰開始的時候是非常抗拒的,在拗不過雲琅的堅持之後,勉為其難的試著穿了一次,結果穿上之後就再也沒有脫下來過。
按照他的說法,胡服騎射是趙武靈王跟野人學來的,不符合五大夫的穿著要求,好在大秦的騎兵也是這麽穿褲子的,所以,他覺得自己的爵位至少可以在軍中擔任偏將的職位,穿這樣的衣裳也不算是違例。
雲琅自然不會跟太宰爭論,主要是他實在是不忍心看到太宰凍得發青的光屁股。
關於鞋子,他一個字都沒說,就在雲琅的指揮下痛快的穿上了。
常年穿山越嶺的,他知道一雙好鞋子能給他帶來多少好處。
雲琅把褲子做的很長,這樣,太宰就能把褲腳塞進鞋子裡,綁緊鞋帶之後,褲子跟鞋子就成了一個整體,再大的寒風也吹不進去。
穿著雲琅給他製作的衣衫在山林裡對著野獸顯擺了一天之後,歸來的太宰就對這套衣裳讚不絕口。
“若是蒙恬大將軍有這樣的一套衣衫,驅逐匈奴野人於萬裡之外有何難哉。
王上何至於遣發天下百姓修築長城,弄得天下盡是累累白骨,以至於漁陽狐鳴天下皆反。”
太宰這樣的忠臣這個世上可能不多了,始皇帝躺在前面不遠處的陵墓裡,不知道有沒有感應,如果他真的有靈,聞聽還有人在他死後猶自為逝去的大秦帝國盡忠,雲琅覺得他足矣驕傲一萬年。
一提到大秦,太宰就會倜然淚下,並傷心難過整整一夜。
老虎現在根本就不往太宰身邊湊,總喜歡膩在雲琅的身邊,除非不得已,它是萬萬不會靠近太宰的。
即將入冬的時候,雲琅在樹林子裡發現了一些苦楝,剝皮曬乾之後熬成了湯藥,將老虎全身上下用苦楝皮藥汁洗涮了七八遍,最終除掉了它身上的寄生蟲。
寒冷的冬天,可以跟老虎睡在一張床上,不但安全,還非常的溫暖。
冬天的老虎皮如同緞子一般閃耀著金燦燦的光輝,就是雲琅還要教會這家夥不要隨便用舌頭去舔他,這家夥的舌頭上滿是倒刺, 舔一口像是被砂紙摩擦過一般難受。
母鹿自然不能繼續留在乾淨的石屋裡,隨地大便這種事調教了它無數次都沒有學會。
進入冬天之後,雲琅的每一天都過得無比充實,石屋子也在一點點的發生著變化。
先是有了兩張大床,床腳是粗大的木料,即便是雲琅與老虎同睡一床,也不擔心會把床壓塌。
後來又多了一個巨大的木頭架子,雲琅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把所有的竹簡,木牘堆放在上面,想要把這些竹簡木牘按照時間整理整齊,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
石屋的外牆上,掛著滿滿一牆的臘肉,這都是老虎辛勤捕捉來的,被雲琅用鹽醃製之後,就成了他們過冬的口糧。
太宰有一種奇怪的本事,那就是只要雲琅提出要求,他總能辦到,而且顯得非常輕松。
比如鹽巴就是一例。
鹽巴在沒有工業化生產以前,從來都是金貴的貨物,更別說這個原始的時代了。
可是,太宰一次性就給雲琅扛來了滿滿一皮口袋鹽巴,還是最好的精鹽,雪白如霜。
秋日的獵物很肥,雲琅熬製了很多葷油,其中以野豬油最多。
儲存在一個半人高的罐子裡,足夠兩人吃大半年的。
石屋外面飄著雪花,雲琅正在非常認真地從一堆發霉的白米中間挑選可以食用的部分。
這是一堆陳米,放置的時間應該很久了,旁邊還有一些沒有脫殼的谷子,只是沒了金燦燦的顏色,變得有些暗黃,雲琅搓開之後裡面的米粒要比外面的這些陳米好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