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一種生物。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皇帝總說自己是龍。
不論是東方,還是西方,對龍的評價都不是很好。
在東方的神話體系中,龍高興的時候可以興雲布雨,不高興的時候就會掀風鼓浪造成無邊災害。
善惡只在一念間。
西方神話體系裡的龍,除了喜歡金幣之外,就是喜歡抓一個漂亮的公主關在塔樓裡,公主對他來說是沒什麽用處的,他之所以這樣做,唯一的原因就是很無聊,搞點事情讓人間忙亂。
秦皇,漢武,是兩個功標千秋的兩頭龍。
一頭正躺在雲琅腳下的墳墓裡等待起死回生,另一頭正在人間掀風鼓浪,意氣滿滿的準備絞殺匈奴。
對與錯不要緊,反正都是萬世功業。
山陰處的野蔥長得正好,雲琅收割的不亦樂乎,太宰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剛剛才說完進入皇陵的法子,這個人怎麽沒有半點心動的表現,居然能愉快的挖野蔥?
難道說偉大的始皇帝在他眼中還比不上一頓白水煮羊肉?
老虎回來了,沒有發現附近有人,這讓雲琅非常的開心。
他不相信有誰能在小小的山林裡避開老虎的搜索。
“你真的不想進去看看?”太宰第一百零八次問道。
“皇陵的事情隻適合在皇陵裡面說,在外面就不要再提了。”
“哼,我要是不提,你打算一輩子都不提是不是?”
說完話,就怒氣衝衝的徑自走了。
雲琅跟老虎就眼看著他強橫的穿過灌木林走遠了。
雲琅抓著老虎耳朵道:“老家夥的身子骨好像還不錯。”
回頭看一眼始皇陵,雲琅就想把這事給忘掉。
他打死都不信始皇帝會對太宰以及守衛們毫不保留的持信任態度,從皇帝的角度,從一個走一步看八步的英雄角度看,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每一次進皇陵,其實就跟把腦袋塞進老虎嘴沒有區別……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讓天下人負我,這兩句話是一種境界,能說出這種話的人一般都對自己有著清醒的認識。
曹操是梟雄中的梟雄,所以他把這句話說出來了,始皇帝是一個陰損的英雄,所以他不說,隻做!
雲琅當然很想去始皇陵看看,而且是非常的想,在後世已經參觀完畢了兵馬俑,即便都是些破破爛爛的泥人,也把雲琅看的血脈賁張,恨不能化作泥人跟那些遠古的精靈站在一起組成無敵的戰陣。
當然啦,那是在確定沒有流沙掩埋,沒有亂箭飛出,沒有亂石砸下來,沒有翻板,沒有陷阱,沒有僵屍,沒有鬼魂,沒有亂七八糟的吃人蟲子的情況下,他才有那樣的感覺。
前面站著可以勾搭的漂亮導遊,旁邊站著衣著性感的美女,後面站著一群虎視眈眈的保安,耳朵裡聽著特意製作的遼遠雄渾的古音,自然可以肆意的幻想,瘋狂的迷醉。
就算是想成神經病了,也確定會有人把你拖去精神病院,總之來說,安全第一。
至於現在的始皇陵……雲琅只要想想這些天那些羽林孤兒們在他家打造的各種奇奇怪怪的兵刃,他就不想進始皇陵,一點都不想進去。
只有太宰這種把殉葬始皇陵當成畢生追求的人才會不顧那裡面暗藏的殺機,一次次的把自己送進虎口。
雲琅把手探進老虎嘴,撫摸著老虎的兩顆巨大的犬齒……只要老虎閉嘴,
他的手就會從手腕處斷掉,老虎的牙齒比鍘刀都他娘的鋒利! 下了山,就是一片一望無垠的麻籽地,老虎吼了一聲,麻籽地裡頓時就會跑出幾個光屁股男人出來,而家裡的婦人們,卻會用麻籽樹遮掩著自己的身體,瞅著雲琅吃吃發笑……越發的無法無天了。
光屁股男人被老虎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跑不動了就裝死狗往地上一躺隨老虎幹什麽。
通過這麽長的時間交往,他們也知道雲家的老虎不吃人,大王現在確實不吃人,只是探出大爪子按住男人的腦袋,在地上用力的摩擦幾下,就算是懲罰過了。
這對他們來說不算事,有些不要臉的還敢遠遠的問雲琅,家裡要不要男仆,有些還挺胸腆肚的向雲琅誇耀他們強壯的身軀。
一個光屁股男人衝著另一個男人擺姿勢,這他娘的實在是太惡心了,於是,雲琅就讓老虎再懲罰他們一次。
老虎一年隻發情兩個月,人卻一年四季都在發情……或許這就是人類之所以能成為萬物之靈長的原因所在。
一個憂鬱的年輕人騎著馬走在田間小路上,他的戰馬屁股後面還拖著一輛兩輪的輕便小車,小車上裝著一個巨大的包裹。
老虎突然出現,戰馬被嚇得好慘,扭身就要跑,卻被馬背上的年輕人生生的給控制住了。只能在原地打轉子。
年輕人見老虎並未攻擊他,而是橫臥在小路上,就跳下馬揚聲喊道:“雲司馬可在?”
雲琅從路邊的桑田裡穿過來笑道:“去修整兵刃?”
年輕人拱手道:“羽林郎李敢見過司馬!”
雲琅笑道:“算了吧,我現在都成羽林之恥了,就別來這一套,將軍給你休沐時間了?”
李敢也是一個痛快的漢子,拱手道:“七日!”
雲琅攆走了老虎,讓它自己回家,李敢的戰馬這才安靜了下來。
他羨慕的瞅著老虎道:“如此靈獸,羨煞旁人。”
“你要是有空去捉一隻月子裡的老虎,親自養上三五年,這樣的靈獸你也有。”
李敢聞言大喜:“原來如此,某定要捉一隻回來飼養,將來上了戰陣也有一個好幫手!”
雲琅搖頭道:“你想多了,軍營裡養老虎,要是被將軍發現你的老虎驚擾了馬隊,他砍死你的速度比匈奴砍死你的速度快多了。”
李敢也是一個痛快人,聞言大笑道:“平日裡帶著狩獵也不錯,進了軍中,可能真的會被將軍砍死,那就太冤枉了。
這幾日就勞主人家照拂了。”
雲琅瞅瞅那個巨大的包裹,見一張巨弓露在外面,就歎息一聲道:“四擔弓?”
李敢也歎口氣道:“只能開三次!”
“為什麽不用三擔弓?”
“我耶耶用五擔弓,我兩位兄長都用四擔弓,我用三擔弓很丟臉。”
“狗屁話啊,你耶耶一輩子的時間都用在弓箭上了,用不了五擔弓才讓人看不起,你兄長已經長成,雖然力有不逮,人家的身高擺在那裡,身高力不虧,就你?現在一副豆芽模樣,還是老老實實的用三擔弓吧,免得傷了身體,後悔莫及。”
李敢怒道:“我偏偏要用四擔弓。”
雲琅聳聳肩膀道:“那就沒法子了,羽林軍中盡出棒槌,只要你願意,隨你。”
十四五歲的少年其實都是病人……他們的世界是混沌的,最喜歡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事情,有時候明明知道是錯的,也會繼續堅持,多撞幾回牆之後就好了。
用不著別人去教導,教導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羞辱。
不過,這個階段很短暫,撞牆撞明白的就會成為人中豪傑,撞牆撞傻了的,一般就會成為著名的傻子。
李敢不明白進了雲家為什麽一定要在滾燙的溫泉水裡泡一個時辰,他拿來的乾淨衣衫也被兩個仆婦拿走裝在罐子裡面煮。
“我很乾淨!”
李敢憤怒的大叫,不過,他很快就不喊了,因為一個十二歲的男孩子用一塊麻布在他身上用力的一搓,成卷的汙垢就從他的肩頭掉了下來。
“該死的!我經常沐浴的啊——”
被人搓澡其實是一種莫大的享受,雖然有些痛苦,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快感。
從心理學角度來說,其實這是人從嬰兒期就養成的習慣,每一個人其實都渴望被同類撫摸,只是年紀大了之後,就將這種近似羞恥的感覺給屏蔽掉了。
一旦有了正大光明可以享受這種快感的時候,即便是不願意也會很享受的。
當然,變態一點的就會追求更進一步的快感,比如劉徹,比如張嫣,此不為人所道也。
洗乾淨了的李敢其實算是一個長相不錯的男子,濃眉大眼遺傳自他的父親李廣。
飛將軍之名雖然強悍,卻也是最讓人惋惜的一位將軍,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幾乎成了悲劇的典范。
至於李敢,就更加的可憐了,他是被霍去病給射死的……
雲琅蹲在二樓瞅著白淨的李敢在一樓狼吞虎咽的吃飯,他就覺得很有意思,怎麽才能讓這個家夥把飯一輩子的吃下去呢?至少要吃到三十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