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都是雲琅在被動的熟悉大漢時代的社會規則,被迫在他不熟悉的領域裡與各路妖魔鬼怪鬥爭。
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佔,能勉強活到現在堪稱奇跡。
現如今,既然有了一定的力量,為什麽就不能把這些古人統統拉進自己熟悉的社會規則裡,然後再用自己豐富的經驗擊敗他們呢?
經商,對漢人來說依舊是一個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只是這些年通過雲琅改良了商業形式之後,商賈的地位才稍微有了一些高度。
雲氏現在的商業,不再是簡單的將東邊的東西運到西邊賣出,再把西邊的東西拿到東邊賣出,而是開始了積極地工業生產,開始有實物產出,不再是買空賣空。
這讓以前所有人對商賈的詬病之詞全然沒有了用武之地。
想當年商鞅變法的時候,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禁止百姓乾種地以外的所有營生。
如果不能種地,全家就會被貶斥為奴隸。
這道禁令非常的嚴苛,即便是到了現在,關中百姓依舊對經商的興趣不大,所以,關中的大商人從來就不是關中本地人,而是六國余孽。
太子經營的奴隸貿易讓太子富甲天下,給了天下人很大的鼓勵,現在,其余的兩位皇子也開始經商了。
這本來就是梁凱要的結果……一個沒了封地,沒了俸祿收入又有著大量錢財的人,不經商又能幹什麽呢?
所以,雲琅決定經商的甜頭必須給人家,嘗到了經商的甜味,他們才能堅定不移的將經商之路走下去。
曹襄經商算不得新鮮事,向他們家這種地主老財,對於錢財的渴望是沒有止境的,不論乾出什麽斂財的勾當來都不稀奇。
雲琅經商也上不得台面,一個光屁股出來打天下的人,讓他事事講究那就太為難他了。
只有皇子經商,必須是所有皇子經商,才能真正撬動大漢國的經商氛圍……人們很容易從皇子經商聯想到一些別的東西……比如皇帝喜歡商人一類的消息!
大漢國如今沒有內戰,外邊好像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敵人,皇帝的性子狷介的讓人想哭,大臣們在屠刀下一個個戰戰兢兢的活著,地方豪強就差把腦袋埋進褲襠裡了,唯恐一個不小心被皇帝看到惹來滔天大禍。
劉徹不缺錢,所以,這種社會環境底下,活的最愉快的就是平民百姓。
社會清明,衣食無憂,漁歌互答,牧童吹笛,農人躬耕的美好場面一度讓很多官員生出不如求去的心態……面對劉徹那張沒有表情的臉,沒人敢這麽做。
就如雲琅所說的一樣,此時的大漢國,藩王們生活在地獄裡,勳貴們生活在水火中,官員們生活在烈日下,只有百姓們目前似乎活在天堂裡。
接連不斷的大雪,可能又引起了皇帝的愛民之心,一道旨意下來之後,關中今年的賦稅全部取消。
百姓們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並沒有太大的波瀾,打開房門聽完消息之後,就重新關上門繼續烤火喝茶。
關中今年的賦稅早在皇帝北征匈奴的時候就收過了,官家想要征收百姓們的賦稅,還要等四年才能順理成章的收。
雲琅聽到管家稟報完畢這個消息之後,也沒有多少心情去理睬。
他做的滑雪板如今供不應求,剛剛做完雲美人的,現在又要做霍節的,這兩個心肝寶貝的滑雪板弄完之後,後面還有大量的需求。
曹襄的身體很差,用刨子推出一些味道好聞的刨花之後,就氣喘籲籲地停下來了。
“你該多動動的。”
“我昨晚在床上動了半夜!”
“旦旦而伐不可取!”
“我是斧子,喜不喜歡砍樹,你也要問問樹願意不願意啊,很多時候,我這柄斧頭想歇著,樹總是不願意,我有什麽辦法,只能勉力而為。”
雲琅搖搖頭,喚來曹襄的一個傻兒子,示意他站到滑雪板上試試鎖扣合適不合適。
曹芳才站上去,就摔倒在刨花堆裡,雲琅歎口氣把孩子從刨花堆裡拖出來,扶著他重新站在滑雪板上。
曹襄忍不住瞅瞅門外邊踩著滑雪板來回飛奔的雲美人,再看看雲動踩著滑雪板從高坡衝下來,還在半空中翻了一個身,然後穩穩地落在地上,就把目光落在兒子身上,小聲道:“這孩子怎麽站不穩?”
“這不是孩子的錯,是你們夫婦的錯,這孩子從小就容易摔跤,走路也走不穩當,是平衡感出了問題,也就是蘇稚口中的腦乾發育的有問題。
老祖宗吃了很多年的虧,才訂出親眷不通婚的原則,你們都當放屁了是吧?
現在孩子遭罪,你就受著吧。”
雲琅說著話就把曹芳交給了曹瑞,由另一個傻孩子推著一個傻孩子離開了房間,去雪地裡練習摔跤去了。
“也不知道去病這會在幹什麽,阿敢也回隴西了,你說,這一次,李陵真的能夠將散沙一般的李氏族人擰成一股繩嗎?”
雲琅笑道:“有阿敢幫忙,應該不難,如果李陵願意殺人的話,成功性很大,老大的一個家族如果不能整合起來,太浪費了。”
“去病真的準備在馬邑安家了,他托我將長安的一些家產變賣掉,還把霍氏祖宅給了霍光,看樣子他不回長安了。”
雲琅歎口氣道:“去病想一生護衛大漢國最危險的邊關,如果有外敵入侵,他很希望自己是第一個知道,並且第一個上陣殺敵的人。
如果此生無望,他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繼承他的意志,繼續站在抵禦外敵入侵的最前線。”
曹襄倒在刨花上扭動一下自己肥碩的屁股道:“保家衛國已經成了去病的執念。”
雲琅抬頭瞅一眼曹襄道:“他更喜歡開疆拓土,不過啊,有他在馬邑,全天下人都安心,這幾年大漢人已經忘了還有邊患這種可笑的事情。”
曹襄咕咕的笑道:“你家商隊出事了,敦煌校尉馬老六率領本部兩千騎兵出征,把出事地方圓五百裡的三個小國家給滅了,你家的損失不斷一個子不少的回來了,還多了兩倍,最後還有三個國王的人頭賠罪。”
雲琅冷哼一聲道:“他們邊軍的收獲更大吧?”
曹襄點頭道:“這是自然,沒好處,你以為馬老六真的那麽關心雲氏商隊?
西域的胡人是殺不完,也抓不完的,天知道哪來的那麽些人口,被匈奴人殺了七八十年,被太子殿下的捕奴團抓,又被劉陵幾十萬,幾十萬的又殺又抓的,沒出幾年,又是小國林立的場面,真的應了你那句話‘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雲琅停下手裡的活計,若有所思的道:“匈奴人只是燒殺搶掠,對那一片土地只會帶來傷害,沒有半點好處。
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帶去的傷害只是暫時的,為了增加農作物產量,我們帶去了先進的農作技術跟工具,為了供應我們精美的器物,我們也帶去了先進的工藝……更不要說我們還在那裡逼迫胡人說漢話,行漢禮……如此幾十上百年之後啊,他們就能從野人過渡到文明國家。
你必須要懂得一點,只有毀滅跟傷痛才能真正的催人上進,逼迫他們做出改變。
否則,他們的種族遲早會消失在歷史長河裡。 ”
曹襄聞言呆滯了片刻猶豫了一下問雲琅:“你在太學講課的時候就是這樣對太學生們說的?”
雲琅點點頭道:“從某種角度來看漢人跟胡人,我們基本上處在兩個不同的生命階層,必須培育漢人的高貴之心,如此才會有憐憫之意出現。”
曹襄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也太無恥了吧?”
“你就說帶不帶勁吧?”
“確實,他娘的帶勁,就是這些話被胡人聽見了,可能就不覺得帶勁了。”
雲琅悠悠的道:“趁著胡人還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多騙,多哄,時間長了,他們自己就會這麽認為的,從而發自內心的接受我們無窮無盡的盤剝與壓迫。
阿襄,你知道不,這就是文明的力量!”
曹襄呆滯的道:“我總覺得你對文明這兩個字的理解有偏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