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哲跟藍田兩人呆滯的看著父親,母親們歡天喜地的準備出行的行禮。
如果只是簡單的準備一下,雲哲跟藍田不會吃驚,可是,父親跟母親們已經準備了足足四天。
準確的說,他們不是在為出行做準備,更像是搬家。
光是奇奇怪怪的裝備就裝了十車之多,至於,甲士,武械一類的東西更是裝備的如同造反。
父親的心情似乎很好,母親們就只能用興奮來衡量了。
晚飯之後,雲哲跟藍田來到了父親的書房。
“耶耶,去霍伯伯那裡用不著如此興師動眾吧?”
雲琅看了兒子一眼,卻對藍田道:“去告訴你母親,我要出一趟遠門,估計三五年之後才能回來。”
藍田瞪大了眼睛連忙道:“父親要去什麽地方竟然需要三五年的時光?”
雲琅笑道:“這是我與你霍伯伯年輕的時候做的一項約定,我們當年說過,如果有一天我們平定了天下,掃清了匈奴,個人再無用處的時候,就去天地的盡頭去看看。”
“天地盡頭?”
“是啊,傳說中的歸墟之地,傳說中的極北之地,傳說中的海外仙山,都是我們的目標。
如果可能,我們說不定會抓一些神仙之類的東西帶回來給你們看。“
“神仙啊……”
藍田露出向往的神色。
雲哲皺眉道:“耶耶說的是你曾經跟我說過的美洲之地吧?”
雲琅點點頭道:“我嘗聞極北之地有陸橋將我中華之地與另一片大陸相連接,想趁著陸橋還在,去那邊看看。”
雲哲連忙道:“父親,不可,您當年說過,這不是人能夠完成的任務。”
雲琅笑道:“你這孩子,你以為你父親,母親,你霍伯伯,你李伯伯,你曹伯伯是一般人嗎?
雲哲發急道:“即便如此,父親也不可輕易涉險。”
雲琅冷笑一聲道:“我們留在長安其實更加的危險,這個道理你們兩個應該是明白的。
我們走遠了,或者不回來了,這個國家才能重新正常運轉,既然我們的存在讓所有人都難受,你耶耶也是人間豪傑,幹嘛要生受這些白眼?
不要說了,我會帶走雲動,你要照顧好其余的弟妹,不可懈怠!”
雲琅根本就不給兒子多說話的機會,訓斥完畢之後,就踩著月色去了百花谷。
雲動這些年已經被長平寵溺的不成樣子了,雲琅見到兒子的時候,發現他正在跟一群紈絝子賭錢。
紈絝們見到了雲琅來了,磕頭之後就跑的不見了蹤影。
雲動無聊的將手裡的骰子丟在桌子上無賴的道:“耶耶,我馬上就要贏錢了。”
雲琅隨手拿起骰子笑道:“不如我們父子賭一把。”
雲動眼睛一亮,立刻抓著父親的手道:“賭注是什麽?”
雲琅瞅著兒子明亮的眼睛笑道:“你開!”
“你會認?”
雲琅大笑道:“你耶耶認!”
雲動興奮地抓抓發癢的耳朵道:“既然如此,我就說了,如果我贏了,耶耶就該準許我離開關中。”
雲琅挑挑眉毛道:“你準備去哪裡?”
雲動堅決地道:“只要離開長安,去哪裡我無所謂。”
雲琅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晃動著手裡的骰子道:“你小的時候,是一個懶散性子,能躺著就不坐著,所以,你耶耶我就給你起名雲動,希望你能動起來,莫要偷懶。
怎麽,現在想出去了?“
雲動苦笑道:“我被祖母當豬一樣養著,孩兒覺得很丟臉。”
雲琅笑道:“當年讓你學習,
你說不喜歡,讓你學武,你嫌棄太累,你祖母跟你說我們家的孩子用不著太優秀,你一口就答應了,來到百花谷陪著你祖母過神仙一般的日子。我記得你母親叫了你好幾次,你好像都沒有回來的意思,現在把好日子過膩味了?“
雲動用拳頭捶打一下自己的腦袋,恨恨的道:“孩兒當年是年幼無知。
不過,你要我成為哥哥那樣的人,我還是不乾!”
父子倆正在交談的時候,長平從外邊走了進來,理直氣壯地坐在最上手,敲著桌子道:“孩子就是貪玩一些,沒什麽不好的,你訓斥他做什麽?”
雲琅起身陪著笑臉道:“並無訓斥之意,只是想問問這孩子以後的打算。”
長平看著雲琅道:“你已經有了阿哲那麽優秀的一個兒子,還逼迫阿動做什麽?
一個大家裡面,有兩個出類拔萃的孩子,並不是好事,這個道理你會不懂?”
雲琅搖頭道:“如果阿動感到快樂,孩兒自然是樂見其成,但凡阿動心中有一星半點的不甘心,就該給這個孩子一個機會,這就是雲氏的教子之法。”
長平歎口氣道:“我這一生,見過無數驚才絕豔之輩,也見過無數愚魯無能之人,幾十年下來,驚才絕豔之輩大多已經凋零,唯有愚魯無能之輩可以安享一世榮華富貴。
老婦人已經老了,早就沒了當年的滿腔雄心,隻想有一個喜愛的晚輩可以長久的陪著我,莫要讓我一人進食,一人觀花就足夠了。”
雲琅微微搖頭,長平徹底的老了,昔日那個為了大漢國可以橫刀躍馬面對一切敵人的婦人,如今隻把注意力放在兩個小兒女的身上,再無昔日英姿。
“我們要去北方探險,要去很長時間,我想帶雲動去,您以前說過,艱難困苦玉汝於成,雲動即便是想成為紈絝子,也必須是一個見過世面,經歷過困苦的紈絝子。
如此,才能把紈絝子這個事情心安理得的做下去。”
長平白了雲琅一眼道:“做一個紈絝子有這麽難嗎?”
雲琅笑道:“比您想的更難。”
說著話就把雲動的手塞進長平枯槁的手裡,長平抖掉雲動的手,反手捉住雲琅的手用力的捏了起來。
雲琅被捏的很疼,卻還能忍受,不像以前那樣痛徹心扉……
長平見雲琅滿臉痛苦之色,歎息一聲松開了手,瞅著自己的一雙手道:“昔日這雙手可以擰斷一匹麻布,至少有五百斤的力氣,今日,連手帕都擰不斷了……
算了,雲動畢竟是你的兒子,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成材,卻不知道成材的孩子過得都不快活,也罷,隨你去吧。”
說完話,就被兩個老侍女攙扶著向後宅走去,才出門,雲琅就看到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少年從黑暗中衝出來,緊緊拉著長平的手不願意松開。
雲琅斜著眼睛瞅了雲動一眼道:“怎麽,爭寵爭不過那個孩子,所以就有了離家出走的想法?”
雲動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連聲辯解道:“孩兒就是看見劉進纏祖母的樣子,覺得很丟臉,這才有了離開百花谷的想法。”
雲琅滿意的摸摸兒子的腦袋欣慰的道:“這就對了,雲氏子沒有奪人家產的習慣,我們如果想要富貴,會自己去爭取。”話音才落,見兒子一臉的鄙夷,遂乾笑了一下繼續道:“錢財是最容易得到的東西,學問,法統則不然,這才是最珍貴的。”
雲動見父親準備離開了,就指著桌面上的骰子道:“我們換沒有賭輸贏呢。”
雲琅回頭看看自己的傻兒子,歎口氣道:“如果是你大師兄,或者你哥哥,他們絕對不會問這樣的傻問題。”
雲動怒道:“怎麽就傻了,這是您剛才答應我的。”
雲琅大怒,抬腿將雲動踢了一腳道:“你耶耶輸了!”
說罷,就揚長而去……留下雲動還在思索自己為何會挨揍!
蘇稚生的孩子心眼都是很好的, 就是不太聰明,如果雲動跟雲哲一樣,即便是長平也不能帶走這個孩子,將他培養成紈絝。
長平以為這是上蒼在照顧雲氏,在雲琅看來,這都是自己的錯,雲動應該生長在自己身邊的,不應該被長平帶走。
雲琅,曹襄,李敢要去馬邑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劉徹耳中。
“雲琅準備了六十甲士,一百二十名部曲,強弓勁弩準備的齊全,另外,還準備了六十輛四輪馬車,馬車輪子全部包鐵,似乎要走長路,如果走一遭馬邑不用如此興師動眾。
父皇,雲氏圖謀不軌!”
劉旦信誓旦旦的向自己的父親推介自己的判斷。
劉徹歎口氣道:“你覺得六十甲士,一百二十名仆從,能乾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我問你,雲哲呢?”
劉旦有些尷尬的道:“雲琅此次遠行隻帶了家眷,雲氏子弟也隻帶走了次子雲動。”
劉徹又淡淡的問道:“曹襄兒帶了多少人馬,李敢又帶了些什麽人呢?”
劉旦低聲道:“與雲氏想同,六十甲士,百二部曲!”
劉徹抬頭看了劉旦一眼道:“你就沒有去你表兄曹襄那裡問一聲?”
劉旦呆滯了片刻道:“如何能打草驚蛇?”
劉徹也愣了一陣子,最後喝了一大口茶,這才指著劉旦道:“現在去問!”
劉旦慌忙離開了建章宮,劉徹瞅著兒子的背影捂著胸口自言自語道:“愚不可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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