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霍去病馬蹄的不是什麽強悍的武士,而是一個瘦弱的老嫗,她衝著鐵塔一般的霍去病大吼大叫,手裡還舉著一面破爛的木盾。
原本要踩爛她的烏騅馬被霍去病輕輕一帶,就繞過老嫗,直奔那個被好多強壯牧人簇擁著的頭人。
頭人同樣在大喊大叫,這一次,霍去病卻沒有控制烏騅馬,咆哮的烏騅馬人立而起,兩隻碩大的前蹄重重的踏在正前方的一個牧人頭上,碩大的腦殼頓時就碎裂開來。
恐懼的頭人繼續後退,衝著霍去病大聲道:“我們給!”
霍去病並沒有停手的意思,掌中的長劍砍掉了一個敢於向他揮動武器的牧人的頭顱。
攻擊的時候,霍去病就是騎都尉這支騎兵的鋒刃,因此,他走到那裡,軍隊就會沿著他衝擊的方向繼續進攻。
直到霍去病砍掉了頭人的腦袋,所有的牧人都跪倒在地,他才勒住了戰馬,四處張望。
“將軍,有人帶著婦孺向西邊跑了。”
謝寧喘著粗氣,指著西邊那一串逃竄的背影很想去追殺一下。
霍去病瞅了一眼,發現逃跑的全是婦孺就搖頭道:“我沒有想把他們斬盡殺絕!”
趙破奴幽幽的道:“他們會復仇的。”
霍去病曬然一笑:“那就來!”
除過漢軍之外,唯一站著的人就是那個老嫗,她頑強的向全甲胄漢軍騎兵中最壯碩的一個,用她那面破木盾發起進攻。
木盾撞擊在甲胄上,發出蓬蓬的聲音,挨揍的李敢鬱悶的瞅著這個老婦,用劍扒拉一下老婦的木盾,老婦就打著踉蹌摔了出去。
摔出去的老婦顧不得流血的鼻子,在地上翻滾一下又抱住了李敢的馬腿。
“她一定很疼愛她的孫兒……”
李敢身邊的騎兵笑嘻嘻的對李敢道。
“族長死了,誰是新的族長?”霍去病張口問道。
跪在地上的羌人牧民一聲不吭,無人作出應答。
抱著李敢馬腿的老嫗掙扎著站起來,大聲道:“我是!”
霍去病深深地看了一眼老嫗點頭道:“好!你是新族長,現在我要五百頭牛,五千隻羊,五千張羊皮,快去準備把!”
說完話就從手裡彈出去一枚銅牌落在老嫗腳下:“以這枚銅牌為信物!”
老嫗看著霍去病道:“我們會餓死的。”
霍去病冷笑道:“這是十年來你們該上繳的進貢,以後,每年五十頭牛,五百隻羊,五百張羊皮!
如果不想讓我們來,你們就該送去白登山!”
同樣的話,霍去病已經說了四次了,前三次的過程很順利,趙破奴宣告過後,那些部族就立刻答應,會準備牛羊,把這些年沒有繳納的貢品補齊,在大軍回程的時候一並送上。
為此,趙破奴還是不滿意,他堅持認為這些人是不可信任的,一旦大軍離開,這些部族就會跑路。
霍去病並沒有接受他立刻搶劫的建議,帶著大軍秋毫無犯的離開了那些部族的營地。
事情已經確定,老嫗無力更改,瞅著滿地的牧人死屍流淌著渾濁的眼淚,答應了霍去病的要求。
而霍去病也沒有在這個狼藉一片的地方久留,再一次帶兵離開。
已經離開很遠了,趙破奴依舊不斷地回首看那個哭聲震天的的部族營地。
他對這些異族人的信譽沒有半分的信心。
霍去病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給別人解釋他的意圖的人,見趙破奴依舊不理解。
就對趙破奴道:“等我們回到白登山,你去找阿琅,他會給你一個合適的解說。”
“如果這些部族跑了呢?”
霍去病笑道:“匈奴人是怎麽做的?”
趙破奴吸一口道:“燒殺搶掠!”
“我們是匈奴人麽?”
“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匈奴人我們為什麽學匈奴人那一套?
阿琅曾經說過,
把一個財源連根拔起是最愚蠢的事情,這叫殺雞取卵!當然,取的少了,這些人就會發展起來,取的多了,這些人就會沒有了活路,會跑,會造反。
只有恰好取走可以為他們發展提供幫助的那些財力,才是合適的,這是一門很大的學問。”
“搶劫還有學問這一說?”
“阿琅說過,學問最質樸的地方就在於它無處不在!”
趙破奴想了好一陣子才恍然大悟道:“你們的意思是說,這些人投靠我大漢,還能活下去,見到了匈奴人,根本就沒活路是吧?”
霍去病笑道:“這才是長治久安之道!”
趙破奴搓搓手道:“河灣處還有一個更大的部族,現在正是牛羊肥壯的時候,我還聽說,他們部族不僅僅以遊牧為生,他們還在河灣處種地。
是一個很肥的部族。”
霍去病長吸一口氣道:“好吧,就以這個部族為最後目標,半農半牧的部族最容易成長起來,乾完這件事,我們就回去,回程的時間不能再拖了。”
這些稀奇古怪的道理,霍去病是從雲琅那裡聽來的,不過呢,這樣的論調一般都非常的零散。
雲琅有時候會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說一兩句,有時候師兄弟們一起泡澡的時候來兩句。
更多的時候是在雲琅對著草原發感慨的時候聽來的。
很奇怪,霍去病對雲琅說的這些話一點都不懷疑,或者說,雲琅從小留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不說錯話的人。
人都是有惰性的,在找到一個靠譜的夥伴之後,他就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去苦苦的學習,或者思考那些難以找到答案的事情。
這在社會分工中屬於優化資源。
當然,大漢時代,兄弟情義還是非常淳樸的,很多至死不渝的友情就是發生在這個時代,而且概率遠遠比至死不渝的愛情要高得多。,
畢竟大漢的好女子一般都是強悍的,甚至強悍到了凌駕於男人之上。
羌人明顯是一個男尊女卑的民族,霍去病沒有去思量那個拚死作戰的老嫗。
或者她就是單純的想要去死,年長的婦人對部族來說是一個負擔,也就是這幾年部族的物產豐富,如果遇到災年,她們就是第一個被遺棄的對象。
讓一個地位最卑下的老嫗當上族長,對這個部族的影響是深遠的。
一個絕望的人,驀然間獲得了最大的權力,天知道會在部族中引起怎樣的波瀾。
霍去病要的就是這種波瀾,如果可能,他準備將草原上的部族首領全部換成老嫗。
對於老嫗來說,讓自己的子孫活下去才是最大的幸福。
至於那些有理想,有遠大志向的羌人,霍去病認為應該全部殺掉,或者販賣到遠處成為奴隸,不能給這樣的人任何機會,一旦這樣的人成長起來了,對大漢沒什麽好處。
河套之地……堪稱天府之國。
桀驁不馴的大河在這裡拐了一個大彎,豐沛的河水終於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滋潤著這裡的土地,讓這諾大的河套之地變成了水草肥美之地。
騎都尉的斥候在草原上來回奔馳,馬蹄所到之處,驚起無數的禽鳥,烏泱泱的飛上天空,有的直衝雲霄, 有的笨拙的在草尖上撲騰。
一些隱藏在草叢中的小獸,也在綠草中間分開一道漣漪,迅速的向遠處狂奔。
站在土包上的野狼在引吭高歌,向這支踏進他們領地的人類發出一聲聲的警告。
還沒有走到趙破奴所說的大部族,就看到了熱情好客的部族首領。
他們準備好了肥美的羔羊,已經香醇的馬奶酒招待遠來的客人。
笑語盈盈的憨厚臉龐,妖嬈多姿的羌族美女,無不顯露著羌人族長的好客之心。
只是在遠處,霍去病還看到了洶湧的騎兵群,這些騎兵與霍去病見到的由牧奴組成的騎兵完全不同,他們有些人已經披上了鐵甲,手裡的武器也不再是簡陋的彎刀與狼牙箭,而是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鐵質武器。
上一刻,族長滿口答應了五千頭牛,兩萬隻羊,兩萬張羊皮,三十萬斤糧草的進貢數量。
下一刻,族長的頭顱已經凌空飛起,激起的血霧落進了銀質的酒碗。
“敢在大漢天使面前稱兵者死!”
霍去病的怒吼,徹底的激發了騎都尉的血氣。
趙破奴哈哈大笑,率先殺進了羌族人拿來壯膽的騎兵隊伍,李敢,謝寧也不甘落後。
將軍既然發出這樣的將令,那就預示著此戰不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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