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北飛的時候,江河也就開始解凍了。
只是大河解凍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先是巨大的冰面上出現了無數裂縫,緊接著,在某一個時間,這些巨大的冰塊就轟然斷裂,冰塊半沉半浮的混在河水裡,攜萬鈞之力向其余完好的冰面撞擊。
受降城裡整夜都能聽見冰塊碎裂或者撞擊的聲音,即便是受降城裡那道用寒冰修建的城牆,也在慢慢的融化。
或許是去年的那場寒流過於寒冷,有些冰面並未完全碎裂,於是,順著水流流淌下來的冰凌,就堆積在厚厚的堅冰邊緣,逐漸形成了一條冰壩。
上有的河水宣泄不下去,於是,河面迅速的抬高,昔日裸露在光天化日下的河灘已經完全被河水淹沒。
上漲的河水,越過冰層,從冰層的上方緩緩流下……
這就是所謂的凌汛。
是這條大河在沉睡了一個冬天之後,第一次展開了雙臂,伸著懶腰宣泄起床氣。
何愁有從不離開於單左右,有了這家夥在,他對雲琅,霍去病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的一些小動作完全無視。
只要把於單弄去建章宮跳舞,他就有的是時間再來收拾這幾個小子。
反正這幾個小子對陛下還是恭順的,只是有些頑皮,有些不怎麽聽話,抽上幾鞭子應該會老實的。
“河水會不會倒灌入城?”何愁有擔憂的瞅著已經快到城牆根的河水問道。
雲琅搖頭道:“根據工匠們的推斷,河水不會對城池造成影響,去年天氣寒冷,冰層結的厚實,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往年沒有這樣的事情。
等到下遊的堅冰融化之後,河水就會傾瀉而下,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唔,最好是這樣,不過呢,於單的安危不能受到威脅,現在居住的地方距離大河太近,給老夫選一處高點的房子。”
何愁有眼睛盯著四處亂看的於單,卻對雲琅惡狠狠地道。
雲琅指指城牆上高高的箭樓道:“最高的地方就是箭樓,裡面收拾一下住幾個人還是可以的。
就是,您對這個匈奴人也太好了吧?”
何愁有冷笑道:“一人身具千裡馬骨與萬斤牛兩樣功效,老夫就算是趴下來給他當馬騎那又如何?”
雲琅歎息一聲道:“一個在匈奴一文不值的人,來到大漢立刻就身價百倍,只要給陛下以及那些外國使節跳跳舞就能成為侯爵,這也太便宜他了。”
何愁有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道:“你如果願意的話,老夫也能把你弄去給陛下跳舞,也能給你同樣的待遇。”
雲琅指指臉皮道:“我這種要臉皮的人乾這種事情自然是生不如死,可是啊,像於單這種沒臉皮的人,人家說不定還非常享受這種生活。
沒有可比性的。”
“哈哈哈……勾踐給吳王夫差品嘗糞便之事你如何看待?”
雲琅吃了一驚,指著像個好奇寶寶一般亂看亂瞅的於單道:“裝的?”
“哼哼哼,老夫不管他是裝的,還是本性如此,只要上了老夫的磨盤,哪怕他心如鐵石,老夫也能讓他變成繞指柔!”
雲琅倒吸一口涼氣道:“能把所有尊嚴丟地上拿腳踩,應該只有皇家人能乾……哎呀……”
何愁有的腳法很好,雲琅被他一腳踹的凌空飛起,落地的時候屁股在地上滑行了好長一段石板路才停下來。
奇怪的是,被腳踹到的地方一點都不疼,偏偏是屁股被石板路摩擦的火辣辣的疼。
看到何愁有跟於單兩人站在城牆上談笑風生的宛如一對情侶,雲琅在心中痛罵之後,
才一步一挪的下了城牆。“要不要把馬屁股上的烏孫人的印記去掉?”
準備回長安的曹襄對那三千匹戰馬屁股上的烙印非常的不滿,認為應該重新烙一遍,騎都尉的印記有兩隻翅膀,比烏孫國的印記好看的太多了。
霍去病道:“不,就這樣,至少讓陛下知道,烏孫國已經臣服在匈奴的馬蹄之下了。”
趙破奴蹲在邊上嘿嘿笑道:“烏孫國既然已經臣服了,那麽,鄯善,樓蘭,這些國家的人應該是臣服於匈奴人了,我們是不是……嘿嘿嘿。”
李敢的眼睛睜得溜圓,猛地拍一下大腿道:“對啊,我們如今守在南北要衝的地方上,不論鄯善人,樓蘭人,烏孫人想要把貢品獻給匈奴人,都要經過我們這裡。
不如我們就代替伊秩斜把禮物全部都收掉吧!”
霍去病冷笑道:“也讓那些胡人知曉,世上還有一個敢搶匈奴人貢品的大漢!
我們就這麽乾!”
趙破奴欲言又止的朝雲琅居住的地方指指。
霍去病笑道:“放心,司馬不會阻攔的,他之所以如此的嚴厲要求我們,完全是在要求我們一定要小心從事,而不是完全不要我們做事情。”
被冷落的謝寧連忙道:“這一次我說什麽都不守城了,該趙破奴守城了。”
霍去病看了謝寧一眼道:“你父親不準你衝鋒陷陣!”
謝寧見霍去病談起了他的父親,隻好歎口氣,重新坐下來,眼巴巴的看著他們三人圍著地圖商量伏擊的地點。
謝長川,裴炎一乾人已經離開了白登山……
這一次離開,估計此生都無望再回白登山。
隨謝長川,裴炎一同回去的還有在白登山戌守了超過五年的將士……這一次,堪稱是皇恩浩蕩了。
雲琅接到撤離邊寨的名單上,沒有騎都尉的名字,也就是說,騎都尉還需要繼續在受降城待著。
最重要的是,騎都尉軍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監軍的位置,這個位置從來沒有出現在大漢軍營,普天之下唯有騎都尉有監事監軍這個職位。
這個位置位高權重,比雲琅這個軍司馬還要高,除過沒有指揮軍隊的權力之外,他可以什麽都管,包括霍去病這個將軍,雲琅這個軍司馬。
按理說,任何軍職的設立都逃不過太尉府的監管,尤其是宦官就任軍職,乃是大忌。
然而,沒有一個人出言反對何愁有出任騎都尉監事監軍這個職位,就連謝長川,裴炎這些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老將們也鴉雀無聲。
現在,每次騎都尉開會,雲琅都能看到蛋頭安靜的坐在角落裡,在他的身邊是同樣安靜的於單。
在最新一次的會議上,騎都尉諸將確認了派遣曹襄為騎都尉使者帶著禮物回長安去給皇帝祝壽。
確定了,以三千匹戰馬,五百箱肥皂為壽禮……
也確定了以戰養戰的策略,集中全部力量攔截西域各國給匈奴朝貢。
騎都尉軍中歷來是少數服從多數,雲琅很自然的變成了少數,因此,他並不關心霍去病他們說了一些什麽,看似在注意聽別人說話,眼睛的余光卻一直放在於單的身上。
何愁有已經對雲琅笑過兩三次了,因為雲琅終於發現了於單的破綻。
這家夥在聽到霍去病準備割裂西域與匈奴的聯系之後,那一絲痛苦之色表露的非常明顯。
如此看來,這家夥並非是一個鐵石心腸之人,也沒有完全喪失皇族的驕傲。
目前做的所有事情,都不過是為了保全生命,以圖後勢。
雲琅不知道他會不會有後勢,但是,看起來,這家夥將痛苦隱藏的很深。
或許在去年經歷的所有事情,讓這個皇族子弟真正的成熟了,雖然有些晚,他卻不願意放棄。
這讓雲琅對這個家夥起了警惕之心,把痛苦隱藏的越深,一旦爆發出來就會非常的猛烈。
何愁有拍拍雲琅的肩膀怒道:“將軍在分布將令,你因何三心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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