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軍司馬,雲琅只能關心將士們的體力以及士氣。
因此他拖著兩條腿艱難的在軍士群中問東問西,即便兩條腿疼痛的早就失去了知覺,他的臉上還要帶著笑容,向將士們傳達必勝的信息。
霍去病跟李敢趙破奴圍在一起商量眼前的局面,雲琅卻已經下令將士們快點開火,哪怕是燒一鍋熱湯,也能給疲憊的將士們極大的安慰。
意志在這個時候非常的管用,連續用意志控制身體超過四個時辰之後,肉體上的痛苦就不是那麽難熬了。
總歸是要疼,流淚它也會疼,笑著它也會疼,雲琅堅決的選擇了笑著面對。
所有的將士們都倒在地上,身子底下鋪著一層薄薄的毛毯,才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有人呼呼大睡。
雲琅艱難的將一鍋湯放在霍去病,李敢,趙破奴身邊,鍋裡漂著大塊的乾餅子,如今,它們吸滿了滾燙的肉湯,是最好的補充精力的好東西。
“我們將搶劫的戰場放在遠離受降城的位置看來是對的,攻打城池對匈奴人來說不是一個好選擇,如果可能,他們更加願意在野戰中殺死我們。”
“能否留下少許精銳伏擊一下匈奴人,讓他們有所顧慮不敢輕易全力追趕。”
“不!”
霍去病乾脆的拒絕了趙破奴的意見。
“我們只有五百人,這一點匈奴人已經知道了,即便是全軍留下伏擊匈奴人,匈奴人也是喜聞樂見的。
只要我們被匈奴人纏住,一旦他們的大軍包圍了我們,我們基本上就沒有活路。
趁著現在跳出了匈奴人的包圍圈,我們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受降城做好應對的準備。
論到野戰,我們的騎術不如匈奴人這是顯而易見的,即便是有新式鞍具跟雙邊馬鐙,馬蹄鐵,也無法彌補我們在人數上比對太少這一缺憾。
與其艱難的在野戰中殺死零零散散的幾個匈奴人,不如依靠城牆大批量的殺死匈奴人,這樣還能減少我們的傷亡。
現在不要再多想,就按照我們剛才制定的行軍路線行事,吃飽了之後就小睡片刻,我們需要連夜離開。”
霍去病吩咐完畢之後,就狼吞虎咽了一陣子,然後把嘴巴上的油胡亂擦一下,倒頭就睡。
李敢,趙破奴也如法施為。
原本已經極度困倦的雲琅也很想睡一會,現在發現他們三個已經睡覺了,他隻好強打精神負責看護這群已經睡著的軍漢。
翻看斥候傳回來的消息,很容易就發現,左邊的敵人已經與背後的敵人合流了。
而且就在距離他們身後不到四十裡的地方,如果騎兵全速狂奔的話,半個時辰就會追到。
很可惜,讓騎兵全速狂奔四十裡,再抵達戰場,對騎兵來說將是一場噩夢。
畢竟,他們胯下的不是鋼鐵機器,而是有血有肉的戰馬。
即便是從小在馬背上生活的匈奴人也不成。
一騎雙馬隻適用於小股軍隊,如騎都尉這個規模的軍隊,如果大規模的裝備,即便是以養馬為業的匈奴人也裝備不起。
並非所有的匈奴人都是養馬的,相對來說,養牛羊的,要比養馬的牧民多的多。
也不是所有的牧人都有戰馬騎乘,部族中,只有最彪悍的戰士才能擁有一匹真正的戰馬。
即便是如此,匈奴人依舊緊緊的咬在後面,看樣子他們準備追逐騎都尉大軍一直到受降城。
呼嚕聲此起彼伏,雲琅卻莫名其妙的感到安心。
看著馬夫給戰馬喂水,喂精飼料,雲琅也起身,開始給遊春馬跟棗騮馬梳毛。
這個動作能舒緩戰馬的心情,因此,當雲琅給兩匹馬洗涮完畢,看著它們大口的嚼著豆子,心情也不由得變得非常好。
的確,沒有比這更好的了,畢竟,敵人正在後面追過來準備在城下受死。
在受降城這個投石機不虞彈藥的環境下作戰,來的敵人越多,戰死的也就會越多。
雲琅還沒有從美夢幻想中走出來,又看見斥候從遠處狂奔而至,他恨恨的對守在身邊的傳令兵道:“敲鑼,別睡了。”
第二次跨上戰馬也比第一次艱難的太多了,匈奴人就在後面不遠處。
也不見有誰抱怨,大軍又開始啟程了。
霍去病在前,李敢居中,趙破奴守在最後,至於雲琅早就竄到最前面去了。
平日裡很膽大的一個人,如今讓他走在最後面,他總覺得後背涼嗖嗖的。
眼看著太陽落在了地平線以下,大軍依舊得不到歇息。
一輪上弦月掛在半空的時候,大軍中除過馬蹄聲,以及戰馬打響鼻的聲音,再無雜音。
遠處有野狼的哀嚎,只是距離實在是太遠,以至於聽得不是很清楚。
後面的天空呈暗紅色,那是匈奴人的火把照亮了天空。
前方一片漆黑,後方又有強敵追趕,雲琅很難形容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感受。
戰馬甚至不用催動,它就自動的隨著馬隊前進。
天亮的時候,就看見了大河。
此時的雲琅極度的懷念家裡的那些船,如果有船,他可以從這裡上船,然後順流而下,估計睡一覺的功夫,就能抵達受降城。
戰馬來到河邊低頭飲水,斥候來報,匈奴人終於停止了追擊,在六十裡以外的地方扎營了。
一夜沒睡,再加上之前的那場鏖戰,似乎對霍去病沒有什麽影響,他矯健的跳上戰馬,只是揮揮手,大軍就沿著大河向下遊走去。
烽火已經點燃,留置在河邊烽燧裡的軍卒已經退回了受降城,大河邊上,一道道黑色的煙柱直衝雲霄,煙柱盡頭就是受降城。
雲琅遺憾的看著已經平整好的土地,歎口氣對霍去病道:“這一季的耕種算是泡湯了。”
趙破奴湊過來笑道:“春天可不僅僅是農耕的時候,對匈奴人來說也極為重要。
牛羊需要育肥,戰馬需要貼膘,牛羊的繁育,戰馬的繁育也在這個時候就要做好準備。
一旦損傷,影響的可不是一年兩年的收成,一季荒廢,五季彌補可不是白說的。”
雲琅馬上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瞅著趙破奴道:“難道說,渾邪王的戰意並沒有那麽濃烈?”
“去年對匈奴人來說是一個不錯的年份,春雨,夏雨,秋雨都不錯,導致牧草長勢很好, 加上冬日裡又沒有出現白災,最難得的是去年冬日裡西邊不算冷,冬天沒有死多少牛羊,只要春日裡牛羊肯吃草,今年的日子就會非常的好過。
這樣的日子,誰願意離開牛羊群去打仗?
估計渾邪王也是抱著一戰功成的態度來對付我受降城的,否則不會在這個時候動用這麽多將士的。”
霍去病看了趙破奴一眼道:“別這麽告訴將士們,獅子搏兔也要全力以赴,不可大意。”
不知不覺受降城已經近在眼前,城頭上旗番招展,自從騎都尉將士出現在城頭瞭望哨的視野內,城頭上就傳來沉悶的戰鼓聲。
碩大的謝字將旗豎在城頭,城頭上煙霧繚繞,看樣子滾木礌石,金汁鉛水已經準備妥當了。
謝寧得意洋洋的站在城頭,瞅著疲憊的騎都尉諸軍大吼道:“來將通名!”
即便是李敢,也被長補跋涉折磨的沒多少力氣了,抬頭看著盔明甲亮的謝寧道:“通你娘的名,快給耶耶開門!”
謝寧鄭重其事的揮舞一下旗子,然後,沉重的吊橋就被放了下來,一隊軍卒從城門洞子裡湧出來,搬開了放置在城門外面的拒馬,弄出一條通路。
城池下面的壕溝裡居然有不少的屍體,不是匈奴人的,看衣著更像是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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