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如果隨便收幾個弟子這是允許的,如果大規模的開學堂最後弄得如同孔夫子一般弟子三千,這就超過劉徹的容忍底線了,因此,當雲琅向阿嬌建議開學堂的時候,劉徹就一口否決了,然後,大漢太學就提前了二十年開始籌備了。
對於學堂的意義,沒有人比雲琅更加清楚他的威力了,在很多時候,學堂就是支撐一個帝國的柱石。
自古以來但凡有點上進心的帝王,沒有一個人是不重注太學建設的。
無論如何,自己親自培養出來的人才,要比野生的人才可靠地太多了,有時候,在中華利用師生之誼維持的和平局面,要比利益建立起來的和平方式還要穩固。
有了師生之誼就說明大家的利益基本上是一致的。
雲琅一定要讓劉徹把富貴城重視起來,絕對不能是現在這種任其發展然後摘果子的局面。
將太學引進富貴城,就代表著大漢以後的大部分官吏都將親眼看著富貴城是如何興盛起來,在他們日後的官宦生涯中,富貴城將成為他們管理地方的一個標杆。
來鴻臚寺之前,雲琅就跟阿嬌建議過,從今後,一定要對這些大儒們貼心貼肺的好,不論怎麽優待都不為過,這些人將來帶給富貴城的好處將巨大的難以細數。
在後世的時候,雲琅就明白了一個道理,真正能夠維持世界穩定前進的是廣大的百姓,而給這些百姓指引前進方向的永遠是很少的一部分人才。
大漢這匹烈馬如今正在戰爭的道路上狂奔,在可以預見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想要停止完全不可能。
農耕民族跟遊牧民族進行的戰爭,農耕民族永遠都處在不利的地步。
遊牧民族不管在農耕民族的地盤上搶到了什麽都是勝利,而農耕民族能收獲的只有遊牧民族的生命,基本上談不到收益。
花一百萬錢打一仗,在付出將士們的生命之後,隻獲得了十萬錢,這樣的戰爭如果無休止的打下去,將是農耕民族的災難。
雲琅不希望大漢深陷戰爭的泥潭,他希望,在驅逐匈奴,擊敗匈奴的同時,大漢百姓應該獲取一些該有的利益,哪怕將付出與收益拉平,這對遊牧民族來說都是一場恐怖的災難。
他在受降城就是這麽做的,他利用當地的異族人來為大漢生產財富,然後再用受降城生產的財富去應對匈奴。
在外就應該這樣做,至少要做到就食於敵,就這一點,不論是皇帝,還是宰相,跟雲琅的看法都是一致的。
劉徹在確定了受降城模式的正確性之後,一口氣在受降城,朔方,白登山,右北平,四地設置了屯田校尉,而且還把這一制度列為大漢對外政策的核心內容。
邊關該如何運作,雲琅已經不太理會了,他已經在受降城樹立了標杆,相信以朱買臣的智慧跟能力,維持一個繁盛的場面應該不是很難。
現在,雲琅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富貴城上,只有把這座城池真正修建起來,真正讓他繁榮起來,大漢人才能知道提升一地經濟對帝國的好處到底有多麽大了。
很多時候,雲琅做事隻做一點,或者隻開一個頭,他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吧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做好,那樣的話,窮他一生,也做不了幾件事。
眾人有了新話題,自然就圍著太學該如何修建各抒己見,小小的屋子裡被炭火烤的溫熱,看著牆上手繪的太學模樣逐漸清晰,眾人的興致也變得高昂起來。
滾燙的米酒助興,更是讓這些平日裡壓抑到了極點的黑袍博士們多了一些談興。
轅固生用手拍著圖畫上的一座主殿高聲叫道:“此殿當為明德殿,老夫欲為殿主,講授《禮》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不答,卻紛紛把目光盯在別的殿宇上,僅僅片刻功夫,每一座殿宇都有了自己專用的名字,以及他的主人。
雲琅笑吟吟的瞅著窗外發白的天空,此時潔白的雪花正在飄揚,有些隨著微風進了這座滾燙的屋子,頃刻間就化作虛無。
他想看到太學落戶富貴城,這些黑袍博士們卻在這個寒夜中看到了文教大興的影子。
一座三丈寬,十丈長的殿宇能做什麽?他的象征意義大過實際意義。
公孫弘,董仲舒之輩一心想著大興儒家,卻不知成建制的培養儒家學生,才是最快的弘揚儒家學說的方法。
轅固生已經微醺,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推開大門,瞅著門外紛飛的白雪哽咽道:“此事不成,轅固死不瞑目!”
說罷,就踉踉蹌蹌的走進了風雪中,背影竟然如風雪中的老松雖然搖擺卻堅定異常。
司馬談大笑著指著雲琅道:“你說老夫跟犬子相比如同渣渣,老夫這就遍邀昔日好友,一起來長安共襄盛舉,讓你看看老夫也並非一無是處!”
楚昭的長簫裡傳出最後一個音符,然後把長簫裝進錦囊大笑道:“某家要說服大樂令韓澤將樂府搬來太學!”
東籬子怒道:“好讓你再糟蹋更多的謳者與舞姬?”
楚昭大笑道:“若不能自製,我自宮如何?”
說罷,在東籬子不解的目光中冒著雪花揚長而去。
其余黑袍人齊聲大笑,覺得楚昭之言甚是合胃口,他們等待了無數年的理想,在這個雪夜中被雲琅吹大之後竟然會如此的精彩,紛紛起身朝雲琅一禮之後,紛紛出門,有的大叫,有的長嘯意趣橫生的走了。
人走了,窗戶,大門洞開,屋子立刻就變得寒冷,沒有離開的東籬子快速的關上大門,然後就死死的盯著雲琅。
雲琅找來一把笤帚,細心地將滿地的羊骨頭,雞骨頭掃到了牆角,再把所有的杯盤碗盞丟進木桶裡,然後就裹著狐裘倒在床上。
“這就準備睡了?”東籬子陰測測的道。
雲琅頭都不抬的道:“如歸瞌睡了,就一起睡一會,如果不瞌睡該幹什麽就去幹什麽。
說實話,某家做事還真的輪不到一個繡衣使者在我耳邊聒噪!“
東籬子愣了一下冷聲道:“你私下裡結社,意圖推翻陛下的旨意,這是什麽罪責你知道麽?”
雲琅慵懶的道:“也就是你們這種人才會把這件事看的如此嚴重,你信不信,這件事到了陛下面前,陛下只會感到欣慰,只會覺得自己的臣子中間,終於出來了幾個不是酒囊飯袋的家夥。
東籬子,你拋開你繡衣使者的身份,你來辨別一下,將太學擴建十倍,對我大漢江山來說是好還是壞?”
東籬子澀聲道:“不論好壞,都不該是我們能私自決斷的。”
“那麽,該是誰來決斷?”
“陛下!”
“胡說八道, 你知不知道陛下每日批閱的奏章有多重?告訴你,不下五百斤!
你知不知道陛下此刻的目光正盯在右北平?你知不知道陛下如今正在為河東秋日洪災造成百姓流離失所夜不能寐?
陛下一個人如何能治理得了南北縱橫不下萬裡的大漢?
這時候,陛下需要一些有用的臣子來匡扶得失,需要一些聰明的臣子給他提出好的建議。
而不是愚蠢的像你一樣,事無巨細全部放在陛下案頭,陛下忙的過來嗎?
最後,耶耶我要睡覺了,你要是再敢聒噪,耶耶就去找何愁有,讓他把你發配到北海看守海眼,你信不信?”
雲琅提到了何愁有,東籬子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白了,咬著牙道:“此事某家一定會上奏!”
雲琅從屁股底下抽出一卷竹簡丟給東籬子道:“我的想法全在這裡,你看著抄一遍送上去,如果有什麽遺漏,記得幫我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