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厲害的人都有一個特性,那就是化不可能為可能,比如雲琅就把家裡的白絹通過製作純色蠶絲被完完全全的消耗光了。
不僅僅把白絹賣出了一個不可能出現的高價,還讓皇帝對他的應變功夫重新產生了期待。
雲琅自然是利益的獲得者,收獲錢糧自然不必說,僅僅是那一晚宋喬突破底線的對他溫柔對待,就足夠他驕傲很久了。
當然,美中不足的是,這種化不可能為可能的人,在大漢帝國實在是太多了些。
比如,霍去病就用手裡的兩萬四千人,以雷霆萬鈞之勢,在黃葉地,大河谷面對面的擊潰了折蘭王東拚八湊出來的七萬大軍……
這一戰,霍去病驃騎大將軍沒有用任何計策,沒有用任何迂回的方式,他就是騎上馬,帶上部下,呐喊著向敵人的軍陣衝殺了過去……然後就按部就班的接陣,殺敵,膠著,然後堅持,最後擊潰……
這一戰擊潰的不僅僅是折蘭王的三萬本兵,還有日逐王,渾邪王派去的三萬精騎,以及右賢王搜刮家底支持的一萬兵馬。
雲琅上小學的時候就知道霍去病很猛,只是沒想到霍去病會這樣猛!
三千人的騎都尉老底子騎兵,在他的統領下,從折蘭王的陣前鑿穿了厚達十裡的軍陣……
接替雲琅成為霍去病軍司馬的趙破奴乘坐戰車緊隨其後,沿著霍去病,李敢殺出來的血路,依仗堅固的戰車,硬是將義渠人的騎兵擠進了旁邊的大河,沒有跌入大河的騎兵,也被戰車擠壓成了肉糜。
跟著老虎,即便是羊也會變得凶猛起來,郭解的兄弟們為了能夠撈到更多的奴隸,全軍居然在一個叫做章大的遊俠率領下死守老虎灘且死戰不退,戰損過半之後,終於等來了前軍陣前的萬勝之音。
隴西郡守張昌文隨軍跟進,一介文官披創二十余處,流血半鬥,隨軍出戰的三子一孫,戰隕!
“屍積河西古道,腥氣熏天,血色令大河變色,河中人馬浮屍塞淤成壩,慘不忍睹,折蘭王授首,以下將軍,小王,當戶,部首或者跪降於道,或者死於亂軍,隨軍義渠小民,如無首之亂蠅,雖捕奴團一人即可俘獲百人,且無一人敢逃者!”
曹襄雙手顫抖,放下手裡的文書,看著雲琅道:“恨不能隨軍出戰!”
雲琅取過隴西軍報瞅了一眼道:“河西已經盡入陛下彀中,去病此戰已經徹底的擊碎了匈奴人的戰意,嚇破了他們的膽,此戰之後,河西很難再有大的戰事。”
“你說渾邪王,日逐王他們會跑?”
“跑是不會的,因為他們已經沒資格跟伊秩斜談條件了,去了龍城,伊秩斜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他們殺死,然後褫奪他的部屬。”
“河西很大,公孫弘已經著手劃分河西之地,聽說足足有五郡之多。”
“咦?這麽說來,公孫弘的心很大,看來他要將大漢的地域拓展到大漠了。”
“這是必然啊,桑弘羊已經去了河西,看樣子是要收獲去病戰果,你說,我們兩個當初決定不參與戰事是不是一個錯誤啊?”
雲琅笑道:“有一得必有一失,你先看過去病他們報上來的戰損就知道這一戰有多艱難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這一戰光是俘獲的王母,單於閼氏,相國,小王,當戶,都尉足足有一百二十人之多,並且斬首四萬余。
有這樣的軍功,就算是全軍拚光,也能說得過去。”
“隴西郡守張昌文可能不這樣看。”
曹襄翻了一下文書,從裡面找出一小段竹簡吟誦道:“臣隴西牧守張昌文百拜於我皇階下,河西定矣!”
念完了就翻著白眼看雲琅。
雲琅摩挲一陣子無毛的下巴,憤然丟下手裡的竹簡道:“好吧,好吧,我承認,我嫉妒的要死!”
曹襄仰著頭滿是神往的道:“如果我們兄弟那時候也在軍中,你說……現在該是多風光啊。”
雲琅搖頭道:“我們做不來張昌文,也做不來趙破奴,更做不來去病。
這是他們的榮光,誰都拿不走,你看看家裡現在還有人嗎,東方朔丟掉帽子露著光頭冒著被勳貴們乾掉的風險去了陽陵邑參與慶祝。
司馬遷連鞋子都沒穿,王八蛋居然給我的坐騎連馬鞍子都沒上就騎著光背遊春馬去了陽陵邑。
我老婆小妾正在旁邊的樓上梳妝打扮,準備帶著家裡的仆婦們去陽陵邑遊街跳舞,連自己有身孕的事情都忘了。
家裡的仆役,仆婦們丟下手裡的活計,那麽掙錢的活計不乾,正在搶馬車,準備去陽陵邑參與慶祝。
你我兄弟乾坐了這麽長時間,卻沒有一個人送茶水糕餅過來,就說明紅袖,小蟲,梁翁他們早把我們兩個侯爺給忘記了。
就在剛才,皇帝坐著敞篷的鑾駕回長安了,阿嬌居然也抱著閨女坐在鑾駕上,還不斷地給那些跟他們一路去陽陵邑,長安的人丟銅錢,丟銀幣,金幣什麽的,希望他們能在陽陵邑,長安有錢喝杯酒。
滿世界,唯一能保持冷靜的就剩下我們兄弟了。”
曹襄站起身擺擺手道:“別算上我,要不是在等你,我這會可能已經脫光了在回春樓上跟一群舞姬跳舞,既然你想冷靜一下,兄弟我就先走一步了,長安城裡還有一大群人在等我……”
曹襄急不可耐的跑了,雲琅端起茶壺給自己倒茶,發現裡面一滴茶水都沒有,就憤憤的起身,剛要呼喚小蟲,忽然又停下來了,自言自語道:“去他娘的矜持,這時候老子要是還壓製自己的狂喜,還算人麽。”
說完話就跑下樓,衝著曹襄遠去的背影大叫道:“等等我……”
或許是沒有聽見雲琅的吼叫聲,曹襄的身影被戰馬帶走了。
連捷笑吟吟的給雲琅牽過來一匹戰馬道:“侯爺您快去,老奴留在家裡看家。”
雲琅愣住了,瞅著連捷道:“家裡就剩下你一個人了?”
連捷笑道:“是啊,少君,細君她們已經走了,老虎也被大女帶走了,老祖宗跟著陛下的鑾駕也走了,留下我看家正好。”
“梁翁跟孟大,孟二那兩個傻蛋呢?”
“全走了,把雞鴨交給我照顧。”
“你照顧的過來嗎?”
連捷笑眯眯的道:“照顧的過來,照顧的過來,您快走吧,再不走就追不上平陽侯了。”
雲琅跳上戰馬,立刻絕塵而去。
他知道諾大的一個雲氏隻留下連捷一個人是不妥當的,不過,這時候上林苑裡應該也沒有什麽人了,即便是留在家裡的人,也是死死的看著自己家財的守財奴。
戰馬剛剛上了古道,雲琅就不得不將戰馬的速度降下來,因為道路上全是人。
一邊是渭水,一邊是良田,不好從兩邊穿過,耐著性子隨唱歌跳舞的人群走了一段,雲琅忽然發現碼頭上居然還有一艘船。
船老大一臉陰沉的喝罵著要求上船的人,卻被萬夫所指。
即便如此,船老大也毫不退讓。
雲琅縱馬走了過去,拍著船老大的肩膀道:“我要去長安了,你不用繼續監視我了,咱們一起去長安你覺得如何?”
船老大裝傻道:“哎喲喲,侯爺您這話說的……”
“說你麻痹!連我家的狗都知道你是繡衣使者,趕緊的開船,順流而下應該快些。”
“侯爺……”
“侯你媽……快!”
雲琅的馬鞭子在船老大的腦袋上輕輕抽了一下,立刻就拉著戰馬上了船。
船老大解開纜繩跳上船哭喪著臉問雲琅:“小的這個船老大裝的一點都不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