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的心中很少有仁慈這個概念。
他們的理想高於仁慈觀念。
即便是出現了仁慈這個概念,也是相對的,不是普及性質的,否則無從展現自己的高貴之處。
在大漢還談不到什麽靈魂的高貴,更多的表現在大房子,大馬車,以及高官厚祿上。
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讓他們自己去種地謀生,後果很嚴重,可能他們的爹娘,妻兒會被活活的餓死。
因此,通過一種制度或者一種巧妙地方法來達到侵佔別人勞動成果,最後讓自己豐衣足食就成了上位者考量的全部內容。
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戰戰兢兢的給雲琅倒酒,看的出來,她應該是才來到回春樓這個地方,不論是氣質,還是做派都與這座豪華的樓閣格格不入。
鬢角下還有一縷調皮的頭髮沒有被梳攏好,就她目前的發式,還沒有降服她昔日的百姓發式。
酒灑出來了,一個美豔的貴婦的眼神就變得凌厲起來,小姑娘顯得更加害怕了,絕望的瞅了雲琅一眼。
雲琅隨手把慢慢的酒盞推到周鴻面前道:“我用不慣別喝過的酒盞。”
周鴻不以為意,他知曉雲琅這人的怪癖很多,取過酒盞一飲而盡之後又道:“郭解的那些兄弟雖然快死光了,可是呢,這家夥給我們所有人開辟了一條財路。
你又把這條財路變成了可以實現的金山。
貧家小戶人家人口多了是負擔,有的會餓死,有的會病死,有的乾脆就會被丟掉。
可是呢,人口對於大家來說現在變成了財富。
就像你以前說過的那就話,就讓我非常的讚同——所有的財富都來自人的雙手。“
周鴻說著話還衝著雲琅用手虛空裡抓一下,加強手的重要性。
“我們要人,要很多的人,隨便抓大漢百姓會被張湯那種人暗害,現在,我們要更多的人,必須要避開張湯這種酷吏的監管,也不能讓陛下覺得我們是在挖他的牆根。
如此一來,胡奴就成了我們唯一的選擇,這事又需要郭解來領頭,雲兄,這不是一家,兩家的要求,是長安勳貴們的一致要求。”
雲琅看了一下四周,發現原本喧鬧的花廳,在周鴻跟他開始說話的時候就變得安靜了下來,正在跳舞的舞姬維持著最後一個動作雕塑一般的一動不動,而那些樂師們也將手按在自己的樂器上,一旦主人家開始說宴會開始,他們就能在第一時間重新開始。
這件事到了現在其實沒有什麽好選擇的,郭解之所以說要等他雲琅,曹襄發話之後才能決定事情,是在向雲琅曹襄,霍去病集團投靠的一種表現。
如果雲琅表示不接受,霍去病,曹襄,李敢自然不會有任何的話說,如果有人質疑,這三個家夥還會幫著雲琅一起懟那些混帳。
這樣做明顯是對不知兄弟們的,尤其是在大漢這個時代裡,為一群胡人得罪一大群勳貴明顯是不對的。
且不說人性上的對錯,僅僅是用立場來說話,雲琅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使用異族奴隸的事情,在史書上並不彰顯,尤其是大規模使用異族奴隸的事情,更是很少見,唐代的昆侖奴或許是一個特例。
雲氏不用胡奴,是因為雲琅堅信,漢人是最好,最溫順的勞動者,只要能用漢人的地方,他是絕對不會把一群異族人塞進家裡來的。
對這一點,雲琅似乎有著很堅定的立場。
當郭解被人簇擁著進入了花廳,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裡的雲琅,三兩步走了過來,順勢坐在雲琅的下首位置,這才抱拳施禮。
雲琅看看郭解,有些神色難明的道:“你做的比我預料的要好的多。”
郭解恭敬地道:“如果沒有侯爺的大力推薦,那些為國捐軀的兄弟們,即便是有心為國殺賊,也無處可去。
如今死得其所,人人都感激侯爺的大恩大德。”
雲琅呵呵笑道:“不用守在我身邊,去享受你該得的榮耀去吧。”
郭解微微一笑,舉杯邀請雲琅共飲,卻並不離去。
因為雲琅跟郭解的存在,原本這片最偏僻的地方,立刻就成了整座花廳的中心。
不論是雲琅還是郭解,都在這一瞬間成了這座回春樓最最貴的客人。
雲琅知道奴隸的出現,對於社會進程來說是一種開倒車的行為。
對歷史發展的傷害是無與倫比的,此時,他心中不但沒有身為一個文明人的羞恥感,心中反而有些暢快之意。
就是窗外隱隱傳來的雷聲讓他多少有些害怕。
曹襄高亢而怪異的大笑聲從門外傳來:“哈哈哈,美人們,我可想死你們了……
混開,你這個死龍陽,敢碰耶耶一下,耶耶就徹底讓你變女人!”
沒有霍去病跟雲琅在跟前,曹襄一般都是熱烈而奔放的,雲琅看見他的時候,他懷裡摟著那個嬌豔的貴婦,一隻手塞進人家的衣領,另一隻手卻在大力的揉捏貴婦的肥臀。
對於圍著他拍馬屁的勳貴們視而不見,我行我素的讓人很想抽他。
當他好不容易發現雲琅坐在角落裡,立刻就把手從貴婦的懷裡掏出來,哈哈大笑道:“我以為你真的可以無動於衷呢,原來跑的比我還快。”
話說完就扯了一張不知道是誰的坐墊往雲琅身邊一丟,輕輕嗅著自己的右手對雲琅猥瑣的笑道:“這女人天生有體香!”
雲琅打了一個寒顫對跪坐在身後的小姑娘道:“給他再拿一壺酒過來,千萬不要從我的酒壺裡給他倒酒。”
曹襄怒道:“我就摸了一下胸口,沒亂摸!”
雲琅咬牙道:“如果你不是我兄弟,這會早就被人抬走了。”
曹襄撇撇嘴道:“這女人以前是伺候主父偃的,聽說很受寵,主父偃全家被砍頭的時候,這個女人被發賣,結果被回春樓買下來了,當年被主父偃禍害的家破人亡的家夥們,即便是借錢也要來跟這個女人春風一度。
跟主父偃積怨頗深的人中間,好像就你一個沒有什麽動作,不過呢,這種事你也乾不來,不用擔心,兄弟已經幫你乾過了。”
雲琅被一口酒差點嗆死,曹襄連忙幫他敲背,這才勉強活下來,顫抖著手道:“太惡心了,趕緊找人把這個女人買下來給她點錢讓她自己活命去吧。
她如果繼續留在這裡被人欺負,我覺得會拉低整個長安勳貴的素質,雖然他們基本上談不到素質,我也不想看到這一幕,趕緊找人去辦,別和我拉上關系就好。”
跪坐在一邊的郭解聞言道:“這事我去辦,保證將侯爺的一片好心落實好。”
雲琅看著郭解道:“我話裡的意思,就是我說的那些字的意思,沒有摻雜別的意思,就是把她買下來,再給她一筆錢,讓她自己去過日子,別再去打擾她。
沒有要弄死她,或者別的什麽心思,你確定你真的聽明白了?”
郭解笑道:“侯爺說的話很好理解,郭解也算是跟隨了侯爺一段時間,知道侯爺是個什麽樣的人,自然知道侯爺的心思不可能那麽惡毒。”
雲琅舒了一口氣破天荒的拍拍郭解的手道:“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曹襄不悅的道:“你總是這樣婆婆媽媽的,難道說主父偃復活你就會放過他?”
雲琅搖頭道:“不,如果這種情況出現,我會弄死他,再把他燒成灰,看看他是不是還能復活!”
郭解告罪離開去辦事,雲琅身後的那個小姑娘卻趴在雲琅的案幾前面磕頭如搗蒜。
雲琅歎息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塊金錠丟給小姑娘道:“自己去辦,只要別說是我要買你就成,事辦完了,就自己離開。”
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的郭解,取過那錠金子道:“我一起去辦,她還沒資格自己贖身。”
那個小女子又對著郭解就是一通叩頭,把額頭都在木地板上磕的快要流血了,被郭解拖著離開。
曹襄喝一口酒道:“胡奴的事情你是怎麽看的?”
雲琅跟著喝口酒道:“利潤驚人, 不過,後患無窮!”
“男的全部閹掉,就沒有問題了。”
雲琅手裡的酒壺都掉地上了,好半晌才回過神道:“這麽缺德的主意誰出的?”
“公孫弘啊。”
“啊?這麽說,官府也要捕奴?”
“是啊,義渠之地的胡人膽敢對抗天兵,自然是自尋死路,原本是要滅族的,後來公孫弘發現奴隸能賣錢,所以,就不同意讓去病他們執行這個策略了,可能會形成永例。”
“閹割是不成的,既然要用人力,閹割之後那裡還有乾活的能力,而且死亡率太高了些。
這不符合事實,哪怕閹割的策略下來了,以後也會在實施的時候廢除,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立這樣的規矩。”
雲琅知道,如果用道德的要求去建議公孫弘這種人施行仁慈一些政策,不如用真實的利益來達到這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