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良楞了一下,然後笑道:“軍侯何出此言?”
公孫敖找了一個樹根無力地坐了下來,隨意的揮揮手道:“那就是真的了?”
薛良搖頭道:“卑職對軍侯之心天日可鑒。”
公孫敖苦笑一聲道:“算了,老薛,你我朝夕相處二十余年,你對不對勁,我如何會覺察不出來?
說說,到底有什麽苦衷讓你走到了這一步,這也是我這個做老大的不好,沒有發現你的難處。
說出來,我們商議一下,看看有沒有挽回的余地。”
薛良沉吟良久,長歎一聲道:“軍侯也知道我有一子在秭歸任縣令的事情吧?”
公孫敖點頭道:“之實少年才俊,弱冠之年就成了百裡侯,名副其實。”
薛良苦澀的道:“他拋棄發妻,與蜀中女結縭之事軍侯怕是不知道吧?”
公孫敖皺眉道:“委實不知啊,怎麽,這孩子造人陷害了?”
薛良搖頭道:“沒有被人陷害,是他鬼迷心竅,迷戀上了那個蜀中女,最要命的是那個女子乃是黃氏女。”
公孫敖大怒,嘩啦一下抽出寶劍怒氣衝衝的將寶劍丟給老薛道:“拿我的劍去蜀中斬了那個妖女!”
薛良接過公孫敖的劍隨手插在地上道:“晚了,這幾年,我兒從蜀中不斷地運來大批的財貨,我這個糊塗蛋居然以為這是我兒在蜀中經營所得,就拿這些錢財買地,置產,蓋屋,一時間,我薛家誰不羨慕?
直到黃氏主人來我薛家認親,我才知曉這些錢財的來歷,想要擺脫卻已無能為力。
當時某家以為與黃氏接親也不算壞事,沒想到兩年時間,就變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割舍不開。
今日之事,某家確實存了心思,想要借軍侯這把刀斬掉雲琅,好讓我對黃氏有個交代。
如今,是殺是剮,隨軍侯處置!”
公孫敖低頭思量一下,抬頭道:“你知道我不敢違背陛下的意願,所以說,我是一定不會殺雲琅的,尤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殺雲琅,這與自殺無異。
難道黃氏就沒有別的安排?”
薛良怵然一驚,回首看著松林深處顫聲道:“黃氏從蜀中帶來了六個神射手!
雲琅恐怕很難活著從松林裡出來!”
公孫敖一把抓住薛良的手問道:“果真如此?”
薛良一臉的慘然之色……“確實如此,是某家害了軍侯,是某家害了軍侯!”
公孫敖縱聲長笑,捶胸頓足樂不可支。
其余公孫氏家將以為家主被驚駭的得了失心瘋,一擁而上將薛良按倒在地,舉刀就要殺了這個賊人泄憤。
“住手!”公孫敖一聲斷喝,製止了家將的舉動,笑眯眯的道:“將薛良捆起來,送到張湯那裡,就說有賊人暗算永安侯,老夫正在竭力救援。”
薛良掙扎著抬起頭看著志得意滿的公孫敖哀求道:“求軍侯看在卑職多年追隨的份上,救我一救。”
公孫敖解下酒壺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對家將們道:“慢點送過去,最好等永安侯死了之後再送到張湯手裡不遲!”
四個家將抬著捆綁的結結實實的薛良,慢慢悠悠的離開了松林,公孫敖背靠松樹,大大的喝了一口酒自言自語的道:“原本想陷害一下黃氏,沒想到用不著陷害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蒙著臉的霍光騎在蒙著臉的老虎大王背上,緩緩地在草中中行走,老虎的身軀雖然胖大,分開荒草的時候卻如同一陣清風,毫無阻礙。
霍光很想再捉住一個武士,回去後好跟雲音報功,可是,短短的時間裡,進入松林的九個人,卻結伴回來了八個,其中一個還是被捆著的,他還以為是自己師傅,仔細看了,才發現不是。
既然只剩下一個敵人了,他就準備帶著老虎大王跟師傅匯合,以師傅的本事加上老虎大王,沒理由乾不掉最後一個糟老頭。
才走近松林,老虎低聲咆哮一聲,快速的分開荒草竄上了土坡,迅速來到了一棵巨大的松樹底下。
地面上流淌了好大一灘血,上面還有血不斷地往下淌,霍光鼓足了勇氣抬頭看去,只見一具屍體被一柄長刀釘死在樹上,垂著頭雙眼凸出駭人至極。
霍光忍不住驚叫出聲,卻被一個大手捂住了嘴巴,將他拖進了松林。
正要張嘴咬,卻發現是師傅的手,就任由師傅將他抱進了松林。
來到一個三面都被松樹包圍的死角裡,雲琅這才松開了霍光的嘴巴,生氣的道:“你怎麽來了?”
“老虎跟我玩的好好地,忽然就往外跑,我出於好奇,就騎著老虎最後被老虎送到了這裡。”
雲琅探出手刮了一下霍光的鼻子道:“下不為例!”
“師傅,剛才有死人!”
雲琅點點頭道:“已經發現兩具屍體了,這些人來者不善,總覺得是衝著我來的,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被什麽人給殺了。”
“我跟老虎大王弄傷了兩個人。”
雲琅伸手在老虎大王的腦袋頂上用力的揉搓兩下以示鼓勵。
老虎大王得意的往雲琅懷裡鑽,用碩大的腦袋蹭蹭雲琅的胸口。
“師傅,現在怎麽辦?”
“我覺得外面還是有危險的,我們最好留在這裡不動彈,有老虎在,只要外面有人靠近,我們就會知道。
等你大哥他們來了,我們再窮搜一下這片山林,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在搞鬼。”
“進入林子的九個人,走了八個,其中一個還是被捆著的,林子裡就剩下一個糟老頭了。”
“公孫敖不傻,他不會殺我的,更不會在這個時候殺我,按照你說的來看,這個老混帳應該是發現了什麽。”
霍光忽然發現師傅肩膀上有一片血痕,就指指那裡小聲問道:“您已經跟敵人交過手了?”
雲琅有些後怕的道:“就在我準備換地方的時候,有一支羽箭飛過來,如果不是我警覺,這一箭就會要了我的命。”
“是誰要害師傅?”
“已經有答案了,可是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不過呢,在這個該死的長安,想要我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光是公孫敖跟黃氏,這時候確定敵人到底是誰還為時過早。”
雲琅說著話,就把霍光小心的塞進一個不大的樹洞裡,要他安靜的躺在裡面,自己握著弩弓,靠在一棵松樹上,閉目養神,老虎卻悄無聲息的出了這片死地,小心的把身子重新藏進了荒草中。
“啊——”
一起慘叫從松林深處傳來,雲琅不為所動,不聽到霍去病,曹襄他們的聲音,他是絕對不會從這個安穩的地方跑出來的。
正在酣戰的霍去病眼前一空,赫然發現,原本拚死阻攔他的對頭忽然放棄了堵截,他顧不上了解其中緣由,拍馬向雲琅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才到荊棘林,就看見曹襄正在破口大罵,在他的對面站著的七個人,有兩個躺在地上氣息奄奄。
曹襄罵的話實在是太惡毒,胡春生冷言相譏道:“曹侯盡管罵,以您的身份,我們這些草根小命不敢回嘴,只求曹侯罵人的時候莫要帶上某家的祖宗,畢竟,得罪曹侯的人是某家,不是某家的祖宗。”
曹襄一棒子砸在胡春生的肩膀上破口大罵道:“賊囚攮的,就你也配在本侯面前說顏面?
這一次,永安侯平安無事也就算了,要是有事,老子會把你們全部弄進奴隸軍中,戰鬥至死!”
胡春生大聲道:“提出毆鬥的是冠軍侯,不是我們,既然他要戰,我們奉陪!”
曹襄用手裡的木棒挑起胡春生的臉冷笑道:“我家哥哥提出毆鬥,是要你們站好了挨打,沒讓你們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