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對自己的妻子滿意極了。
至於老丈人是不是很滿意閨女他就不知道了。
錢財這東西在雲氏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東西,主要原因是雲家的錢很多。
誰都知道雲家錢很多。
劉徹也知道,因為長門宮產業的規模是雲氏的五倍左右,他只要拿長門宮的長處除以五,就能基本準確的計算出雲氏的年入,劉徹對此基本滿意。
他唯一不滿的事情就是雲氏花錢的速度太快了。
只要雲氏有了一定的積存,他們家必然就會擴大產業,比如去年出現的造紙,印刷,印染三個作坊,僅僅這三個作坊,雲氏就投入了整整兩年的收息。
也就是說,雲氏的錢財很多,卻大部分體現在作坊以及產業上,並沒有如同別人預料的那樣雲氏的庫房已經堆滿了金銀。
這讓他有些滿意,又有些失望,雲氏的錢財已經跟國家綁在了一起,一旦雲氏完蛋,波及到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至少,新成立的富貴縣,就會有一半左右的人就會從中戶立刻變成下戶。
阿嬌坐在窗前對著鏡子梳妝,劉徹正在翻看厚厚的帳本,當阿嬌放下手裡的菱花鏡,劉徹也合上了帳簿。
阿嬌抿抿嘴唇上的口媒子,讓自己的紅唇變得越發豔麗,回頭看一眼劉徹道:“今年宮中的缺口我就不彌補了,富貴城的城牆即將合攏,城裡的布置已經開始了。”
劉徹笑道:“朕還沒有窮到這個地步!”
阿嬌趴在劉徹的肩頭笑眯眯的道:“真的麽?”
劉徹點頭道:“自然是真的。”
阿嬌親吻了一下劉徹的臉,然後坐直了身子對大長秋道:“陛下手裡有錢,你幫我把那個上門來騙錢的丁晃給我打出去!”
劉徹楞了一下道:“少府監丁晃找你何事?”
阿嬌笑道:“來騙錢啊,上門來哭訴說您把宮庫給搬空了,全部換成了物資送去了右北平,以至於宮中妃子的脂粉錢都沒了著落。”
劉徹的臉微微一紅,怒道:“豈有此理!”
阿嬌取出一把小小的銼刀,輕輕地銼著指甲,見劉徹惱羞成怒了,就沒好氣的把銼刀丟在一邊道:“你是我見過的最窮的君王。”
劉徹拿起一隻眉筆,輕輕地在阿嬌的眉心點了一個黑點道:“老子就是沒錢了。”
阿嬌憤憤的擦拭掉眉心的黑點道:“為了國家大事,你從長門宮拿走多少錢財,都是應該的,至於你的那些妃子,休想從我手裡拿走一個錢。”
劉徹挪挪屁股,坐在案幾正中,隨手寫了一個條陳丟給大長秋道:“調撥五千金給丁晃!”
阿嬌一把搶過條陳,隨手揉成一團道:“這樣的事情也是您能乾的?
大長秋,給丁晃拿三萬金,五千金夠幹什麽的。”
劉徹擰過頭瞅了阿嬌一眼道:“我以為你不願意呢,不是說要合攏城牆嗎?”
“天大地大,也沒有您的臉面大。”
劉徹嘿嘿笑道:“朕要金子從哪裡得不到?用不著你裝賢惠!”
阿嬌笑道:“您的金子確實很多,可是,又有那一枚金錠是閑置不用的呢?
河間的賑災金子您敢動用,還是右北平的軍費您敢動用?也就是敢停了茂陵的用度。
茂陵的工程已經停了半年了,將來萬一修不好,您不想住,妾身還想住裡面呢。”
劉徹歎口氣道:“千瘡百孔啊,百官申請加稅,朕不知道該不該加。
元狩,元狩,朕的元狩年號,是要狩獵與匈奴,不是狩獵我大漢百姓。
這幾年天不助我,水災,旱災,蝗災,泰山又出現了地龍翻身。
朕焦頭爛額,你們這些人倒好,一個個肥成豬了,三萬金,朕庫房裡的錢都沒有三萬金。”
阿嬌趴在劉徹的背上,將腦袋靠在劉徹的耳邊輕聲道:“您的心太大,一邊想乾掉匈奴,一邊又想國富民強,中間還要小心的防范您的那些親族。
這三件事有一件容易的嗎?但凡您專心隻乾一件事,長門宮裡的這點錢糧您會看在眼裡?”
劉徹抽抽鼻子道:“朕登基已經十九年了……”
“匈奴已經被您打跑了,如今,您的將軍正在全面進攻,衛青出雁門關,霍去病出大河谷,李廣出右北平,龍城不日可下,河西匈奴束手就擒之日為時不遠。
您這個時候為什麽反而沒信心了?
為了幾個錢專門跑來妾身這裡裝模作樣,怎麽,您的美人兒不美了?”
劉徹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案幾上道:“跟你說國家大事呢,你說什麽美人?”
阿嬌狠狠地勒住劉徹的脖子道:“國家大事關我一個婦道人家何事,倒是你的美人兒跟我有很大的關系。”
劉徹暴怒的推開阿嬌大叫道:“不可理喻!”
說完了,就甩著袖子離開了長門宮。
大長秋送走了皇帝,重新來到阿嬌臥房的時候,發現阿嬌在繼續用銼刀修整指甲,修整完畢了,還舉在眼前仔細的檢查一下,見大長秋進來了,就淡淡的道:“陛下走了?”
大長秋拱手道:“回章台宮了。”
阿嬌噗嗤一聲笑道:“你覺得陛下會把美人兒的人頭送來嗎?”
大長秋笑道:“不會,至少現在不會,不過呢,那個美人兒被冷落已經成了定局。”
阿嬌笑道:“美人兒不過是陛下的借口,什麽樣的美人兒能讓陛下忘記他的花花江山呢?
我今日要是不趕走他,他留在長門宮會更加的尷尬,會傷害他的驕傲。
大怒而走,對他來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大長秋躬身道:“貴人的心思越發的縝密了。”
阿嬌歎息一聲道:“容顏不再,就只能靠腦子吃飯了,雲琅的這句話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雲琅最近在幹什麽?”
“圖謀老丈人的璿璣城呢,估計已經要得手了,好像花了不少錢!”
阿嬌歎口氣道:“告訴他,多花點,家裡不要留太多的銀錢,夠吃飯就好。”
大長秋默然以對。
蘇稚見到霍光送來的璿璣城婦孺之後,立刻就被那些婦孺們包圍住了,一時間哭聲震天。
蘇稚耐著性子安慰了好久,見這些婦孺不但沒有停止哭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立刻站在高處大叫道:“都給我住嘴!”
哭泣的婦孺立刻就停止了哭泣,即便還有不曉事的孩童繼續哭泣,也被他們的母親給捂住了嘴巴。
“以後璿璣城我說了算!現在統統給我去後宅換衣服洗澡,一個個穿的破衣爛衫的給誰看呢?
也不怕丟了侯府的臉面,你們看看,那邊的仆役穿的都比你們好。
劉婆,帶她們去洗澡,換衣服,弄乾淨了就出來吃飯,吃飽了就好好地歇息幾天。
然後,該去采藥的就去采藥,該去讀書的就去讀書,有我在這裡哭什麽哭?”
有些婦人覺得蘇稚說的話有些不妥,正要發問,就看見城主蘇子良慢悠悠的從屋子裡走出來,隨便揮揮手道:“按照小稚說的去做,以後我們就安心的住在這裡了。”
幾個婦人聞言,暗自垂淚,並不想按照蘇稚說的去做,終究還是被眾人簇擁著跟隨劉婆去了後宅溫泉池子洗澡換衣。
蘇稚不滿的看著父親道:“不是說好了, 把錢給你,璿璣城就歸我了嗎?”
蘇子良笑道:“錢給少了!那該是你的體己錢吧?”
蘇稚冷笑一聲道:“您以為我夫君沒有不給錢就把人拉走的法子嗎?”
蘇子良笑道:“至少陳昆不會被拉走,璿璣城一半的價值在你阿爺,四成在陳昆,你以為阿爺就拉不走陳昆麽?畢竟,你阿爺現在是財主。”
蘇稚歎口氣道:“您稍微給我留一點顏面吧,你都不知道我把買璿璣城的事情告訴我夫君,我夫君是何等的失望。”
蘇子良冷笑道:“一看他就是一個沒有挨過餓的……把你弟弟的官職解決了,你阿爺幫你夫君賣命都成!”
蘇稚紅著眼睛道:“您賣閨女,賣徒弟,最後都是為了蘇煥?”
蘇子良歎息一聲道:“我蘇氏已經三代單傳了……你弟弟如果繼續顛沛流離,萬一出了什麽問題,我蘇氏苗裔就要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