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運,悉勿起他們家不僅僅有兩匹馬,還有三條狗。
匈奴人很彪悍,悉勿起雖然是所有人看不起的一個廢物,當他發現狗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家門前的時候,還是勇猛的撲了上來。
被何愁有調教過的狗子很善於殺人,尤其是面對面的殺一個匈奴人,對他來說非常的容易。
只是他要分出一多半的精力去防范悉勿起家裡的三條狗,草原上的牧羊犬可以與野狼搏鬥非常的凶悍。
在牧羊犬的狂吠中,狗子輕易地將匕首插進了悉勿起的脖子。
可能是因為悉勿起對這三條狗以及他那個年紀很老的老婆不好的緣故,狗子在殺死悉勿起的時候,他家的狗沒有咬狗子,他那個年紀很大的老婆似乎很興奮。
匈奴人在荒原上謀殺匈奴人的事情不算罕見,最多的原因是人家的老婆可以生養,或者是別人家的老婆比較能乾。
老女人認為狗子就是看中了她比較能乾,所以才殺死了悉勿起好搶走她。
狗子隻想拿走馬,以及不多的一點肉干,原本還想拿走那三條狗的,結果,那三條狗緊緊的保護著那個老女人虎視眈眈的看著狗子。
“你想要我嗎?”老女人滿懷期望的問道。
狗子搖搖頭道:“悉勿起總是毆打你,還不給你吃的,這不是一個匈奴武士該做的事情,所以,我殺了他,拿走了他的戰馬跟武器。
至於牛羊,我全部都留給你,如果你覺得我殺了悉勿起讓你吃虧了,我還可以賠償你四隻羊。”
聽說能拿到家裡的羊,還能獲得四隻羊的賠償,老女人立刻就放棄了剛剛升起的愛情小火苗,堅定的告訴狗子,他必須拿出五隻羊來賠償她,只有這樣,她才會告訴別人,悉勿起是被狼咬死的。
趁著天色還沒有完全黑,狗子帶著老女人從他家的羊圈裡牽走了五隻羊,而挖坑埋屍體的事情,自然由老女人一力承擔。
蘭英站在帳篷前面眼看著狗子跟老女人完成了交易,牽過原本屬於悉勿起的兩匹戰馬有些不高興的道:“為什麽不把那個沒用的老女人一起殺掉呢?”
狗子搖搖頭道:“不能殺,我們要借助她的嘴巴告訴外人,我們被狼群吃掉了。”
“她萬一胡說八道怎麽辦?”
“不會的,她現在是一個很富裕的老女人,告訴別人悉勿起被狼吃了,對她來說是最有利的。”
“你幫她,為什麽還要給她羊?”
狗子歎口氣道:“我們沒有辦法把這些羊都帶著。”
蘭英眼圈紅紅的道:“這樣一來,我們就變成窮人了,到了漢國我們就沒有吃的了。”
狗子拍拍蘭英的屁股道:“只要到了漢國,你想吃什麽都會有,會有永遠都吃不完的飯。
準備吧,盡量少拿東西。”
牧人的東西本來就不多,蘭英,蘭喬很快就收拾好了,這時候不知為何,蘭喬不說話了,就連一向話最多的蘭英也沒有了說話的興趣。
從明天起,他們就要投入到一種未知的生活狀態中去,沒人能夠保證他們可以平安的抵達長安……
狗子坐在帳篷口,因為雲彩的緣故,天上沒有星星,只有濃的化不開的黑暗。
兩裡地以外的老女人同樣沒有心思睡覺,她帶著三條狗坐在帳篷門口點著一堆火,保護自己已經到手的財產。
天色微微亮的時候,狗子睜開眼睛,喚醒了蘭英,蘭喬,低聲道:“想清楚,只要離開這裡,我們就走不了回頭路了。”
蘭喬看看懷裡的孩子點點頭道:“我不想我兒子將來跟別的匈奴人一樣要上戰場。”
蘭英反倒看的很開,張開雙臂抱著狗子最後確認一遍:“在漢地,我們真的就不用吃野菜粥了?
真的有蜜糖給我吃嗎?”
狗子緊緊的抱著蘭喬道:“一定的!”
蘭喬,蘭英上了戰馬,狗子用繩子綁好綁腿,將所有的武器掛在自己身上,打開羊圈,羊圈裡僅剩下十二隻羊,在兩隻牧羊犬的驅趕下離開了牧場。
昨夜可能下了一場小雨,夏日裡的草原碧綠的令人心醉,小河裡的水清澈透明,藍天如同一隻巨大的鍋扣在頭頂,狗子取出指南針再一次確認了方向,然後就跳下土坡,高聲的驅趕著羊群向南出發。
這一刻,狗子胸中隱隱升起一股子悲壯的意味,不過他一點都不害怕,畢竟這是在回家。
羊群被急躁的牧羊犬攆著一路向南,蘭英,蘭喬的戰馬也快速的向南走。
這又讓狗子覺得很幸福,他很想把小狗子抱給脾氣不好的家主看看……
雲琅心神不寧,坐立不安。
何愁有永遠的退出了權力中心,那麽,狗子必定是被拋棄的命運。
兩年時間,沒有關於狗子的任何消息,如果說以前狗子還能依靠他與劉陵的一點微薄的情分活下來,那麽,現在就完全不同了,不論是衛青,還是這次被皇帝重用的李廣都沒有打算輕易地結束這場戰爭。
皇帝在國內橫征暴斂,為了湊齊他們所需的錢糧,牲畜,甲胄,已經做到了極致。
如果此戰不能給皇帝一個滿意的答卷,不論是衛青還是李廣都只有自殺以謝天下這一條路了。
瘋狂的皇帝,瘋狂的將軍,武裝到牙齒的軍人,雲琅相信這一戰對大漢與匈奴兩國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大漢大勝,匈奴必然遠遁漠北,大漢國內十年之內就可以不動刀兵。
如果匈奴大勝,那麽,從戰敗的那一刻起,每一個漢人就要做好上戰場的準備。
再這樣嚴苛的環境下,匈奴人清除身邊的漢人,就成了必然的事情,在這個時候,劉陵不可能為了一個漢人,就放棄自己在匈奴人中間剛剛建立的威信。
殺死狗子對劉陵來說沒有多少心理障礙。
平遮從外面進走進來,點燃了蠟燭,於是坐在黑暗中的雲琅一下子就暴露在光明中。
“給李廣軍中的信件發出了嗎?”
平遮施禮道:“已經發出!”
“給大將軍的信遞交給長公主府了嗎?”
“已經遞交了。”
“那就再遞交一份,將救援許良的賞金從百金,提高到五百金!”
平遮猶豫一下還是拱手道:“一個棄子,家主不該這樣做,無論如何許良都是繡衣使者,如果這樣正大光明的救援,對雲氏極為不利。”
雲琅瞅著平遮道:“如果換成你呢?”
平遮站直了身體朗聲道:“每一個家臣都有價格,如果家主救助平遮的代價超過了價值,而平遮在這個時候又會給雲氏帶來災難,家主就不用理睬平遮的生死了。
平遮死而無怨, 這就是平遮身為家臣的自覺,不能給家裡帶來利益的家臣,不要也罷!”
“這就是你父親交給你的處世之道?”
平遮沉聲道:“做大事者不拘小……”
平遮話音未落,腦袋上就重重的挨了一記重擊,眼前金星亂冒的時候,有感覺到有無數隻拳腳落在他的身上……
過了很長時間倒在地上的平遮不解的看著家主,他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錯。
雲琅從地上撿起竹簡,放在桌子上道:“今天給你一個教訓,讓你明白一個道理——雲家的人論不起斤兩。
別拿你父親那套狗屁的陰陽論來跟我說大道理。
現在去辦事,就按照我剛才說的去辦,狗子哪怕真的變成了一隻狗,也要把他帶回來。
事情能做的隱秘最好,如果做不到,那就不要遮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