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據不是太子,卻居住在未央宮!
這是衛氏苦苦哀求來的結果。
今日,空空蕩蕩的未央宮變得熱鬧起來了,劉據稟明父親,要在未央宮偏殿招待長安的少年英傑,獲得了皇帝的首肯。
霍光一大早就跟張安世來到了未央宮外,等候黃門唱名然後進入未央宮。
眼看著日上三竿了,黃門依舊抱著拂塵靜靜的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裡,霍光就對張安世道:“你說那些嬌生慣養的家夥能不能咬著牙在大太陽底下走十裡路?”
張安世瞅瞅周圍伸長脖子等待入宮的富家子弟道:“他們爬都會爬到未央宮!“
霍光笑道:“看我的……”
張安世不明所以的瞅著霍光走進了人群,高興地跟那些少年人攀談了起來。
不大功夫,張安世就發現那些少年人臉上的歡快神情消失了大半,一個個若有所思的瞅著未央宮宮門發呆。
等霍光走回來,張安世低聲道:“你幹了些什麽?他們怎麽不笑了?”
霍光笑道:“我隻告訴他們從宮門到未央宮要走很遠的路,其中還有一座高達四十丈的鴻台!”
“去未央宮不用翻越鴻台吧?”
“你知道,他們不知道啊,再說,我也沒有說要翻越鴻台啊,隻說未央宮裡有一座鴻台,是在給他們介紹宮裡的名勝!”
“既然如此,他們為何會愁眉不展?”
霍光輕笑一聲道:“他們大概以為在宮內走路,翻越鴻台是據皇子對他們的一種考驗吧。
畢竟,陛下喜歡猛士的名聲可是傳揚的很厲害啊,據皇子秉承父志也喜歡堅韌不拔的勇士很合理!”
張安世疑惑的道:“進宮的時候該有黃門帶路吧!另外,你這樣做為什麽呢?”
霍光冷冷的瞅瞅周圍的少年人道:“據皇子就不該把你我與這一群庸才混在一起!”
張安世聳聳肩膀道:“和光同塵也不錯!”
霍光冷笑道:“我只是想看看這些同輩中人,到底有那些人是威脅,那些人是無能之輩,進宮之後,我會拔腿先走,你在後面幫我觀察這些人,把可用之才挑出來告訴我。
劉據這人幹什麽事情都是這樣碌碌無為,明明都開始挑選人才了,偏偏要弄成大水漫灌一般,這點權謀之術都沒有,真是令人失望。
他隻想落好處,落一個仁慈皇子的名聲,那就讓我來稱量一下這些人的潛力!”
“你不會收買了黃門吧?”張安世忽然想起霍光剛才還在黃門跟前晃蕩了一陣子。
“沒有,我只是給了黃門一點錢,要他將我剛才的想法快速傳給劉據,比賽必須進行,如果他召集了這麽多的大漢少年人,卻什麽都不做,會被陛下鄙視的。
劉據雖然沒用,師傅以及我們一群人還是擺明了支持他當太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別人懷疑師傅的眼光。”
未央宮大門之所以遲遲未開,是因為劉徹一直在冷眼旁觀。
皇家宮禁一次性的對這麽多少年人開放,雖然不涉及穢亂宮廷,卻被劉據大開的太廉價了。
劉徹理解兒子想要為自己挑選夥伴的想法,他是嫡長子,必須從小就開始培養,這個道理劉徹是明白的,當年他吃虧就吃在沒有提前湊足班底,以至於被母親壓製了很多年。
劉徹很奇怪,自己的兒子難道是個傻子?
他難道不清楚皇長子挑選夥伴是一個什麽樣的行為嗎?
他難道不知道宮禁外面的少年家人如今是多麽的期盼自家的子侄可以入選,最後站在劉據身邊嗎?
劉據沒有提醒兒子,這些事情說破了就不值錢了,所以,他遲遲沒有下令打開宮禁,只是冷眼旁觀自己急躁的團團轉的兒子。
衛皇后專心致志的伺候皇帝喝茶,見丈夫不時地瞟兒子一眼,眼中不滿之色愈發的濃重,心如油煎。
一個小黃門給劉據遞了一張紙條,劉據看完之後一臉的茫然。
好在他還算聰明,知道有不懂得的事情該向誰請教,就拿著紙條來到父親身邊恭敬地道:“啟稟父皇,有人建議兒臣在未央宮舉行一場賽事,來簡拔個中的可造之材。”
劉徹喝口茶水,隨意問道:“誰說的?”
“西北理工大弟子霍光!”
劉徹歎口氣對衛子夫道:“天底下的聰明人都進了雲氏!”
衛子夫終於有了發言的機會,立刻訓斥兒子道:“既然有謀臣對你進忠言,該如何決斷你不知道嗎?”
劉據打了一個激靈,匆匆的向父母施禮,而後快速的退出未央宮。
劉徹剛剛吃過糕餅,用手帕擦拭著雙手冷冷的對衛子夫道:“此次冠軍人選必然是雲氏霍光!”
衛子夫笑道:“妾身不敢苟同,霍光雖然出色,門外的那些勳貴子弟中間未必沒有驚才絕豔之輩,這個賭妾身打了。”
劉徹看了衛子夫一眼道:“阿嬌就不會跟朕打這樣的賭,她知道必輸!
她如果一定要跟朕打賭,也只會打看誰先生出孩子來這樣穩贏不輸的賭!”
衛子夫驚詫的道:“妾身愚鈍,自然是比不過阿嬌姐姐,只是,一且還未開始,陛下為何就斷定霍光一定會贏呢?”
劉徹見衛子夫惶恐,歎息一聲拉住衛子夫的手道:“因為規則是霍光定的……他制定的規則一定不會讓別人一展所長,只會讓他把自己一身的本事發揮的淋漓盡致。
即便是不小心輸了,他還可以修改規則,繼續增加比賽的內容,直到他獲勝為止!”
“啊?”衛子夫驚叫出聲。
劉徹拍拍衛子夫的手又道:“以前這樣的事情朕經常做!用在雲氏頭上最多。
霍光這是在告訴朕,朕可以耍賴,他也可以!”
“大膽!”衛子夫怒道。
劉徹笑道:“不大膽,不大膽,這才是臣子與君王博弈的正當手段。
據兒既然想用霍光,那就先降服他!朕最喜與這樣的臣子鬥智鬥力,一旦可以降服,他必然是追隨皇帝一生的肱股之臣!”
衛子夫輕聲道:“據兒沒有陛下這樣的雄才大略!”
劉徹笑道:“慢慢來,慢慢來,就像朕對付雲琅一般,據兒也可以慢慢來!”
衛子夫低頭道:“霍光只是師承雲氏,怎能冠以雲氏之名?”
劉徹哼了一聲道:“你見過還有比雲琅與霍光關系更加親密的師徒嗎?”
衛子夫驚叫道:“這不可能,雲氏已經有長子雲哲!”
劉徹繼續冷笑道:“長子繼承家業,長徒繼承文脈, 想來這就是他西北理工學問為何如此精粹的原因。”
衛子夫連忙道:“您是說西北理工從來沒有爺傳子,子傳孫之說,只看門下弟子的才能,且不看出身?”
劉徹道:“想來是這樣的,即便是現在也能看的出來,雲琅在極力栽培霍光,將來把人口凋零的西北理工傳給霍光發揚光大應該是預料中的事情。”
衛子夫猛地咬咬牙,拜服於地淒聲道:“陛下,臣妾鬥膽懇請陛下立據兒為皇太子,讓他名正言順的留在京師,免得為別人笑話!”
劉徹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兩年前朕就有這樣的心思,只是擔心所托非人,據兒既然自認為是皇太子的不二人選,那就拿出皇太子該有的魄力給朕瞧瞧!
他該用自己的能力向朕索取,而不是依靠母親的眼淚!”
劉徹見衛子夫怓哭不已,再次歎口氣道:“著什麽急啊,朕身體康健,再等幾年,現在就讓他成為皇太子,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還記得我有過一位當皇太子的兄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