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姬看霍光的眼神就很挑剔了。
不過,挑剔也沒有用,看著雲音拿手帕幫霍光擦汗的樣子她的心中就滿是憤懣之氣。
“三娘準備要多少匈奴奴隸?”
霍光一開口,卓姬更是生氣的要命,她才是雲琅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卻偏偏被霍光稱之為三娘,這是在往她的心口捅刀子。
“兩千!”卓姬氣咻咻的回答。
霍光笑道:“可是要運去蜀中?”
卓姬正色道:“你師傅不是不允許大量的奴隸圍繞在長安周圍嗎?”
霍光笑道:“據我所知,蜀中卓氏的鐵礦已經被官府沒收,礦山上的漢奴也紛紛入籍,不知卓氏要如許多的匈奴奴隸做什麽營生?”
卓姬吸了一口氣道:“你師傅真的已經把雲氏的這些權柄都給了你?就不怕被你弄壞了?”
霍光笑道:“師傅要我好好地玩,玩壞了,我們再從頭再來!”
卓姬苦笑道:“你們還真是師徒。”
霍光拱手道:“來的時候師傅說過,卓氏萬萬不可再經營鐵器,尤其是在深山中蓄奴更是朝廷大忌。
而匈奴人粗鄙,乾不來精細的活計。”
卓姬笑道:“朱砂礦!”
霍光皺眉道:“開采朱砂礦的話,兩千奴隸未必夠用,如果朱砂在地脈裡形成水銀,有多少人都不夠往進填的。
而且,朱砂礦歷來是滇國特產,難道說,卓氏的手已經伸進了滇國?”
卓姬抬手拍了霍光一巴掌道:“疑心病也跟你師傅一模一樣,反正,你只要幫著卓氏拿到奴隸,你管我們做什麽用呢,就算是殺了吃肉也不關你的事。”
霍光苦笑道:“我不怕你拿著匈奴奴隸去幹活,就怕你用這些奴隸去開疆拓土。
滇國已經被神秘人燒殺搶掠了一次,萬一你們要再來一遍怎麽辦?”
卓姬皺眉道:“你師傅連這樣的機密都跟你說?”
霍光無奈的道:“我師傅自然是君子,答應你不說的話,自然不會跟別人說,可是,這並不妨礙我猜出來。
這一次購買奴隸最凶狠,最敢出價錢的人就是蜀中人,而且指名道姓要戰場上下來的奴隸。
要一群殺才做什麽,還不是要派去打仗,這個根本就不是秘密了。”
卓姬的眉頭鎖得很緊,吩咐一聲,就讓馬夫駕車離開皇宮,在這裡說這些隱秘事情畢竟不合適。
張安世跟申屠良坐在後邊的馬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在皇宮裡的時候,申屠良表現的痛不欲生,出了皇宮,他就變得懶懶散散的,似乎已經忘記了皇宮中發生的事情。
“你的心很寬啊。”
申屠良笑道:“我哭起來有用嗎?如果有用,我不介意哭上三天三夜。”
張安世左右看看沒有看見申屠良的仆人。
就聽申屠良道:“我有三個哥哥,兩個在洛陽做官,一個在執金吾,把他們的母親也都接去了宦遊地,家裡只有我跟母親以及兩個仆人。
這次進宮,我隻想弄個差事,我母親跟妹子已經三月不知肉味了。”
張安世笑道:“怪不得你不肯放棄,我要是也要管家中老小,也是不肯放棄的。
不過,我聽別的少年人說據皇子已經準備要你了,卻被你給拒絕了這是何意?”
申屠良沉默半天,才喟歎一聲道:“我耶耶告訴我,大丈夫取功名隻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一旦起點不正,日後就很難繼續走下去。
你問了我這麽多,是不是有差事準備給我?放心,我這人很可靠的。”
張安世吧嗒一下嘴巴道:“你前面的幾句話說的如同巍巍君子,後面幾句話又說的如同市儈小人,你叫我如何用你?”
申屠良笑道:“我本來想當君子的,可是屁股後面還有母親跟小妹,君子不當也罷。”
“咦,你在據皇子面前表現的如同真正的君子啊。”
申屠良看看張安世道:“你一個放子錢的也有資格說君子?”
“咦?你知道我?”
“我母親就是無鹽氏的庶女,回娘家給我們兄妹討要銀錢的度日的時候,讓人家拿你作伐,不但沒有借到錢,還被狠狠地羞辱了一通,你說聽到你的名字之後我該是什麽反應?”
“你不恨我?”
“我恨所有有錢人,不過呢,最恨的是無鹽氏,他們把我母親從屋子裡推出來,摔破了腦袋。”
張安世大笑道:“正該如此,大丈夫就該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如此方不枉來人世走一遭。”
“我知道我得的是窮病,等我富裕了,或許就不恨有錢人了,先說好,你覺得我幫你乾活,能否成為富人?”
張安世認真的看著申屠良道:“如果你不是很愚蠢的話,成為富人不難,成為豪富也有可能。”
“那就先給我一千個錢……”
回到雲氏在長安的寓所,卓姬依舊有些憂心忡忡,她沒有想到原本該是一件非常隱秘的事情,現在變得世人皆知了。
蜀中的商賈想往長安發展,自從被雲琅狙擊之後,就全力收縮,準備安心的經營蜀中。
自從滇國發生巨變之後,第一個知曉內情的就是蜀中商人,畢竟,他們跟滇國有生意往來,當滇國被一股強橫的人洗劫一空之後,他們立刻就萌生出滅掉滇國的想法。
蜀中大族已經集合了五千家丁,已經抵達了滇國邊境,只是憂慮戰力不夠,這才想著購買兩千匈奴奴隸,幫他們打頭陣。
這一次的行動堪稱是蜀中勢力的大集合,就連官府也參與其中,除過大漢軍伍無令不得出動外,蜀中人全都在翹首期盼攻下滇國以後的喜人場面。
皇帝的突襲,隻拿走了滇國百年積累的財富,而滇國真正值錢的是朱砂,一旦拿下朱砂礦,就能讓蜀中各方出力的人都狠狠地賺一筆。
當年的寡婦清就因為佔據了滇國朱砂礦,成為富甲一方的財神,即便是始皇帝都深受其惠。
這是一處長期的財源,蜀中人卻知曉他們不一定就能將這處財源長期握在手中,可是呢,只要有一兩年的時間,他們就能收回所有的投入。
雲琅曹襄在一邊喝酒,一邊說話,李敢一邊吞著饞涎,一邊聽這兩個賤人說話。
喝酒的地方自然不在李廣的陵墓邊上,這樣做太無禮了,所以選擇在了一處向陽坡上。
“我其實是不反對商賈們這樣做的,滇國必定是要除掉的,只是陛下現在沒有精力來做這件事。
洗劫滇國跟佔領滇國是兩回事,可以洗劫滇國的兵力卻不能佔領滇國,想來陛下也非常的鬱悶。
現在好了,商賈們要去做,那就去做,帝國最後等著收獲一片國土也好。”
雲琅對這樣的事情見怪不怪,商賈們看重利益是天經地義的,只要有兩倍的利潤就足夠他們發瘋了。
李敢喝了一口茶壓了壓口水道:“捕奴團的那群雜碎可比軍中弟兄殘毒啊。
你們是沒見過他們辦事,我見過幾次,捕奴團所到之處,雞犬不留啊,一個部族,一個部族的把人家連鍋端掉,牛羊,人口,一樣都不放過。
這群商賈要是真的攻入了滇國, 我覺得滇國的下場比匈奴人好不到那裡去。”
曹襄當著李敢的面挑選了一塊肥糯的小排骨放進嘴裡,嚼得滿嘴流油,吐掉骨頭之後笑道:“郭解的捕奴團也接到了蜀中商賈的邀請,準備一起去滇國做生意。
郭解很想去,現如今,就想找一個靠得住的靠山,免得他在滇國做的事情被人嫉妒,無端的惹怒了陛下。
阿琅,能用阿嬌貴人的名義嗎?”
雲琅搖頭道:“不成!”
曹襄點頭道:“你看皇后或者據皇子如何?”
雲琅搖頭道:“皇后很合適,可惜她一向愛惜羽毛,不會趟這遭渾水的。
據皇子心性太差,我擔心他要是知道了生靈塗炭的後果,會受不了的。”
曹襄森然道:“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我大漢國日後的君主,如何能有這樣的婦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