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通過考試最終簡拔人才的法子,寫成奏章,然後送給劉徹等待好消息降臨,這是傻子才會乾的事情。
來到大漢很多年了,雲琅此時此刻跟一個成熟的西漢人沒有太大的分別。
古老的智慧在這個時代總是特別的有用,從大處著眼,小處著手,才是乾事情的最佳選擇。
察舉製,對所有勳貴來說都是非常有利的,包括雲琅自己,身為列侯,他每年都有向朝廷推薦三名可用之才的權力。
不管這三個人有沒有可能成為官員,他們的階級以及地位都會得到極大的提升。
現如今,因為家族勳貴自身已經經過了八十多年的膨脹,已經快要達到巔峰了,於是,大漢的勳貴們都在有意識的培育小家族,從而完成自身的延展。
曹襄就是在這樣做,而且做得極為隱蔽,曹氏這幾年看似在修枝剪葉,實際上,他們家的實力變得更大了。
對於這種事,雲琅歷來是非常謹慎的,他知道自己不受劉徹待見,因此,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考慮到利弊。
即便是如此,這幾年中,雲氏同樣擁有了屬於一批小家族。
最大的一家就是卓姬。
由卓姬控制,由雲氏間接影響的蜀中商賈,這幾年已經為雲氏迅速擴大貢獻了非常大的力量。
不論是司馬遷,還是東方朔,這兩人都是雲琅的朋友,可是,在大漢勳貴們看來,這兩人的身上已經添加了雲氏的烙印,且不可更改。
雲氏在長安的商家代言人,就是孫姓商賈,這個卑賤的商戶,已經脫離了被官府支配的恐懼,哪怕再有子弟必須參與遠征或者勞役,現如今都能平安歸來。
於是,雲家在長安,在陽陵邑,在富貴城的很多小的生意都是由他們代替雲氏進行交易的。
至於長安孟氏,則徹底的成為了雲氏下屬的一個分支。
當一棵小苗準備長大的時候,自然就會吸收大地中的養分,吸收雨露,陽光,而大漢國,就是大地,就是雨露,就是陽光。
雲氏是一個新興的家族,因此,他招納的人才還是來自五湖四海的,遠遠沒有達到近親繁殖的地步。
曹氏就不一樣了,僅僅是曹氏宗親,就已經是一股非常龐大的力量,因此,這幾年中,姓曹的官員姓名已經越來越多的出現在了劉徹的奏章裡。
這讓劉徹非常的不滿,同時,也讓曹襄日夜不安。
雲琅把主意說出去之後,就不再提了,他清楚,只要當曹襄實在沒有辦法繼續安插曹氏宗族的人進入官員體系,那麽,考試這一招,遲早會會出現的。
老虎總喜歡舔舐傷口,雲琅為此憂心不已,他做了一個喇叭狀的隔離器,只可惜,不論他用什麽樣的材質,都會被老虎撕成碎片。
觀察了幾天之後,雲琅驚訝的發現,凡是被老虎舔舐過的傷口,愈合的要比其余傷口更快一些。
只是因為肚子上還有兩個洞,肋骨也不安穩,這才讓老虎的行動變得非常緩慢。
雲音不再騎老虎了,這讓老虎有些不滿,即便他用身子蹭雲音,雲音也只會抱著老虎的大頭哭泣。
“家裡就這一個是有情有義的。”
蘇稚紅著眼睛看雲琅。
懷孕的女人脾氣變化多端,不管蘇稚說什麽,雲琅都用笑臉兜著,只要她的心情能好起來,其余的無所謂。
雲琅從未見過那個女人會像蘇稚一般孕吐的如此嚴重,當蘇稚吃水煮蛋的時候都能吃出一股子刷鍋水味道的時候,雲琅就覺得麻煩大了。
前邊院子裡的學術交流活動開的如火如荼,
勳貴們通過一場又一場的辯論,挖掘了一個又一個的人。雲琅卻站在長門宮的杏子園中,瞅著比指頭大一點的青杏惆悵滿懷。
這是蘇稚如今唯一能吃下去的東西,他不清楚這東西吃多了會對蘇稚跟她肚子裡的胎兒產生什麽影響,總之,這些沒有長成的青杏,絕對不能算作真正的食物。
“這麽說,雲琅如今根本就不關心正在他家召開的大會?”劉徹瞅著滿院子一瘸一拐的狗問隋越。
隋越躬身道:“雲氏細君害喜,茶飯不思,隻吃長門宮中的青杏,雲侯為此大費心思。”
劉徹歎息一聲,指著果盤裡面的枇杷道:“送一百斤枇杷到雲氏。”
隋越躬身領命而去。
阿嬌笑道:“陛下難得賞賜雲琅一次。”
劉徹淡淡的道:“雲琅這人即便有再多的不是,卻很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情即便是讓朕勃然大怒,他也會不管不顧的去做,他知曉,他做的這件事本就不是出自私心,所以做的理直氣壯。
而有些事情,朕看似不理不睬,他卻碰都不碰一下,因為他知曉,這是為了私利。
朕可以容忍一個為了大漢國讓朕顏面盡失的人,卻不會容忍一個為了一己之私就不顧天下蒼生的人。”
阿嬌拿起一顆枇杷,剝掉外皮放進嘴裡咬了一口並不搭話,她知曉自己的男人有時候總是會說一些非常感性的話,卻很難一以貫之。
“這是今春的第一茬枇杷是吧?來自蜀中?”
阿嬌顧左右而言他。
劉徹看看阿嬌道:“來自洛陽太祖高皇帝登基時修建的宮室之中。
那裡在洛水之南,冬暖夏涼乃是一處極好的地方,當年朕隨先帝去洛陽,在雍成殿外看到了兩顆巨大的枇杷樹,當時就跟先帝要來了這兩棵樹。
沒想到這兩棵樹,自去年十一月開花,今年四月天就已經碩果累累,殊為難得,在果子成熟之後,洛陽令伊就全部采摘下來,快馬送進了長安。”
阿嬌點點頭道:“這是殊榮。”
劉徹點點頭道:“希望他知曉朕的一片苦心。”
“勳貴大會已經兩年未曾開過了,陛下準備廢棄嗎?”
劉徹搖搖頭道:“廢棄啊,只能廢棄,勳貴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些草莽之徒。
在朕需要的時候,他們會表現的平和一片,連續兩年沒有大的紛爭出現了,他們私下裡鬥得你死我活,卻不願在朕的面前表露半點弱點。
再這樣下去,朕與勳貴就成了對立的了,很難站在仲裁者的地位上發話了。“
阿嬌笑道:“我太祖高皇帝就是出身草莽,雖然斬白蛇賦大風而得天下,終究有些小家子氣在所難免。
想當年太祖高皇帝登基之時,連拉車的六匹同色馬都湊不出來。
誰能想到我大漢會富足到如此這般模樣。
只要陛下再忍耐兩年,物阜民豐之下,就可以放手做任何事,目前,不過是一些小事,且忍耐他們一時。”
劉徹咦了一聲笑道:“看樣子你已經有了好法子?”
阿嬌將一顆剝好的枇杷放進劉徹嘴裡道:“想讓天下英雄豪傑盡入陛下彀中並不難。”
“哦?說來聽聽!”
“您是知道的,長門宮如今變得比以往大了百倍不止,原來的那些人手早就不敷使喚了。
因此,在董仲舒準備在雲氏召集讀書人聚會的時候,妾身就準備招攬一批合用的人手。
結果呢,想進入我長門宮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優劣難辨,大長秋就想出來了一個辦法,同等人才條件下,通過比試分出一個高下優劣來。
如此不但可以服眾,二來,也能挑出真正的才智之士。
陛下不妨用用這個法子試一下,只要陛下開口了,那些準備投靠別家的士子,還不紛紛投效在您的門下,畢竟,給別人做牛做馬,哪裡比得上給陛下做牛做馬來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