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神,我見鬼了。”
秦楷銘剛準備掏出作業的手指一頓:“活見鬼?”
“對!”顧盼點頭如搗蒜,“活見鬼!”
“……”秦楷銘問,“1個還是2個?”
“一群!”
“……”
過了會兒,秦楷銘才再開口道:“你是不是因為走不出迴圈所以心理壓力太大了?”
“不是不是!”顧盼忙道,“我是真見鬼了!你聽我說……”
她把凌晨發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秦楷銘,並趁周圍沒人的時候,取出那副眼鏡,一分為二,給了他一枚單片鏡,以備不時之需。
秦楷銘覺得很新奇,他將單片鏡放在手上端詳了一陣,然後收到了校服口袋裏,拿了個本子和筆,站起來道:“走吧,去找周庭穎。”
按照計畫,在第一節課開始之前,他們要去高一的辦公室碰碰運氣。
周庭穎所在的辦公室位於1樓,兩人到達的時候隔壁桌那個物理老師還沒到,其他老師應該要麼沒來要麼是看早讀去了,整個辦公室只有一位昨天沒見過的女老師,也是剛到不久的樣子。
這位女老師只有二十四五的樣子,正在飲水機前接熱水,她穿著身駝色系的秋裙,烏髮半束,臉上化著淡妝,模樣清秀端莊。
顧盼禮貌性地叩了叩門,朗聲道:“報告!”
女老師抬頭,微笑道:“找哪位老師啊?”
顧盼道:“我們找周庭穎老師。”
對方露出有些驚訝的神色:“我就是,有什麼事嗎?”
聞言,顧盼和秦楷銘不動聲色地交換了個眼神。
秦楷銘上前道:“周老師,我們是一中菁菁記者社的成員,想對您進行一個簡短的採訪,請問您願意配合一下嗎?”
周庭穎更加驚訝了:“採訪?之前怎麼沒人跟我說呀?學校什麼時候有記者社了,學生組織的嗎?”
“對,不過我們社團遇上點困難。”說著,秦楷銘迎上她的目光,一本正經道,“學校那邊說如果出不了一次正經的刊物,就禁止我們的所有活動。所以我們想策劃一期關於北德一中的刊物,裏面計畫有對一中歷史的回顧和大事記梳理,還有對一中校友的採訪合集。”
周庭穎信以為真:“這樣啊,感覺工程量不小啊。”
秦楷銘誠懇道:“聽說周老師您也是一中畢業的,所以就想先採訪下您。很抱歉沒有提前通知您,因為學校那邊給的期限很短,我們想策劃想得很急,今早才做決定,需要馬上採取行動。希望老師能配合下,這個採訪不長,就當幫我們社團一個忙了。”
周庭穎爽快道:“好的好的,我個人還是很支持學生社團發展的,如果只是簡短的採訪的話沒有問題,上課前問完就行。”
“謝謝周老師。”
顧盼:“……”
流劈流劈,甘拜下風。
而後,周庭穎坐回她辦公桌前,讓顧盼和秦楷銘分別坐了對面老師和隔壁物理老師的位置。兩人翻開本子,裝作記錄訪談過程的樣子。
為了不惹人懷疑,顧盼先挑了比較普通的問題問起:“周老師,您從一中畢業有多少年了?”
周庭穎道:“5年了吧,我07屆畢業的。”
“您當時是住校還是走讀的呀?”
“住校。”
“您還記得您住哪間寢室嗎?”
周庭穎失笑:“這個還要問?”
顧盼有樣學樣,胡編亂造道:“是這樣的,我在我住的寢室牆上發現了您的名字,就在想這究竟是同名同姓,還是真的就是當年周老師您留的。”
周庭穎好奇道:“名字?你住幾號寢啊?”
“205。”她報的是唐簌的寢室號。
周庭穎道:“那可能真的是吧,我當年住的就是芝蘭樓205……不過我倒真不記得以前有在寢室牆上留自己名字了,現在來看好幼稚啊,讓你們見笑了。”
顧盼心中暗想,果然!
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只有唐簌寢室的人能聽到電話鈴聲,而其他寢室的人聽不見了,不是因為他們睡得太沉沒被吵醒,而是因為他們真的聽不到。
這是一通只有住在女生宿舍205的人才能聽到的電話。
顧盼順著問道:“那您還記得寢室涼臺對著的那條小路上的公用電話亭嗎?”
周庭穎笑著回憶道:“記得呀,那時候手機還不普及,我們幾乎每個人都有張IC卡,當時還經常有小情侶用那個煲電話粥呢。今年剛入職的時候我還去看了看,現在還在,不過應該沒多少人會用了吧。”
“嗯,畢竟現在大家都有手機了。”顧盼接著問道,“那您有在那台公用電話上接到過電話嗎?”
周庭穎搖了搖頭:“接的話倒是沒有,你想啊,那是公用電話,又不是座機,打過來你怎麼知道是打給你的呢?”
說的也是。
那麼電話裏的女生為什麼會打公用電話來求救呢?
還是說,公用電話只是單純的一種情景呈現方式?
直覺告訴顧盼,應該還是有什麼聯繫存在的。
她進一步問道:“那老師您住校時接到過求救過嗎?”
這個問題問得有點急了,導致周庭穎覺得有些奇怪:“你們問的是什麼怪問題呀,現在校園採訪的新風向嗎?”
顧盼自知失策,抬眼暗示秦楷銘問些別的。
秦楷銘心領神會,轉移話題道:“周老師,您大學畢業後那一年是在別的地方工作嗎?”
周庭穎回答道:“對,在我大學那座城市的一所中學工作了一年。”
秦楷銘問:“那您是為什麼又回母校工作了呢?”
周庭穎笑了笑:“其實我並不想回一中教書……嗯,這句話你們就別記了,就寫我是因為有一中情懷所以回來的吧,校方那邊應該更樂意看到這樣的內容。”
顧盼覺得她的笑容有點不對勁,於是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周庭穎緩緩道:“我的一個好朋友在這邊住院,從去年年底開始病情不大樂觀,所以我就辭職回來進了一中,想能多有時間去看看她。”
顧盼想起昨天下午那個高一的學弟說周庭穎不在辦公室是因為去醫院了,於是問道:“您今天會去嗎?”
“嗯。”周庭穎應道,“今天是一定要去的。”
“可以請問一下,您的這位好朋友以前也就讀於一中嗎?”顧盼在心裏猶豫了一會兒,才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周庭穎沉默了片刻,才道:“嗯,是我當時的室友。”
“可以方便透露一下,她是出了什麼事嗎?”
問道這裏,周庭穎卻臉色突變:“這個問題和採訪無關吧。”
說罷,她站了起來,拿著教材和備課本就要往外走,一邊道:“採訪先到此為止,快要上課了,我得先到班上去。”
顧盼也跟著站了起來:“周老師……”
“你們也快回去準備上課吧。”丟下這句話後,周庭穎就踩著高跟鞋,走出了辦公室。
被下了逐客令,顧盼和秦楷銘只有回去了。
上樓梯的時候,顧盼回想起剛才周庭穎的秒變臉,推測道:“我覺得周老師的室友很有可能也跟這次事件有關。”
秦楷銘面無表情道:“她剛才說,今天是‘一定’要去的。”
“對,這個詞也很可疑。什麼時候會‘一定’要在某一天去看望一個病人呢?”
“可能今天她室友要動手術或是採取別的治療方式,”秦楷銘頓了頓,“又或者是這一天的日期本身就具有什麼特殊意義。”
顧盼想了想,要解決這個問題的話,首先得知道周庭穎的這個室友是誰。於是她道:“這個可以稍微放一放,我們目前起碼有一件事是可以先去查一查的。”
秦楷銘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分寢名單。”
07屆的宿舍分配名單。
每年一中的分寢名單都可以在一中的官網上找到,只不過出於隱私保護,名單上僅會顯示誰和誰一間寢室,並不會暴露寢室號。
用非智能手機登官網實在有點艱難,所以午休的時候顧盼和秦楷銘來到了多媒體樓的機房。
一中的機房在午休時是面向師生開放使用的,主要是方便大家查閱學習資料。
不過在中午利用這個機房的學生不多,兩人進到機房時看到室內只有看管機房的老師,同事也是給他們上微機課的老師,姓羅,三十出頭的樣子,還是比較好說話的。
開了兩台電腦,在官網和某度上流覽檢索一番後,兩人的希望再一次落空——
學校官網正好是在周庭穎畢業後那年才建好的,所以在那之前的分寢名單一概沒有,只能找到後來補傳上去的往屆高考榜單。
在07屆的高考榜單上可以看到,周庭穎當時考上的是國內一家有名的師範大學,這個學歷來北德這個小城市教書確實是有點可惜的。
顧盼扶額:“這幾天真是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羅老師走過來,熱心地問道:“你們是想找什麼呢?”
秦楷銘直截了當道:“我們想在官網上找07屆畢業生入學時的寢室分配名單。”
羅老師面露詫色:“找那個幹什麼?”
秦楷銘道:“是這樣的,現在住在芝蘭樓205的女生們想要策劃一場活動,找以前住過205的學姐們出來聚一下,搞一個205寢交流會,所以我們在幫她們找人。”
一旁默默聽著的顧盼:“……”這該是對205寢室有多大的執念。
羅老師覺得有些奇怪,但見秦楷銘認真的樣子不像在開玩笑,於是問道:“真是有意思的想法呢,那你們現在找到多少人了?”
秦楷銘道:“07屆的話只找到了周庭穎老師,周老師說她有個室友在住院,其他的不太方便透露了,所以我們就打算自己來找找名單。”
“周庭穎啊……”羅老師笑了笑,“時間過得真快啊,她居然都成我同事了。”
顧盼好奇地問道:“老師您以前認識周老師嗎?”
“怎麼不認識,07屆是我畢業出來帶的第一批學生,所以印象深刻,只要是上課積極點的,我都還記得。”說到這兒,羅老師停頓了下,歎了口氣,“她說的那個室友是孟瑜吧,那孩子怪可憐的。”
“孟瑜?”
羅老師回憶道:“我記得她倆確實是一個寢室的,感情特別好,兩個人在課上都很積極,對電腦很感興趣。”
顧盼試探性地問道:“那位孟瑜學姐後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羅老師又是歎了口氣:“嗯,也就是因為孟瑜,所以我對07屆的學生記得更深刻了吧,記得是他們升到高二那年,孟瑜出事了。”
“她跳湖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