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和白知遙朝著火光處走去,只見一座茅草平房突然著了火,四周已經圍了許多人,火光照亮每個人或驚奇或八卦或冷漠的神情。
白知遙喝道:“都愣在這裏幹什麼,快救火啊!”
顧盼看那些人仍然無動於衷的樣子,高聲道:“這裏有住在這兩邊的居民嗎?你們難道指望這點小雪能把火撲滅?照這個火勢下去,這兩邊的房子也或燒著的,你們現在幫忙救火,就是在救自己!”
這下才終於有人動了,一個大叔帶頭吆喝著:“走,抬水去!”
見此場景,白知遙歎了口氣:“真是只有事關自己,人們才會有所行動。”
顧盼有些擔憂地看了眼著火的平房:“不知道這裏面還有沒有人……”
“有人!秋君姐姐剛才進去了!”
說這話的是是下午在草棚裏屢次回答梁秋君的那個男孩,只見他也站在房子前,眼睛裏都急出淚花了。
顧盼大驚:“什麼?她為什麼要進去?!”
男孩哽咽道:“這是那個肥豬的家,秋君姐姐說那個肥豬可能還在家,就沖了進去了……你們可要救救秋君姐姐!”
童笑苒也在裏面?!
顧盼不假思索地戴上手環,欲解下圍兜進去:“我進去看看。”
白知遙按住她:“別進去,裏面危險!”
這時,只聽男生一聲驚叫:“秋君姐姐!”
只見梁秋君用手絹捂著口鼻,艱難地扶著童笑苒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了。
二人皆狼狽極了,臉上沾了黑灰,衣服也被燒破了幾個洞。
顧盼忙上去幫忙扶人,一邊道:“沒事吧?!”
卻沒想到童笑苒用最後的力氣拍開了她的手,恨恨道:“假惺惺!”
顧盼一愣,雖然這才是她熟悉的童笑苒,但明明白天時童笑苒對她和白知遙明顯還是很有好感,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崇拜的,怎麼才半天時間不到,就完全翻臉了?
難不成這人是雙重人格,到夜裏就換了個人格
白知遙皺眉道:“小盼好意關心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梁秋君把童笑苒放在地上坐著,上前湊到顧盼耳邊道:“笑苒驚嚇過度,你別和她計較。”
這個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鄰居抬水回來開始救火了。
這動靜自然驚動了巡查兵,一個士兵長帶著一列兵從人群中開了一條道走了過來,沉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是李驍。
顧盼察覺到李驍一出現,白知遙就不動聲色地躲在了她的身後。
但還不容她細思其中關聯,就聽童笑苒咳嗽著道:“咳,咳,長官大人,這裏有人縱火!”
李驍皺起兩道劍眉:“縱火?”
聞言,在場所有人俱是一驚。
不料童笑苒毫不猶豫地指向了顧盼和白知遙,咬牙道:“我本來好心約了這兩人晚上來我家做客,沒想到她倆反而來我家放了一把火!”
白知遙在她身後低聲道:“含血噴人!”
顧盼大感意外:“你說什麼?”
怎麼回事?所以這是童笑苒故意陷害她們嗎?
那白天那是怎麼回事,是她在演戲嗎?
李驍道:“這無憑無據……”
“長官大人,”梁秋君突然從懷裏拿出了一樣東西,“我進門救人前,在房子周圍撿到了這個。”
是一根燒焦的火柴梗。
男孩一看到這火柴,就聯繫起了下午的故事,大聲道:“這是魔鬼的火柴!能燒毀永恆!”
“小孩子一邊去!”李驍瞪了他一眼,而後從梁秋君手中接過火柴,拿在手中翻看,“這就是一根普通的火柴。”
只聽身後的人們開始議論紛紛:“今天只有那個女孩在我們這邊賣火柴……”
“怪不得剛才讓我們去救火,說不定是想趁沒有人的時候毀屍滅跡。”
“看著挺單純的倆姑娘,怎麼會做這種事?”
……
李驍顯然也聽到了這些議論,轉而看向顧盼:“你是賣火柴的?”
“我是。”顧盼坦蕩地迎上他的目光,“但火不是我放的。”
李驍反問:“不是你?”
顧盼道:“怎麼能憑藉一根火柴就懷疑我呢?我確實是賣火柴的,但整個北德城,只有我一個人有火柴嗎?”
童笑苒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裏甚至帶上了仇恨,說道:“有火柴的不止你一個,但我今天約的人確實只是你倆!”
顧盼指出疑點:“你約了我們?”
童笑苒道:“我寫了封信,托……托人帶給了你們,上面告訴了你們我家在哪兒,邀請你們晚上來做客!你們明明收了信!”
顧盼聽了後更加疑惑了:“什麼信?”
聽了二人的對話,李驍發問道:“你圍兜裏都裝著些什麼?”
顧盼道:“裝的是火柴和錢。”
“取下來給我看看。”
於是顧盼將圍裙解了下來,遞給了李驍。
李驍翻了翻兜裏的東西,從裏面拿出了一張折成四方形的紙:“這是什麼?”
顧盼驚愕道:“這是……”
她也想問,這是什麼?
來之前她的圍兜裏還沒有這張紙啊?!
李驍展開紙,看了看上面的內容,面色陰沉道:“這是邀請信。”
顧盼反駁道:“不可能,我根本沒有收到過信,這封信在我剛才賣火柴的時候還不在我圍兜裏!”
李驍冷笑道:“圍兜是你親手遞給我的,信是我當著大家的面從你圍兜裏拿出來的,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帶走!”
顧盼高聲道:“剛才我一直在前面賣火柴,不曾離開半步,根本不可能來這裏放火!”
“證據俱全,你還想抵賴?罪加一等!”
眼看李驍身後的士兵已走上前來要對她動手,白知遙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誰給你們的權力,讓你們不把事情調查清楚就隨便抓人?”
“你是……”李驍眯著眼睛,待看清她的面容後,臉色一變,立即跪下,態度恭敬道,“公主殿下!”
市民們沒想到有這種轉折,七嘴八舌的聲音更甚——
“公主殿下?”
“那個女孩是公主?”
“公主怎麼會跑到我們這裏來?”
梁秋君也面露驚詫:“你是公主?”
連顧盼都震驚了,她想過白知遙的設定會是出身不凡,但沒想到居然是王室!
白知遙護在顧盼身前,與顧盼位置互調了。她正色道:“今天一整天我都和她一起賣火柴,形影不離,我可以證明她沒有收到過任何信件,也可以證明她沒有來過這裏,更沒有放火。你說證據俱全,但我就是證明她清白的最佳人證。”
“這……”
白知遙寒聲道:“還不快放人?”
李驍打了個手勢,只見先前打算按住顧盼的士兵們都退了回去,人群也頓時靜默了。
大家對王室還是有一定畏懼的。
李驍躬著身道:“公主殿下,還請您跟屬下回去吧。”
白知遙哼笑了一聲:“回去?你這件事情都沒調查清楚,滅火都沒出一份力,就想走了?”
李驍不敢說話了。
白知遙冷冷道:“還不趕快做善後工作?這女孩的父母不用通知了?現場還有沒有起火隱患不用排查了?”
“是,是,公主殿下說得對,屬下立馬安排。”
白知遙板著張臉,繼續交待道:“嗯,你再派人去通知陳叔,讓他來這邊接我就可以了。我還有話跟顧盼交代,你分一個人跟著我們就行了。”
說罷,她便拉著顧盼,穿過人群,離開了這個地方。
到了一個角落,兩人停下,顧盼輕輕地喚了一聲:“小遙。”
“你還是叫我小遙,沒叫我公主。”白知遙臉色稍霽,微微一笑,“看來明天我們不能一起賣火柴了,我要走了。”
顧盼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知遙沉默了一陣,似是在斟酌是否該說,但最終還是說道:“皇宮裏人心叵測,我母親很早就離開皇宮,我只有靠自己保護自己,前些日子我得知有人今天要陷害我,便提前逃出了皇宮,還特意跑到較遠的城西,想讓對方撲個空,沒想到在城西遇到了壞人,被你救下。”
“原來如此。”這倒是和白知遙現實中的情況很接近。
白知遙看著她,問道:“小盼,你願意跟我一起回皇宮嗎?”
顧盼一愣:“啊?”
白知遙道:“雖然宮裏危機重重,但這次出來後我發現,民間也不安全,你一個人靠賣火柴營生,實在太艱難辛苦,如果你隨我回去,我可以讓你做我的貼身侍女,穿暖吃飽,而且我會盡我全力保護你的。”
顧盼拒絕道:“我……小遙,對不起,我還是想留在這裏。”
要是進了皇宮,再出來就難了,到時她還怎麼找秦楷銘?
雖然學神掉線很久了,但也不能把他給忘了!
似是早有所料,白知遙也沒再多說,只是道:“好吧,你如果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只是你一個人要小心,今晚的事正好是說明了人心的不簡單,你看那個童笑苒和梁秋君,說的都是我們聽不懂的話,那封信為什麼會出現在你圍兜裏,我猜多半是她倆或她倆其中一個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塞給你的。”
顧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
在二人說話之間,一輛馬車悄然停在了她們身後。
黑色馬車上走下來一個中年人,正是白知遙現實裏的司機陳叔,他朝白知遙行了個禮:“公主殿下。”
“我要走了。”說著,白知遙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袋,遞給顧盼,“你拿著。”
顧盼接過來,發現這袋子看著小,但拿在手裏沉甸甸的。她問道:“這是什麼?”
白知遙道:“我出宮時帶的一點首飾珠寶,以防不時之需,現在我也用不上了,送給你,你找個當鋪換錢吧。我不好讓陳叔直接把錢給你,怕反而被皇宮裏的有心人知道。”
“小遙,我……”
“不許拒絕,這是公主的命令。”白知遙打斷道,“裏面有枚戒指你別當掉,留著,如果遇上困難或生計不保了,可以憑這枚戒指來找我,我隨時可以讓你入宮來當我的侍女。”
顧盼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收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