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自我注重得很,就算太陽大,也爭取少碰水。再說前幾天她才把被單重新洗過疊好,除了日常換洗的衣服,也沒幾件可洗的。閑來無事,她就翻自己的嫁妝,還沒發現了幾塊漂亮的花布,一時手癢就扎了幾朵蝴蝶結。
可是沒有發箍啊,連簡單的髮夾都沒有,楊柳有些泄氣,總不能用手一直拿著吧。外面的廊下忽然想起碰撞聲,她忙起身開門看。
“三哥,你這是要做什麽?”楊柳有些好奇。昨天李強央李聰砍了幾根竹子回來擱在院子裡,也沒說有什麽用,看現在這個樣子,是要做竹藝品吧。她挺佩服那些手巧的,什麽蚱蜢啊,蛐蛐啊,幾根稻草就能編出來,還活靈活現的,難道李強還有這手藝?楊柳來了興致,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不礙事的位置,問道:“三哥要編籃子?”
編蛐蛐、蚱蜢什麽的聽上去有些不務正業,是哄小孩兒的,楊柳就換了一個物品。
“我哪有那手藝啊,閑著沒事做幾隻竹耙。”李強笑道。
楊柳哦了一聲,就睜大了眼睛看著李強用柴刀破開竹子,手掌在刀背上一拍,兩手拿著刀把和刀背處往下用力,膝蓋夾住竹竿,竹子順著刀勢破開了。破開約一個半竹節的樣子就收了刀,然後又重新回到起刀的位置,換了一個竹片往下繼續破竹。往複幾次,竹竿的一頭就跟扎了頭的寬粉似的散開了。再把竹子裡,對應竹節的地方凸起的結剔除。李強就放下刀,用手把竹片的尾部扭一下,把一片一片的都掰成一個平排,像手掌一樣。所有的竹片全是青蔑朝上,一眼看去,整個竹耙一個色兒。
用布條把竹片的尾部緊緊的扎起來,李強又劃了一些細小的竹條,像編花環似的環成一個小圈。楊柳不知道這個圈有什麽用,但很容易做,也搭了把手。看李強準備站起來的樣子,楊柳還以為他要拿什麽東西,趕忙主動提出幫忙,畢竟李強現在行動不便嘛。
“這可真不行。我要生火。”
呃...好吧,不懂行的就站在一邊看好了。
竹林裡陳年的竹葉很多,火很快就生起來了。鐵柱一頭汗的跑過來,往火堆裡扔了幾個土豆。楊柳黑線,小夥兒。這火不是專門生起來給你烤土豆的,好嗎?
李強坐在小板凳上,拿著半成的竹耙,用手指比劃了長短,才找到合適的位置慢慢的往下掰。掰竹片的時候很容易青蔑就折斷了,這才要在火上烤,邊烤邊掰。等彎曲的程度差不多了。剛才做的小竹圈就派上用上了,往彎曲處一套,就起了固定的作用。
楊柳蹲在那裡看了半天,還得負責看火,因為竹葉很容易燃過。等竹耙做好,腳都蹲麻了。央李強幫她彎了幾根竹條,才去了菜園裡。
剛出院門不遠,楊柳就聽到細小的哭泣聲,頓時有些好奇的探了探腦袋。
“堂嫂?”楊柳有些驚疑的喊道:“你怎麽在這兒呢?”
羅氏站起來,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淚。“讓你見笑了。”
“堂哥欺負你了?”楊柳幫著拍了拍羅氏她身上的草屑。
“沒有。”羅氏勉強笑道:“你這是要去摘菜?”
“嗯,今天我當值。”楊柳把籃子換了一隻手提著,“到家裡去坐坐吧。”
太可惡了,欺負了人還不敢聲張,這女人也當得太委屈了。
羅氏本來就是要去何氏家裡的,便點了點頭,“大伯母在家嗎?”
“快回來了。”楊柳答道。
羅氏邊走邊說:“你也別忙活了,今中午到我家吃去。”
“先到屋裡坐坐。”楊柳也沒答應,畢竟何氏沒開口,一家子還等著她做飯呢。萬一人家只是嘴上說說,咱也不能把客套當真那。
兩人剛到,何氏就前後腳的回來了。正主回來,楊柳自然就該退場了。一人送上一碗水,她就出門了。
“大伯母,你可得幫我勸勸相公。”等楊柳一離開,羅氏的眼淚再也藏不住了,拉著何氏的手,道:“他說他還要去走鏢。”
何氏明白李根出一趟鏢就是幾個月,有時候連過年都不能回來,羅氏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有些埋怨的。男人常年累月的不在家,孩子,老人,家裡,地裡,啥都要羅氏照顧,她心裡能沒怨言嗎?但有舍才有得,李根這麽辛苦還不是為了他們的將來嗎?李根還在,家人還在,其實又有什麽可抱怨的。
羅氏心裡憋了太多的委屈,沒人可訴。 現在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一個發泄口,說了很多話。
“你瞧瞧三堂弟,人家種地也能養活一家子人,為什麽他就非得刀口上討生活?”羅氏用手背抹了下眼淚,“我也知道他這麽辛苦就是為了給家裡多賺點錢,讓咱們的日子都好過些。他就會幾下拳腳,萬一出點什麽事兒...每次他出去走鏢,我心裡都懸著,生怕他哪裡傷著了,或是生病了......他是我們家的頂梁柱啊。”
何氏歎了一口氣,羅氏說得又何嘗不是。李大河就李根這麽一根獨苗,平日裡也是心疼得緊。但父親表達對兒子的擔心和母親又不相同,他不會哭哭啼啼,絮絮叨叨,而是以平輩的身份相互交談,怕是李大河也點頭同意了的,羅氏才會慌得六神無主吧。
家裡,最操心的永遠是女人。
可讓一個習慣東奔西走的人突然安定下來耕田下地,羅氏是滿意了,李根心裡也會不舒服吧。何氏也不敢貿貿然大包大攬,畢竟李根只是她的侄子而已。
看著羅氏巴巴的瞅著她,想著還有家裡兩個小孩兒也需要父親的陪伴,何氏還是點頭,答應盡力一試。